豈止是不好聽,簡直傷人極了。
唐海音臭著臉仍然不理他。
「我對你有些誤會,而且沒有去查證,更沒有聽進你任何一句解釋,實在可惡至極。」
知道就好!
雖然唐海音不知道他突然轉變的原因,但是他低聲下氣的態度,讓她的架子忍不住越端越高。
「所以呢?」她冷冷斜睨著他。
「所以——」他深吸口氣,盡量擺出最謙卑的姿態。「我是特地來道歉的。」
「道歉?」唐海音佯裝不可置信的一笑。「這我怎麼承受得起呢?我只是個拜金女耶。」
「不,我千該萬死,竟然因為自己一時的偏見,而傷害了你,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聶仲璽懇切的望著她。
「我給過你機會相信我,但是你給了我什麼?」唐海音冷冷一笑。「傷人的羞辱啊!」
「海音,原諒我!」他情急的抓住她的纖手,懇切的哀求道。
「我跟你牛點關係都沒有,你沒有必要求得我的諒解,反正你我各不相干,老死也不會相往來,得到我的原諒根本沒有意義。」
「不,我愛你啊!」情急之下,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此話一出,整個客廳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唐海音震愕許久,而後臉蛋開始慢慢泛紅。
這又是哪門子的玩笑啊?
那個不是對她怒聲咆哮、就是冷嘲熱諷的聶仲璽,竟然說愛她?換做其他時候,她或許會高興得喜極而泣,但絕不是在他傷了她這麼深之後。
瞪著他几子有一世紀之久,直至感覺到心裡有個小小的痛楚逐漸擴大,她才終於回過神來。
愛一次、傷一回就夠了,現在她什麼也不求,只求他不要再來揭開她還沒癒合的傷疤!
她的心,再也承受不了第二次痛。
直到這一刻,唐海音才發覺,原來,她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堅強。
一言不發的,她轉身就衝進房間裡,把自己牢牢的鎖在自己的堡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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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慣於掌控一切的聶仲璽,從來沒有這麼挫敗過。
幾個星期下來,他始終不得其門而人,只熊站在唐海音房間的窗台下,仰望著地在房間裡的身影。
除了回家短暫的休息,其餘的時間他都站在這裡,等著那扇窗為他開啟。
是的,為了求得她的原諒,向來把工作看得比命還重要的他,已經連續幾個星期準時上下班,就為了能看到她的身影。
跟那個爾虞我詐的鬥智角力場相比,她顯然重要多了。
以往這個讓他樂此不疲工作的辦公室,如今少了她,卻變成了冷清得讓人無法忍受的冰庫,下班時間一到,他就追不及待的想逃。
他猜,是愛情改變了他!
愛情讓他講求對錯分明的原則懂得折衷,讓他嫉惡如仇的心變得柔軟,一個曾經有了工作就已足夠的生命,如今卻強烈的需要起她來。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雖懶散卻串真、即使愛佔便宜卻善良的女人啊!
一想到這裡,他立刻加快收拾的動作。
他得趕緊去她家站崗了!
『嗨,璽,去喝一杯?」
突然間,林浩宇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自從弄清事情真相後,他們就已經握手言和,幾個月難得出現一次的林浩宇,也三天兩頭淨往這裡跑。
「我沒空。」他頭也不抬的丟來一句。
「有事?」林浩宇試探的睨著地。
「我——」他一抬頭,迎上一個期待的眼神。
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這傢伙的目的不單純。
「你是不是故意來打探什麼?」就像他曾說過的,一根腸子拐了十八個彎的傢伙,放著鈔票不賺出現在這裡,肯定是有目的。
「打探?」他一臉錯愕,像是被這個字眼給驚嚇了。「怎麼會?我像那種心機深沉的人嗎?你想太多了。」他安撫似的擺擺手。
不置可否的挑挑眉,他提起公事包,一手撈起西裝外套就要出門。
「唉,你要去哪裡?」
林浩宇追了上來。
「恕不奉告。」
眼看他一副三緘其口的樣子,林浩宇腦子一轉,立刻換了口氣道: 「唉,其實天下女人那麼多,你又何必那麼死心眼,天天去人家樓下碰釘子?不如這樣吧,我再替你介紹一個,保證比唐海音漂亮、能幹十幾倍。
「不,我只要她!」
不假思索的,他立刻回道,卻在林浩宇好計得逞的竊笑中,發現自己又中了圈套。
「喔——」他誇張的拉長語調。 「原來嘴裡說不屑我們家秘書,其實心裡早就愛得欲罷不能了。」
「你這渾小子——」
聶仲璽像是生氣又像羞惱的紅了臉。
「你對我們家海音是不是認真的?你別看她樣子時髦,其實死心眼得很,若沒有把握給她愛,就別去招惹她。」
「我愛她!」他堅定的說道。「這輩子,我要定她了——」
這下,換林浩宇傻眼了。看似保守內斂的聶仲璽,竟然在他面前說愛?
「你放心,我一會把她重新追回來的,倒是你——」他微微一笑。「也該認真找個對象了吧!」
「我——」
「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拍拍他的肩,聶仲璽轉身步出辦公室,留下林浩宇一個人獨自發怔。
他沒想到,原本是要來探探口風、順便推波助瀾一番的,沒想到卻反過來被將了一軍。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覺得聶仲璽竟開始有幾分唐海音鬼靈精怪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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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聶仲璽依舊在七點準時站在唐家門外
像是早巳習慣的例行工作:他倚在圍牆邊,抬頭仰望著唐海音房間裡透出的微微。
在微暗中,那盞燈光竟讓他想起唐海音燦亮·的眸,生氣的、得意的、狡獪的,閃著各種神采的眼神———
但是,那雙眸的主人依然不肯見他!
在那一瞬間,聶仲璽幾手有點灰心了,但那盞在黑暗中微微散發光亮的燈,卻又為地燃起了希望。
他知道自己絕非自作多情,唐海音對他也有著同樣的感情,那些像是隱含著千言萬語,渴切期待的眼神他不會看錯。
他會等!他的心意,從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楚過。
就在他重新丁丁起精神,目光正要往樓上望去之際,門邊卻突然傳來一個壓低的嗓音。
「喂,小子!」
聶仲璽轉頭一看,才發現唐家老媽正從門縫裡鬼鬼祟祟的探出半顆頭。
「唐伯母?」!
他狐疑的看著她將手從門縫裡伸出來,用力朝他煽著。
「快進來!」
進去?聶仲璽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快啊,還發什麼愣,你是不想見我那丫頭啦?!」
一句話,立刻點醒了他,二話不說,他幾個大步就閃進虛掩的門內。
「千萬別說是我開的門哪!」
留下這麼一句交代,唐家老媽便鬼鬼祟祟的躲進房間裡。
難得唐家老媽如此深明大義,他當然誓死絕不出賣她。
看了眼通往樓上的樓梯,他臉上緩緩展開一抹笑容。
三步並做兩步的上了樓,他來到唐海音的房門前,迫不及待的敲門。
「老媽,拜託你別來煩我。」
房門沒有動靜,只傳來一個鬱鬱寡歡的聲音。
他噙著笑,依舊耐心的繼續敲門。
不一會兒,裡頭的人兒終於受不了,乒乒乓乓的衝了出來。
「媽,我說不要——」
遽開的房門伴隨著一聲怒吼,卻在看清來者時全縮進了嘴巴裡。
「你、你、你怎麼進來的?」唐海音一臉像是撞了鬼的表情。
「用腳走進來的。」他極其溫柔的一笑。
瞪著他臉上那抹帥氣好看的笑,她的呼吸沒來由的一窒。
一甩頭,她轉身就想跑。
孰料,一雙長臂比她更快,在轉瞬間已經牢牢的將她圈進懷裡。
待唐海音稍一回神,那股熟悉的氣息已經重重將她包圍。
「我不許你再逃避了!」聶仲璽霸道的低喊。
逃避?她跟他已經不再有任何關係了,那些悸動、溫柔的眼神、細心的呵護,全被她丟到心底最深處的角落去了,她為什麼要逃避?
話雖如此:但被緊緊困在他胸膛裡的唐海音:還是不由自主的臉紅心跳了。
「你放開我!」
「我想你想得幾乎快瘋了。」
他歎息著將她緊緊的擁了個滿懷。
原本高傲倔強的面具,在聽到這聲歎息後,開始一層一層的崩塌剝落。
那像是蘊含著濃濃深情的聲音,讓她的鼻頭不爭氣的發酸。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在給她一堆莫名其妙的指控,又深深的傷害了她之後,還能理所當然的以一副懺悔痛心的姿態,來求得她的原諒?
他到底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於。」
唐海音驚訝的望著地,終於明白他一再出現的原因。
「我簡直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你的事情,我竟要從別人口中才知道真相。」他懊悔的抓梳著頭髮。
「你總算對自己有點瞭解了。」餘怒末消,唐海音悻悻然哼道。
「當我知道自己誤會了你,我懊悔得幾乎想掐死自己,緊接著,我焦急得想立刻找到你,可是,這幾天來,你不是逃就是躲,那種想見你,卻見不著的心情,你知道有多煎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