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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余宛宛

  崔姑娘接下他遞予的手巾拭去幾顆淚水,嬌弱地點點頭。

  小僮走到楚朝歌旁邊,原是好意要幫他捲起畫軸,卻突然指著畫中人大叫:

  「原來這位姑娘欠爺的錢啊!早知道我就把她拎到爺的面前!」

  「你在哪裡看過她?」楚朝歌倏地揪住小僮的手臂,雙眼炯炯地瞪著人。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爺認識這位姑娘啊!」小僮被他的姿態弄得緊張兮兮,說起話也結巴了。

  「你在哪裡看過她?快說啊!」楚朝歌急迫地質問著,小僮被他搖得臉色發白。

  「她偶爾會出現在東邊大街。」小僮氣喘吁吁地說道。

  東邊大街?那只是幾步路啊!楚朝歌抱起畫卷就往外跑。

  「我的畫——」崔姑娘焦急的叫聲傳入楚朝歌耳裡。

  「畫我買了——她是我的!」楚朝歌在街上狂喊著。

  *******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兩個小小孩兒們在池塘邊吟唱著歌謠。

  黑嘯天的日光掃過兩人緊握住的小手掌——

  曾經,白芙蓉稚幼的身子也曾如此可人地倚靠在他的身邊。

  曾經,她將他當成生命中唯一的不變。

  曾經……

  黑嘯天鮮紅如血的眸瞳中閃過戾氣,百年難見的俊美臉龐更形魔魅。

  他要她!即使人間之外的諸多界域,會因為他接下來的舉動而風雲變色,他亦不顧。

  天下間不會有他黑嘯天得不到之物,尤其是他深愛的那株白色芙蓉。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兩名小孩仍舊開心地吟唱著,而隱身樹叢後的黑色身影卻將目光投射到前方一處空曠平地上。

  白芙蓉以為逃到人間、以為設下封印,他就找不到她嗎?

  他從來就不是泛泛之輩!

  此時,魚戲蓮葉東南西北都不干他的事。他要弄清楚的是——

  這場遊戲中,究竟是魚戲蓮,還是蓮戲魚?

  或者,蓮和魚都跳不開池塘的範圍,他與她不過是兩顆拋到池塘中的石子?

  黑嘯天危險地瞇起眼眸,腦子在浮起她的盈盈笑顏時,心中乍然一慟。

  前方縱使是懸崖峭壁,只要她等在崖壁之下,他縱使是粉身碎骨亦要將血肉飛濺到她身上!

  第二章

  「沙紅羅,你居然敢搶你娘的男人!」沙艷娘氣焰高張地一腳踹開桌子,朝著自己的不肖女就是一陣破口大罵。

  「他身上刻了你的名字嗎?」沙紅羅媚眼一揚,口中的蜜核「噗」地一聲,朝她娘的方向啐去。

  「誰都知道他最近在我那兒過夜!」面對女兒此種輕蔑之舉,沙艷娘平素不輕易出現的皺紋亦在激動中浮現於眼角。

  「在你那裡過夜又怎樣?平日裡一些雞鴨狗蛇類的賤物,還不是全都在你門口或蹲或臥?一堆發情的動物!哼!」沙紅羅粗魯地咒罵道,一身的紅衣凸顯了她俏臉上的不耐神色。

  她的人生就要這樣過嗎?「女人國」裡的女子的腦子裡都裝了什麼?沒有男人,就無法生存嗎?她快被悶死了!

  「你少轉移話題!一定是你對他亂拋媚眼,否則他昨晚怎敢在我面前說什麼他寶刀未刀,外頭年輕貌美的姑娘等著他憐惜?」沙艷娘聲音逐益加大,瞪人的目光也更加凌厲:「今兒個果真讓我抓到把柄了吧!一頓午飯下來,他一雙眼睛直往你那兒瞧。你那點心思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眉來眼去,當我瞎眼嗎?」

  除去她沙艷娘的風韻,豈是甫出茅廬的臭丫頭所能比擬的一事!況且她也不希望唯一的女兒太早陷入這種泥沼間。

  「我高興和誰眉來眼去,你管不著。」沙紅羅傲慢地一抿嘴,拈起一顆蜜棗入口,任性的美麗全揮灑在貓兒般妖媚的杏臉桃腮上。

  「我是你娘,我當然能管!」沙艷娘瞪著已出落成一身妖嬈身段的女兒。

  「哈!任何女人到女人池裡泡上一會,都可以稱為娘了。」沙紅羅的粉色小舌舔去指上的甜漬,不當一回事地說道。

  誰都知道她們女人國的女人不會因為與男子交歡而受孕。這裡的人若想擁有後代傳承,唯一的法子就是到國內正北方的女人池裡泡個三天三夜——

  孩子,由此孕育而出。

  當然,既名之為女人國,女人池生出來的孩子便不會有第二種性別!

  「總之,你跟我搶他就是不對!」見她毫無懺悔之意,沙艷娘的語氣更加火烈。

  「哪裡不對?女人國靠的就是一個搶字。你還不是從別人手裡搶來了那個糟老頭的?」沙紅羅挽起丹紅衣袖,露出兩藕雪白玉臂。

  絕艷的美顏不必刻意裝出誘惑恣態,便足以讓人目眩。

  「你管我從哪搶來的!總之我搶勝了,他就是我的!」沙艷娘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他應該是我的才對。我搶贏了你,不是嗎?」沙紅羅挑釁地撂下了話。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生在女人國!

  物,向來以稀為貴。女人國中的男人是少之又少的珍寶,唯有與女人國有緣的男子,方有機遇走入這處男子的樂土。

  因之,每當女人國出現了異國男子,整個國內的爭端就蒸騰不已!而那些笨男人當真以為自己會在軟玉溫香中終老一生嗎?錯!他們只會被這些女人搾乾力氣。

  沙紅羅瞪著眼前勾魂攝魄的好手,她娘。

  「別以為閉上嘴,我就會原諒你!」沙艷娘咄咄逼人地說道。

  「你以為我願意和那個糟老頭在一起啊?他嘴不正、眼又歪,一顆蒜頭鼻卻長了兩個比棗子還大的鼻孔,那張臉更是比駱駝還醜,腦子有問題的人才會想巴著他!」被吵得煩躁,沙紅羅雙眼一瞪、桌子一拍,活脫脫就是一副忍無可忍的潑辣模樣。

  「嘴巴說得那麼厭惡,心裡還不是想男人想得緊,否則你沒事搶我的男人做什麼?有本事自己去找一個呀!」反正現在女人國內就只有一個!

  「是啊,有本事自己去找一個,犯不著跟我這種『年輕』小輩搶男人吧?」沙紅羅刻薄地回嘴道。女人國「頭號伶牙俐齒女」的封號,可不是平空得來的。

  沙艷娘一巴掌甩向她的臉寵,沙紅羅則反應極快地避開她的攻擊。

  「你敢打我!」

  「我就是要打死你這個不知禮、不懂感恩的女兒!」

  兩雙形似的媚眼暴戾對瞪著,沒有人願意退讓一步。

  「打從我滿十六歲開始,你就處處防心於我!那些男人自個巴結上來,難道是我的錯嗎?」沙紅羅尖聲說道,只想把話挑明。

  她早就知道在女人國,沒有真正的家人!「家」只是一種魚幫水、水幫魚的利益輸送——群聚眾人之力,總比勢單力孤來得有保障。

  「不是你的錯,難道是我讓他們去勾搭你的嗎?」沙艷娘握緊雙拳,內心的氣焰已然在玉掌中醞釀出一股熱氣,不過盛怒中的兩人都未發現。

  「你心裡清楚,錯不在你或我,而是癥結在我比你年輕貌美!」沙紅羅直言不諱的話,狠狠地刺入沙艷娘的心。

  被激怒者即刻舉起手掌,一團火焰自她的掌心飛快地竄向沙紅羅。

  可惡!

  沙紅羅側身閃過一簇火焰。她娘當真要為了一個男人而動手傷她?

  當另一束火焰再度朝她疾射而來時,沙紅羅心中壓抑多年的怒氣全浮升上來。

  她毫不猶豫地回擊!就見純紅的焰火,朝著沙艷娘疾射而出。

  「烈火掌」是女人國諸女與生俱來的特異能力,此一異能的目的就是為了傷人。

  女人國,沒有任何仁義溫愛,只要強者就可以生存!沙紅羅忿忿地看著沙艷娘狼狽地避過她的攻擊。

  兩個殺紅眼的女人在撞倒一組杯盤及花瓶時,乍然對看了一眼,然後母女倆有志一同地閃身躍出屋外要毀也要毀別人的房子!

  「你這張臉,我一看到就煩!」沙艷娘才站穩腳步,馬上就被女兒唇邊的突激出另一波怒氣。

  「我這種絕色,哪個女人看了不煩哪?」沙紅羅後退兩步,躲過一道稀鬆平常的火焰,手掌一翻就是另一道紅光逼人的熱焰。

  火光之強、紅光之純正讓沙艷娘也不免為之驚歎!烈火掌之純淨代表了女子之貞烈,而沙紅羅完全無雜質的掌中火,著實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原來,你還沒和他——」沙艷娘略顯後悔地握緊拳頭。

  「你管我有沒有!反正你看我不順眼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那個男人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了,我比你年輕、比你貌美。」沙紅羅不客氣地瞪著娘。她打小就討厭那些圍繞著娘的豬狗臭男人。

  兩方交手之間,這對母女邊已逐漸聚集了許多人——

  沙紅羅敢愛敢恨、嘴又尖利,向來是年輕姑娘的為首者;沙艷娘代表的則是不甘自己的魅力居然屈居於年輕小輩之下的年長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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