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帶他算過命,就說他命中桃花過盛,最好要有把火焰來燒掉那些桃花。」
楚朝歌不無訝異地看了沙紅羅的手掌一眼。
「我的火很多。」沙紅羅得意洋洋地說道。雖然不甚明白他的桃花運究竟與她何干。
但是,只要能把他踩在腳下,她總不反對。
「什麼味道?」沙紅羅皺著鼻子,嗅聞著空氣中的香味。
「正煮著肉湯呢!要不要來一碗?」楚大娘拉著她的手就往屋子裡走。
幹麼扯著她?她自個會走……沙紅羅在心裡直犯嘀咕,卻在那傢伙要求的眼神中把話壓了下來。
「老頭子,你快去把昨天買的麥餅拿來。」
「我只愛吃肉。」沙紅羅大搖大擺地坐在位子上,等著別人送湯上來。
「傻丫頭,點心可比肉還好吃。」楚大娘忙著舀湯,沒多看她。
沙紅羅瞪著楚大娘,居然敢罵她!
楚朝歌揉了下她的頭髮,趁別人沒注意時,搔了下她的腰際,她咕地一聲笑了出來。
「娘說過,怕癢的女孩子比較會疼惜夫君。」他輕聲說道。
「誰要疼惜你啊!」沙紅羅話一出口,就懊惱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幸虧他沒敢揶揄她,否則她就把他的眼睛挖出來!只是他笑得連牙齒都快掉出來了。
沙紅羅臉上一赧,心裡七上八下地亂成一團。
「餅來了,快吃。」楚大爹咚地在她面前放下一盤堆得小山高的食物。
「這東西會好吃嗎?」她瞪著眼前乾癟癟的餅,不甚相信楚大娘的話。
「吃一口看看,沾著肉湯吃就更香了。」楚朝歌一如往常地溫柔說道,把麥餅撕成小塊沾了些湯汁遞到她唇邊。
「不好吃就吐到你身上。」沙紅羅大聲地說道,壓根沒理會二老正用手扶著下巴的愕然模樣。
「我保證你絕對會喜歡的。」食物都送到她唇邊了,她當然是張開了嘴。
「好……好吃!」沙紅羅口齒不清地搶過餅往嘴裡塞,鼓著頰對楚大娘拚命點頭。
「吃慢些,沒人跟你搶呀。」楚大娘端了杯茶到她手邊。
「湯……好吃!」沙紅羅捧著大湯碗,只露出一雙好吃的大眼。
「喜歡吃,我就天天煮給你吃。」
楚大娘的目光好……好慈祥?沙紅羅怔楞地看著楚大娘為她擦去唇邊的湯漬。
「你娘一直想要個漂亮女娃兒。」楚老爹自以為是的悄悄話其實不小聲。
沙紅羅低下頭,在三雙含笑的目光注視下,默默地吃下楚大娘為她盛上的所有食物。
這就是家嗎?心又為什麼痛呢?因為這些家人只能是過客嗎?
她,該說什麼呢?沙紅羅低垂的眼,沒有回應他火熱的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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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你站在沙姑娘門口做什麼?」楚大娘壓低的聲音帶著幾分疑惑。
「我在乘涼……呃,這裡風大。」他的結巴外加兩聲乾笑,聽起來就像在撒謊。
吃了太多麥餅和肉湯而肚漲得無法入睡的沙紅羅,豎起耳朵聆聽著門外的對話。
「你可別對沙姑娘亂來啊!」慈母諄諄告誡著。
「呵呵!呵呵……」他的笑聲更形不自然。
她都已經習慣枕著他的手臂睡覺了,還談什麼亂不亂來?沙紅羅暗笑著。
「如果真的喜歡沙姑娘,我們就挑個好日子到她家裡提親,娘瞧沙姑娘挺大方的。」聲音是喜孜孜地。
大方?是潑辣吧!沙紅羅不以為然地扁了下嘴,不過還是眉飛色舞了起來。
她早知道她人緣挺好——否則白芙蓉那幾個人怎麼會整天在她耳邊囉哩叭嗦的。
「娘,當真不反對我們成親」
喝,瞧這王八說的是什麼話?敢情這傢伙根本不曾想過和她成親?
雖然她亦沒想過他若成為她的相公會是什麼德性,不過她的這等美貌,他至少會心懷遐想才是。
「娘怎麼會反對呢?你好不容易找到喜歡的姑娘,娘開心都來不及呢。不過,娘醜話說在前頭——」
嗯,「娘」字輩的都是老狐狸,八成是想先把她吹捧一番,再數落她的缺點。且聽聽楚大娘說些什麼——
「娘瞧著她就喜歡,已經把她當自己女兒了。你可不許占沙姑娘一點便宜。」
聽著屋外的楚大娘認真的話,屋內的沙紅羅啞口無言。她是個私心過重的壞孩子啊!
「娘,放心吧,我絕不敢欺負她的。您瞧著也知道她是絕不吃虧的。」
臭朝歌!沙紅羅嘟著嘴,暗啐了他一聲。
「身為女人就是吃虧了。」
沙紅羅在房內用力點頭附和著楚大娘的話。
雖然她不明白楚大娘為什麼喜歡她,自己又凶又霸氣,又是一個不請自來的閒雜人……沙紅羅疑惑地看著紙門外的人影。
「你早些娶沙姑娘進門,我就可以有個女兒說說體己話了。」
「我還不夠窩心啊?」
「男人怎麼可以說這些個雜瑣事呢?快去睡,別待在門口淨想些壞心眼。喜歡人家就得把人娶回來。」
「娘,您快回房休息吧,是……我也回房休息了,您別瞪我啊。」他的笑聲在晚風中是清亮非常的。
沙紅羅倚在吉邊聽著他們漸遠的跫音,窗外的月牙兒清冷冷地發出淡青色的光彩。
「娘」字輩的人通常對她無啥好感,今天也算破了個先例了。別人的娘居然比她親生娘還關心她,恁是諷刺。
若楚大娘知道自己不能於此久留,還會對她這麼好嗎?沙紅羅苦惱地皺著眉。
沒想過楚朝歌可能會是她的相公,正因為她終非人間人哪!
或者她方才該衝出去潑婦罵街一番的。不過,她知道自己絕不會如此無理取鬧,因為——因為她一直希望有人可以無條件地喜歡她哪。
鼻子酸酸地、眼睛澀澀地、心……苦苦地。
「還沒休息?」他壓低著嗓門,走到沙紅羅身邊。
「你以為我睜著眼睡覺的嗎?」他何時進門的?
沙紅羅半側過身,而他沒有燃起燭火,就在黑暗中靜靜望著她。在朦暗的月光下,她看不甚清楚他的輪廓,然則那對眼瞳中的灼亮,卻讓人無法遁形的。
自己在想什麼,當她的心因為他的出現而亂了跳動的時候?
楚朝歌順手一攬,將她整個人用力抱入他懷中。
她聽著他的心跳,覺得平靜。平靜,而哀傷。
「幹麼這樣看我?」她仰頭看著他清俊的臉孔。
「你好看啊。」楚朝歌揚唇一笑,在她的臉上印下一吻,臉上寫著心滿意足。
而他晶亮的眼眸中有些她還不願意承認的事。
「你靠這麼近幹麼?」她的耳朵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我……」他的熱氣吐上她的耳廓,她的耳垂被他溫暖的唇瓣含住。
「離我遠一點。」她以為自己會大吼出聲,出口的聲音卻跟小貓一樣細碎。
「離你遠一點,我怎麼親你?」他的唇輾轉滑過她的臉頰。
「你這個貧嘴的——」
「大色狼。」他接下話,覆住她的唇。
沙紅羅臉紅心跳地想推開他,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楚朝歌制住她的手腕,她掙扎不開。在這樣月牙彎彎的深夜裡,他的唇有些她不熟悉的霸道——向來只有她壓制別人的分。
他的力氣,其實比她大,只是從不曾拿來對付她,不像女人國那群暴戾的女人會不客氣地用她們的力氣來強迫人啊。
念及此,沙紅羅的力氣便再也施展不開了。
月光之中,與他歡愛了一會。
她掩衣而起,卻被他抱在胸前餵著喝茶;有一回沒一口地啜著熱水,她松懶地連動都不想動。
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說著話。談的也不外是些瑣事,她答得很懶,他問得也不甚認真,倒是他的手,比較專心地梳弄著她的頭髮。
沙紅羅有些倦了,臉頰偎靠在他的胸膛上。他實在是個很乾淨的男人,不甚流汗、清爽爽地,跟路邊那些男人就是不一樣。
她只要記得他的好,不要去想其它的事,一切就像現在這樣即可。
咳咳咳……
在半睡半醒間聽到他用力的咳嗽,她伸手拍了他的背兩下,眼睛沒睜開。
咳咳咳……咳咳咳……沙紅羅掀起一眼瞄著他。咦,咳嗽幹麼還盯著她?
「你明兒個有事嗎?」楚朝歌不自在地抓抓腮邊,總算開了口。
她還以為他要咳出血來才肯開口哩!
「幹麼?」只想睡覺的她沒好氣地低嚷了一聲。
「明兒個有場會面,我一定得去參加,不去不成。」
「什麼不去不成?不想去就不要去!」一堆繁文褥節的東西,不煩嗎?
「不能不去,馬員外的家眷眾多,每日一去,就可以做上半個月的生意。過陣子就是爹的五十大壽,我想在那日讓鋪子開張,他們家的生意可不能丟。」楚朝歌面有不甘,卻又無奈地說道。
看他一臉的勉強,就知道事有蹊蹺。
沙紅羅不留情地恥笑著他:
「你每回一去,就被人輕薄?」一個大男人還三天兩頭被人騷擾,沒用!
「也沒有那麼過分啦!只是他比較喜歡用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