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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余宛宛

  「你為什麼要和我離婚?」深吻之後,她小鳥依人地窩在他身側。

  「我們的生活習慣差異太大、個性也相差太多,而我又老是拿我的標準來衡量你的一舉一動。我習慣了母親那種以夫為尊的模式,卻忘了正常的夫妻本就該互相包容的。」

  「我們是和平談判好了才離婚的嗎?為什麼我不記得我們曾經協議過離婚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淚珠撲籟籟地掉了下來——

  「我記得我回到家後,婆婆就拿了那份你簽了名的離婚協議書,而且連證人都找好了。我們是不是吵過一場大架?你那時候是不是很討厭我?不然為什麼要那樣對我?」

  從沒見過她流淚的米達夫,手忙腳亂地抬起她的臉,小心地用面紙擦乾她的眼淚。還好她只掉了幾滴。

  眼底依然漾著水氣的杏眸凝睇著他的方寸大亂。

  「你以前從不哭的。我常想,你大概是我認識最剛強的女人,縱然你的外貌嫵媚得讓所有男人側目。」他捧著她的臉,哺哺自語地說。

  「因為我太剛強,所以你才什麼都沒告訴我,就逕自做了離婚的決定嗎?」她的小手放上他胸口,感覺到他的心跳節拍開始凌亂。

  「這是部分原因,主要原因是……我犯了一個錯……。」他吞嚥了兩口口水,神色侷促難安。

  沉吟了片刻之後,米達夫決定坦承他當時所犯的錯誤。他輕咳了兩聲後,黑亮的眸深深地看入她眼中的懷疑——

  「我誤會了你和別的男人有了性關係,一氣之下才丟下了離婚協議書。我怕我一見到你會忍不住向你動手。」

  「你、說、什、麼?!」巫靖雅一字一字地自口中迸出這幾個字來,臉色不變地推開他的胸口,隔著一臂之距瞪著他。

  「我太在乎你!我沒有辦法接受體和別的男人發生關係!」他的臉色鐵青,那種被背叛的感受至今仍讓他心驚膽跳。

  在乎一個人,居然會對自己造成那麼大的傷害!

  「敢問米先生,我和哪個野男人發生關係?!」她挑起一眉,眸子裡閃著火焰。

  「那一切都是誤會,你沒有和准發生關係,是我弄錯了一切,我把臥室裡和湯米發生關係的女人當成是你。」

  「你怎麼不乾脆把路邊發情的母狗當成是我!你的眼睛長到哪裡去了!看清楚一點會怎樣嗎?!」

  她大吼一聲,把床上的枕頭、棉被全往他身上扔!

  「你這個可惡的王八蛋居然以為我和別的男人……你這隻豬!」

  「聽我解釋——」他忙著擋開她的攻擊。

  她氣炸了!而米達夫一臉的歉意更助長了她的氣焰!

  巫靖雅握緊拳頭,從床上一躍而起。

  「哎喲!」

  太憤怒地跳下床,以致於忘了自己的右腿還不太能使力,於是只能抱著自己的腿坐在地板上,用目光死命瞪著他——

  「都是你害的!」

  米達夫擔心地跪在她身邊,想伸手抱起她卻被她一把推開!所幸她的長指甲都被剪掉了,否則他的手臂少不了又是條條血痕。

  「要不要緊?」

  捉住她抗拒的手,他伸手握住她的小腿,檢查著她的傷口。

  「死不了。」

  她從鼻孔哼了兩聲氣,完全忘了她的睡飽被撩高,一雙晶瑩的玉腿就橫陳在他面前。

  面對她染著怒氣的嬌顏,他卻突然笑出了聲,爽朗的笑聲又引起她一陣怒氣!

  「你想起來了嗎?」他問。

  「想起來什麼?」巫靖雅才大聲地開口回他話,眼珠一轉,頭就立刻垂了不來。

  「扯到傷口了嗎?我扶你躺下來。」

  米達夫輕手輕腳地抱起她,將她安置在床上,煩惱地看著她緊閉著眼,咬著唇瓣。

  經過了那一次車禍,她的一丁點病痛都會讓他緊張。

  「我的頭好痛。」

  她揚起睫毛,把手放到他肩膀上,很柔弱地說。

  「可以忍就忍一下,吃太多止痛藥對身體不好。」

  他拿了溫開水讓她徐徐地喝了大半杯。

  「我想睡覺了。」她打了個呵欠,把臉埋到枕頭裡。

  「你快想起來了,對嗎?你生氣的樣子和以前一樣!」他激動地握住她的肩膀,渴望聽見她肯定的回答。

  「想起什麼呢?」巫靖雅神情無辜地看著他臉上的失望,突然瑟縮了一下身子,怯憐憐地睜大了眼——

  「你是說,我剛才那種凶巴巴的樣子才是真正的我?」

  「你沒想起來嗎?」眼瞳黯沉而下,口氣是失望的。

  「我只記得你說你以為我和別的男人有不正常的關係。」她用手遮住臉龐,雙肩不停地顫抖。

  「對不起,原諒我好嗎?」

  米達夫攬過她的肩,從她的僵硬知道她下意識的抗拒,男性的面容中有著不捨與自責。

  「如果我是像佩藍那樣單純的個性,我想你就不會誤會我了,對不對?」鼻間傳來他身上衣服漿燙過的乾淨氣息,她只覺得心痛。「你會誤會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我的言行打扮,對嗎?你其實並不瞭解真正的我,即使結婚了,你看到的還是表面,不是嗎?」

  巫靖雅放下遮住臉的手,靜靜地瞅望著他。

  她尊重婚姻,才會走入婚姻裡。對她來說,沒有婚姻的放浪形骸可以是一種生命體驗,然則走入婚姻後的出軌行為卻是不可原諒的罪惡。

  「我們剛吵完架,湯米的女朋友甚至在後背上刺紋了和你同樣的紅色胎記。我只看到了背後,你要我怎麼想!」米達夫扳過她側過一邊的臉頰,要她正視他的痛苦。

  「你並不信任我。」她低聲而哀傷地說。

  「你給了我信任你的理由嗎?」眉頭沉重地擰起,除去了斯文的微笑,他的雙眼是霸氣的。「我們的問題都是從吵架中吵出來的!每次我說出我的建議時,你就替我加上了男性主義的大帽子。我承認我五穀不分、對家事也一竅不通,我甚至認為女人的天職就是在家當個家庭主婦。但是,我願意接受你不一樣的想法、做法,因為我愛上了你。然而你呢?你從來不曾和我有過溝通,你始終認為你是對的,我是個男人,所以我一定自大、一定自我。難道你就不自大、不自我嗎?」

  巫靖雅沉默了。她早就習慣週遭的人為她而改變,而不是她為了誰而改變。

  「原來從前的巫靖雅在你心中的評價就是如此。」

  她推開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窗邊,看著十二樓底下的車水馬龍。

  「我並不想要求你改變,我愛上的你是那個自由不羈的你。」米達夫走到她的身後,與她並肩而立。「我只是希望我們能達成共識。」

  「何苦回來找我?何苦弄得兩個人都痛苦不堪?」

  「我愛你。」米達夫勾起她的下顎,臉上的肌肉卻是一陣痙攣。

  「但是,如果你開口要我走,我會離開的。我的愛造成了你的負擔,我甚至害你差點丟了一條命。我不該一味地指責你來為我自己脫罪。從你醒過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們之間的決定權就握在你手裡了。」

  「你希望我改變嗎?」她輕咬了下唇,拉下他的手包裹在她的掌心裡。

  米達夫搖頭,虔敬地在她的額間印下一吻。

  「我只希望你愛我。」

  第九章

  「靖雅,你怎麼好像快哭出來了?」

  仲村芳子坐在巫靖雅旁邊,很熱心地為她送上一碗雞湯。

  「我沒有,我覺得好幸福呢,婆婆對我這麼好。」

  巫靖雅苦著臉捧著那碗雞湯,同時很努力地擠出一個笑。

  這次車禍後,改變最多的人除了巫靖雅外,還有遠自美國前來探視她的仲村芳子。

  從巫靖雅醒來的第一天起,仲村芳子照顧她的熱心程度不下親生媽媽。從食補到藥補,她全替巫靖雅打理了全套。而車禍後的巫靖雅,對仲村芳子的態度就也像個女兒,這讓仲村芳子覺得更受用了,藥補食補也就補得更凶了。

  「最近長了些肉了,再多吃幾帖藥,就會像以前一樣健康了。」

  仲村芳子拿了張紙扇著那碗冒著熱氣的湯。

  「待會涼一點再喝,好嗎?」

  徵求了仲村勞子的同意後,巫靖雅像獲得緩刑一樣地放下那碗湯。

  「達夫呢?」

  「在書房處理他的公事。」

  「他還睡在書房嗎?」仲村芳子問道。巫靖雅出院後,依然住在原來的大廈,而她那個癡情的傻兒子則把家當都搬到了書房。

  他說,他不願在巫靖雅還未完全恢復時,佔她的便宜。

  「媽,你希望我回復以前的那個巫靖雅嗎?還是你覺得現在的我比較好?」巫靖雅拉著仲村芳子的手問道。

  仲村芳子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當然比較喜歡現在的你。」

  「為什麼?因為我穿衣服收斂了許多嗎?」她指指身上的白色純棉衣衫。

  「一部分吧。主要是你現在比較不會和我爭辯,而且會陪我聊天說話,比較像個媳婦該有的樣子。」仲村芳子蹙著眉,誠實地說道:「以前一和你說話。我們就會吵架,我那時候當然也不友善了點,但是你也沒讓過我,每次都把我氣得快昏倒了,才丟來一句『對不起』,我當然是愈聽愈生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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