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這住了好些天了......從那天的義賣會之後。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在傷痛已漸漸地不那麼明顯時,卻又發生了這樣的一樁事件。沒有任何徵兆、沒有絲毫的線索,她甚至想不出來自己曾經和誰有過過節。然而,事實卻依舊存在著——一隻死狀甚慘的兔屍,是別人送她的「重禮。」
抱住自己的雙臂,感覺到有些寒意,她低垂著頸——沮喪而有些怯懼。
經過釘著蹺蹺板與鞦韆的沙地,向玩耍的弟弟妹妹們揮了揮手,走入長型水泥建築的第一扇門——院長的辦公室。
「我回來了。」她一邊說話,一邊推著綠色紗門。
「龔先生等你很久了。」曾是有名舞蹈家的育幼院院長——龍貞敏,笑著對她招招手。
天!龍蘭祺訝異地睜大了眼,看見倚在窗口邊,交橫著雙臂,一雙冷眼睨人的龔希一。
突然的意外,讓她不知所措,二度的驚嚇更讓她顯得慌亂。她開了口,想說話,想告訴他們她今天遇到的可怕。然則在望見院長一臉的關切與他乍然直起的身軀時,她的話又嚥回了喉頭。
不該讓院長擔心,更不需要他的同情。
她眨眨眼,看著他蓄勢待發緊迫盯人的模樣,鼻間忽地有些委屈的酸意。他,是什麼意思?龍蘭祺倔強地偏過頭,甚至沒有給他些許禮貌的招呼。
「發生什麼事了?」他敏銳地察覺到她不安的神色,走到她面前,扳起她小巧的臉龐。
「沒事,即使有事也不關你的事。」與他凝重深淵般的瞳眸接觸片刻,她立即將視線投向他的肩後。她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不可受他的影響,他的反覆無常不是她所能長久接受的情感。
龍蘭祺推推他的肩膀,想推開他重如石的箝制。
這可惡的人!他的胸膛能不能看起來不要那麼地令人安心?他的氣勢能不能弱些,不讓人想躲在他絕對厚實的保護羽翼之中?可惡的他,可惡的自己。龍蘭祺雙頰飄上了壓抑而氣憤的紅暈。
「放開。」她堅持的說,同時略有所指地把目光飄向院長。
「不放。」他更加果決地回答她的話。除非弄清楚發生什麼事,否則他不放手。
何況,幾天的思念只有讓他更加貪戀她的容顏、她的一顰一笑。思念,原來是這樣一種盤旋在心頭的糾纏感受。
「這裡留給你們好好談一談,我到外頭走走。」龍貞敏和氣的臉孔微笑著。孩子有屬於孩子的天地,況且蘭祺從來就不需要她操心——她溫善的心胸像寒天的太陽。
蘭祺融化了這男人心中的冰山,龍貞鐓望著龔希一氣勢弩張的臉龐中掩不住的在乎,這般地想道。那蘭祺對他呢?
龍貞敏想起方纔他所拿出來的畫,再看看眼前龍蘭祺明顯被他影響的兩頰緋紅,頓時決定她無需再停留。
「院長,你別走。」龍蘭祺徒勞無功地對著院長的背影喊著。「這個人快走了。」
「誰說我要走。」他再一次挪過她的臉龐對著自己,拇指卻不自禁地撫著她柔軟的肌膚。
她顫動了下身子,沒好氣地回了句:「我希望也不行嗎?」仍不願看他。
「看著我。」他命令。
緩緩地,她回過了頭,晶瑩的眸中有著憂傷,抿下的唇角有著莫可奈何的愁。
「為什麼要看著你?再把自己讓你傷害一次嗎?我狠努力地在接受你給我的痛苦,你又何苦在我的傷口上再抹鹽巴呢?看我難受,是很快意的事嗎?我承認我們不適合——我將你當成一個男人,而你只是把我看成一個天真過度的孩子罷了。」
「我沒有這麼想過。」
「有也好,沒有也好。你今天來,究竟為了什麼?」他曾經說過要來看看她生長的環境,但那已經是「曾經」了。
「先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此時再把畫拿出來,對她只會打擊更大。見了她,他知道自己那一堆送還畫的理由都是狗屁。他只是想看她。
那日乍見她的畫,狂喜與狂悲兩種情緒就一直在心中交雜。畫中的他,唇邊的譏誚談化了幾分、眼中的神情是自信與睿智的。她對他的愛,盡數展現在她的一筆一劃之中。在她的畫中,他連笑都像是個該死的英雄。
買下畫時,心疼她的癡執,卻更厭惡自己所帶給她的傷害。
那你來做什麼?
這個問題,一路上他反問過自己不下千百次。他不公平,他懂。他不理智,他懂。
但在今晨得知了那樣的一個消息後,他卻是無法忍受心中翻天倒海淹沒而來的罪疚感。
那樁案件,在正義的判定上,他並沒有錯。他錯的是不該有太重的道義感。
他知道不該來找她,但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心奔向她。
龍蘭祺克制著自己不去理會他的落寞與憔悴,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心問:「你怎麼了?當然,如果你不願意說就算了。」他緊抿起的雙唇讓她故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早該知道他是不願敞開心扉的人,心又何必仍隱隱作痛呢。
沒有任何預兆,他伸手倏地攬緊了她,將臉龐埋入她的頸間,痛苦地掙扎出一頭的壓迫。
「天曉得,我沒有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我只是盡我的義務去替一個清白的人辯護啊,我有錯嗎?我有錯嗎?我有錯嗎?」
一聲聲的疑問,一句句的錯,早已在不知覺間透露了心亂與自責。
「怎麼了?」驚愕過後,她遲疑的手卻仍是撫上了他的肩。沒見過他如此表面化的沉痛,不用怒氣包裝著的外貌下,他只是個需要安慰的人。
「記得王小明的案件嗎?他無罪釋放,而那個提出告訴的女孩——她叫陳雨鈴......。」
他抬起頭,灼熱、不穩定的氣息揮發著他的狂亂。「她跳樓自殺,人沒死,但卻成了生不如死的活死人——她成了植物人。」
龍蘭祺倒吸了一口氣,望人他深痛的瞳——他太剛烈,只要是他自認為錯誤之事,不待輿論攻擊,他會近乎自虐的譴責自己,一直到他的良心再無法承受更多。
她握住了他的手,走向窗邊的一把椅子,推他坐下。「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發生的,而剛剛我才得知消息。」他注視著兩人依舊交握著的雙手,不加思索的藉力一拉,讓她落坐在他的腿上、懷間。
「讓我抱著你。」他幾乎是疲意地垂下了眼,安心於她偎著自己的感覺。
她心悸地貼靠著他,他的胸膛、他的氣息、他的溫度,依然讓她眷戀不己。
怎放得了手、推得開他呢?何況,在他如此渴望人支持的時刻。她在外頭受了委屈,會跑回育幼院,而他......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了,即使知道此刻不該是言情之時,卻不能克制自己情動的心。他受到傷害時,來找的人是她啊。
「做律師這麼久,一直以為自己是屬於執法的正義一方,也一直認為自己在辯護時的所作所為是無愧於心的,即使被人批評為過分尖刻、銳氣,卻也不曾想過放棄。是上天在懲罰我對另一方的無情嗎?所以讓一個女孩子因為我官司的勝利而毀了一生。」他頹然地向後一躺,一身的疲憊。
「你依然確定王小明是清白的嗎。」她撫平他眉間的輕蹙。
「當然。」他張開眼,疆直了身子,防備地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後悔過、懷疑過自己為他的辯護。」她以手貼住他的胸口,安撫著他不穩的情緒。「相信自己吧,對王小明來說,你給了他一次新生,你救了他的家庭,不是嗎?我相信在這件案子上你自問無愧。如果真的遺憾她的下場,就協助警方早日找到真正的兇手,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何嘗不知道呢?」低沉的聲音道盡了他的痛楚。
注視著她清澄而擔心的認真臉龐,又一次,他違反了自己心的意念,伸手托住她的後頸,吻上了她的唇。
捨得了她嗎?他纏綿地輕攬過她敏感的細膩舌尖,感受著她的喘息。
對她的狂熱需要,早如同強酸一般地腐蝕了他的五臟六腑。激情之中,他移動了手,隔著衣料揉弄著她的雙盈,更深更狂野地誘惑出她的嚶嚀。張開了眼,他望著這不合宜的空間,硬是抽回了手。
天!他居然失去理智的在育幼院的院長室勾引她!
「希一?」她張開了仍氤氳的雙眸望向他,眼瞳之中有著不解,還有著對他的深情。
龔希一極不舒適地動了動身子,忍住一聲因為她在他身上挪動而引起的折磨。
「怎麼了?」她濡濕的紅唇微張著。
快速地,他攬住了她的腰貼向自己的生理反應,又倏地推開她,站起了身背對著她。「懂了嗎?」他像個不成熟的少年。
在與他灼熱的身軀相貼後,她火紅了臉,幾乎站不穩步子。身子中的某處仍隱約地作痛著,慾望是如火般焚燒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