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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余宛宛

  「柳子容,如果將軍傷口開始疼痛,就來叫我。這是幾帖幫助傷口癒合的藥,記得三餐後熬給將軍喝。」秦大夫拾起藥箱,同李伯瞵鞠躬後轉身離去。

  「替我捏捏頸背。」閉上眼,李伯瞵吩咐了另一項工作──一項能讓他感受到溫柔碰觸的工作。

  柳子容愣了會,有些許慌張。今兒個和李伯瞵的身體接觸過分頻繁,讓她有幾分亂了陣腳。以往幾天,他不曾如此要求過啊。

  緩緩地,她走到他身後,屈膝讓自己半跪在他身後,伸出手試探地碰了下他的頭。好燙、好硬

  她驚性地抽回手,在稍稍屏住了呼息後,才又怯怯地伸出手放在他的頸上。只是才一接觸到,她又彷若是發覺到什麼似的,條地立起了身。

  「你又怎麼了?」閉起眼小憩的他睜開眼低吼了聲。

  柳子容張開了嘴又闔上了唇,最後舉起手來否定地搖了搖,伸手指指他的盔甲,做了個脫掉的動作。

  他還穿著一身的戰袍,怎麼舒適得起來。

  「動手吧。」李伯瞵繃緊了聲音,深遂的雙眼火爆地微瞇起,緊盯住眼前的人兒。

  那紅艷的唇瓣柔軟得讓人心旌神搖。

  被李伯瞵的不客氣命令聲驚動了下身子,柳子容咬著唇,從他身旁繞到他身前,晶亮的眸凝視著他寬厚的胸,她不知該怎麼做。

  李伯瞵長手一伸,將柳子容向前扯了一步。

  踉蹌間,柳子容幾乎貼上他半側躺的身軀。

  她真有些著急了,小手抗拒地想推開二人之間的距離,卻沒有發現自己減短的髮絲在掙扎間已有部分滑出束髮的布帛,飄飄然地拂過眉唇。

  李伯瞵扶住柳子容的後背,止住那危欲倒的身子。他伸出手將柳子容落在臉龐上的髮絲輕輕置回耳後,那大掌的動作出乎意外的溫柔。

  「真美。」李伯瞵以指撫過柳子容微張的唇。

  面對李怕瞵此時評語,她硬是嚇出了一陣冷顫。他怎麼可以如此特人「他」是個男人啊。她四肢僵直地不敢移動,只敢盯著他身後的篷帳。

  這時轉身逃跑會露出破綻嗎?地想逃離這裡,離他愈遠愈好。

  李伯瞵深峭的眼睛像是燃著兩炬火光似的焚人。

  「好了,快動手吧。」李伯瞵乍然推開柳子容的身軀到一臂之遠,對於眼前人兒絕美臉龐上掩不住的恐懼,只是打量著。

  柳子容握緊拳頭,又住後退了二步,才敢讓自己用力呼吸。他在想什麼?

  「下回再讓我重複一次命令,你們一家子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李伯瞵盤坐於乎榻土、倚著長几,看似輕鬆的坐姿卻讓他顯得魄力逼人。

  柳子容握緊了拳頭,一小步一小步地接近他。在他身前一步的地方停下了步伐,直著手肘,試探性地摸了摸裝有金屬圓護的堅硬鎧甲後,發現解開鎧甲唯一的方法是將它從頭頂上脫掉。

  她偷偷地瞄了李伯瞵一眼,卻見他不悅地閉上眼、抿起唇,額間冒著冷汗。她才猛然發覺自己的粗心,讓身體原本已不舒服的他更加難受。

  李伯瞵可以為此將她判罪的,但卻只是忍耐。他不算太壞吧;何況他從來不曾要她幫他脫過鎧鎖甲,可能是受傷後已無體力了。

  沒費心再去細想什麼男女之別,她只注意到他愈來愈難看的臉色。

  是故,她小心地在不扯動他傷口的情況下,半跪在他身旁,先為他解開腰間繫束的革帶。在這二人獨處的營帳之中,半依貼在他的身旁,是件再親密不過的事了;而他身上混合著松香與藥草的氣息,更是在他沉穩的呼息間,嚴重地影響到她的心濼。

  柳子容無法制止頰邊泛起的熱氣,只能加快手邊的工作。終於,她解開了革帶,卻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她嘗試地抬了抬及臀的鎧甲,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舉高個一分半寸。這些繡著獅虎紋章的泮甲可真是重。看他鎮日穿著,還以為這些用皮條穿組的錯甲該是頗輕的材質。

  柳子容鼓著頰,努力地用二隻手使勁地想把鎧甲從他頭頂上拿起。無奈,抬了好半天,卻都只是徒勞無功。她有些惱了,惱自己的無力,深吸了口氣,想一鼓作氣地掀起他胸前的鎧甲,然而手肘卻依然抬不過他的肩。

  禁不住一再地舉重物,柳子容的手終至無力地放下。

  她皺起眉,瞪著鎧甲,不禁和自己生氣。

  「你這樣子還真像個娘們。」李伯瞵自胸腔間發出了幾聲低沉的笑。

  他舉起未受傷的左手,只手抬起胸前長及腹間的裝備,翻到身後,俐落而輕易地脫去了一身的負擔。

  柳子容震驚地微張開唇,瞪著他唇邊的笑。他可惡可惡

  明明可以自己做的事,為什麼要她在他面前出窘地掙扎半天?他張開眼睛看她狼狽的樣子多久了?

  「沒有人敢這樣瞪我。」李伯瞵狀似懶散地扯開領口的前襟。

  這小子和他妹妹倒有些相似──初生之犢不畏虎──在家被保護得宜,根本不懂得如何在威權下適度低頭。這樣的性子如何為人下屬?

  柳子容垂下了眼,在剎那間想起自己的身份。她早不再是曲步瀛保護下的柔弱女子,不懂得和顏悅色,至少也不該以下犯上。

  柳子容舉起指尖,在几旁的水盆裡蘸了些水,於深色的几面上寫著:「對不起」。

  「人美,字也娟秀異常。」他端視著那幾個清麗端正的字體。

  「將軍可是在恥笑我,男子豈能用美字形容」。她又蘸了些水,快速地在桌上寫著,帶著點心慌的試探之意。

  「佔有宋玉之流,即是以美顏著稱,你又何需在意我的用語。」他喜歡瞧她認真地寫字,認真回答的正經模樣。「除非,你認為我一如漢朝哀帝,對美男子有著過分的異常興趣。」

  柳子容尷尬地將手從幾上收了回來,絞成死白,拚命搖頭。他怎能怪她有那種念頭,又要她捏背,又說她美。

  李伯瞵向後靠躺在後方的墊上,鷹隼般的雙眼雖沒有太多笑意,但亦不甚嚴厲地看著柳子容。「你不怕我,對不對?」

  怕他?柳子容條地抬起頭迎向他的眼,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美目。

  她是不太清楚他的心思,也常被他不按常理的言行嚇倒,但那不是害怕啊。

  為什麼不怕他?她問自已。柳子容不自覺地咬了下唇,微變了眉間,似水的眸不確定地瞅著他。

  沒有等待柳子容的回答,李伯瞵握緊了自己的右掌,直到用力的肌肉扯痛了傷口。

  他太清楚自己為什麼把柳子容留在身旁,是為了那天柳子容維護僕人的果決、為了柳子容不怕他的個性、為了柳子容娟麗非凡的美、甚至是為了柳子容那一身滑若如絲的肌……

  他該死地太注意「他」了

  碎然地一聲巨響,李伯瞵有些忿怒地將桌上的一隻杯子狠狠擊落在地。

  柳子容驚跳了,慌亂地直起半屈在几旁的身子,去收拾那一地碎片。

  「誰許你離開的」一有力的掌出乎意外地震住了纖細的腰身。

  李伯瞵扣住了那超乎地想像中柔軟的身子,發現自己絲毫不想放開這樣的感覺。他明白了這些天來朝出晚歸的原因──逃避他對柳子容不正常的興趣。

  摟著柳子容在他的胸前,輕易地以受傷的右手反扣住柳子容掙扎的細腕。「若我的傷口因你而再度撕裂,你擔得起軍法之罪嗎?」

  李伯瞵熱騰的氣息低吐在柳子容的耳畔。

  她打了個冷顫,停止了掙扎,心濼一如擊鼓般咚咚地響個不停。她極力將雙手放在自己胸前,算是無言的抵抗,但卻無法揮去手掌底下他溫厚胸膛的觸感──這人甚至連心濼都不曾加快。

  柳子容抬起下巴,仰角迎向他繃得直緊的下頷及滿含怒意的黑色眼眸。

  「將軍,你受傷了,要不要緊?將軍……」朱秋雲嬌柔的聲音自帳外傳來。「你們做什麼」站在門口的朱秋雲變了臉色,望著柳子容靠在李伯瞵身上的半邊的容顏──那無瑕得足以使人失神的美好容貌。

  李伯瞵眼一瞇,握在柳子容腰間的手收緊了些,瞥了眼柳子容咬緊牙關吃痛的樣子,緩緩地放開了手。

  若無其事地轉向朱秋雲,他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誰許你進來」

  朱秋雲沒料想到他的反應,只能勉強地扯了個笑,蓮步輕移地走向他。「我擔心將軍的傷口,所以……」

  「我問的是誰許你進來的?」他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瞄了眼靜靜拿著藥縮到角落去的柳子容。

  「門口士兵知道我夜晚常在這,所以讓我進來的。」朱秋雲陪著笑,跨步上軟鋪,倚在他的身邊。

  「柳子容,去叫門口士兵進來。」李伯瞵推開她,逕自下令。

  柳子容默默地走向外頭,有著不好的預感。李伯瞵此刻心情極差,那位士兵凶多吉少啊

  帳門的駐守的士兵帶著不解跟在柳子容身後進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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