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綠袖抬頭,打了個哈欠,嘴上咕噥不清,神智還沒恢復呢!
「綠姑娘、沈少俠--」有人叫她和師弟呢,聲音不熟,她定睛尋去。
她響應:「是白旗主。」白旗旗主白雲夫從門口就招著扇子,他的背後還閃出一道紫色人影。「還有任姑娘呢!」看到任蝶衣,她心裡多少有些悶。
得把師弟交出去了,她刻意把身子拉遠,不再貼靠沈寒天。
「靠好!」沈寒天一手從胸前拉緊她。「這樣比較安全。」
「喔。」想想應該沒什麼關係,又賴回他的肩上。
「綠姑娘,你們總算回來了,我可以和堡主交代了。」白雲夫施展輕功,奔來她的面前。「嗯……兩位還好吧?」兩人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多看一眼。
「還好--」綠袖綻出朵笑。「勞白旗主和任姑娘擔心了。」
隨白雲夫趕來的任蝶衣,微微扯出個笑,目光鎖緊綠袖和沈寒天相膩的身影。
綠袖怎會不知她的心意。「綠袖無礙,就是腳扭傷了,行走不便。」
「腳扭傷了?!」那還了得,堡主那關可難過了!白雲夫收下折扇,立時趨前。「那讓白某為綠姑娘看看,白某粗通醫術……」正想掀開綠袖裙腳。
沈寒天臉一變,沉聲。「不了!」身子整個後退。不讓白雲夫靠近。
「這……」白雲夫原只是好意,沒料到沈寒天會是這樣的反應。
「寒天!」他的反應過於激動唐突,讓綠袖不安。
「師姊?」沈寒天驚覺自己的舉動,帶著莫名的敵意。
四人中,只有任蝶衣不發一語。
好在白雲夫反應快,表情頓軟轉為笑臉。「我倒忘了,沉少俠人稱神醫。這點傷本是難不倒少俠,何況兩位還是師姊弟,綠姑娘的傷口,自是由少俠照料最為妥當。還好少俠點醒,否則關公面前耍大刀,雲夫這不獻醜!」他的職責是安頓好綠袖和沈寒天,其它複雜的感情,就不歸他負責了,何苦招人白眼。他抽出扇子,悠閒地搖扇。
強將手下無弱兵,戰雲飛底下,果真個個是人才。綠袖微笑道:「白旗主,綠袖這點小傷,不敢偏勞。不過白旗主的好意,綠袖還是謝過。」
「綠姑娘客氣了。」白雲夫扇子折收,一派溫雅。「這傷,白某是幫不上忙,可其他小事,白某還出的上力,兩位先回房,回頭白某再差人溫好熱水,讓兩位換洗一番。」他側身,作了個請的動作。
「勞煩!」沈寒天背緊綠袖朝他點頭致意,邁步先行。
「請!」見任蝶衣似乎沒有舉步的打算,白雲夫朝她露笑,拱手請她移步。
任蝶衣抱拳回禮,掃了另兩人一眼,轉身而走,跨過他們身邊。
「任……」綠袖原想邀她同行,轉念,便又放棄。
現下她和寒天兩個人已經夠混亂了,何苦拉下任蝶衣添亂呢?
她抬眼瞅過白雲夫,他緊隨在後,保持禮貌微笑,卻不逾矩多問,想來他也看出寒天方纔的舉動……以前寒天只對戰雲飛會這樣,現在連白雲夫也……真的是變了!縱然她費盡心機,也是枉然,回不到過去了!
其實,變了就變了,順其自然也無不可。只是,她是個沒有未來的人,以後的日子,是無法和他走了。怎麼能順任感情無法控制。
她摟緊他,偏在他肩上。「寒天……」雖然真的是捨不下他。
「怎麼了?」沈寒天從沉思中驚醒。
美目潤濕,她把頭埋得沉。「我腳疼,你走快些!」可若不擇劍斬亂,往後糾糾葛葛,只怕更是難捨。
「好。」沈寒天輕騰身子,腳下如飛,不一會兒來到綠袖門口,沒手可用,他踹開房門,溫柔地把她安在床上,蹲低身子。「我看你的腳怎麼了?」脫下她右腳的鞋。「腫好大呢!」他心疼地按揉。
綠袖眉頭揪得緊,現在才真知道痛。「啊……」不好叫大聲,怕師弟心頭難受,她死咬著泛白的唇,由著額上淌下汗珠。
他抬頭。「忍一下,我馬上去拿藥。」霍地起身。「怎麼痛成這樣,都流汗了!」他舉袖想為她拭淨,看了眼髒掉的袖子,從內翻出方潔淨的角落,細心地為她擦汗,溫熱的氣息,吐在綠袖臉上。「痛要說哪!你從小就這樣,很會照顧人,可不會照顧……」
綠袖打斷他的話。「寒天!」
沈寒天將視線移回那雙美目。「怎麼了?」
落人綠袖眼底的,是雙溫柔深邃的眼睛,他的關心與不捨全寫在裡頭。就算知道他對自己好,可真這樣瞧他,還是教她心軟沉淪陷。
「怎麼了?」沈寒天再問,雙眸溫柔帶笑。他放下手,撐在半低的腿上。
綠袖雙手推翻過他的身。「別再管這汗了,快回去幫我拿藥吧!」他那雙眼睛,是再不能看了,看了只會讓她意志薄弱崩解。
「嗯。」沈寒天聽她的話,朝門口走去,掩上門扉。
綠袖探頭眼睜睜地瞧他離去,真看他踏了出去,又教她心底落空。
人喔!她搖搖頭。
「師姊!」沈寒天忽地回頭,推開門。
綠袖身子牽著頭,挪移出去。「做什麼?」眼睛骨碌碌地迎上沈寒天。
「沒啥!叫你別亂動,免得拉傷到筋骨。」
綠袖縮回身子,斜看他一眼。「知道,我又不是小孩。」眼角藏抹笑,她揮揮手。「知道我腳疼,你還不快去拿藥,我要疼死了,你就沒師姊了。」
「好怕喔!我最怕沒師姊了--」沈寒天拍拍胸口。「我這就去拿了,別嚇我哪!」嘴角不住地往上牽。
綠袖咕噥:「怕還不快去!」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她吁了口氣。「腳不方便,還挺累人的!」上半身坐正,她捶捶腿,方才讓沈寒天背了好久,腳都發麻了!
忽地眉一鎖,她身向前傾,捧住胸口。
心頭又沒來由地緊縮,最近心痛的次數,是越來越頻繁了!
她吸氣、吐氣,藉著呼吸的調整,舒緩疼痛的感覺。
「叩!叩!」她才好一些,便聽到有人敲門。
綠袖應門。「哪位?請進?」寒天不會敲門進來的,那是……「是我!」任蝶衣推開門,「綠姑娘。」
「任姑娘啊!」綠袖斂眉,怎麼挑這時來?她胸口悶,腳又痛的,實在無心和她打交道,不過……綠袖到底把左腳放下,手正要抬著右腳下來,便讓任蝶衣的影子遮住光線,她仰首,面帶笑容。「不好意思,叫你多等些。」
任蝶衣禮貌性地牽起嘴角,「不忙,綠姑娘腳既不便,還是別起來吧!」她看上去仍是艷冷動人,可明眸下隱隱兩圈黑,透出一夜難眠的憔悴。
想來她對師弟是真有心的……胸悶哪!
「任姑娘既然不介意,綠袖就不起身迎客了。」綠袖身於後傾,躺回原來姿勢,吐出口悶氣,隨即揚起唇。「任姑娘找我,可有什麼事嗎?」
任蝶衣沒回答,只是蹲下身來,替她把地上兩隻鞋子擺齊。
今天她在旁冷觀,瞧得清楚,綠袖和沈寒天之間與以往有些不同,她不知道這夜到底發生什麼事,可他們兩人現在還沒個結果,她不會就這樣認輸……「謝謝。」綠袖開口稱謝,她心底明白這任蝶衣可不是專程來替她擺鞋子的。
任蝶衣抓著綠袖的右鞋。「這右腳的鞋是沈寒天替你脫的吧?」雖說是問話,頭卻沒抬,瞧也未曾瞧綠袖一眼。
這關你什麼事?綠袖心頭嘀咕,嘴上仍是客氣。「任姑娘果真聰明。」
任蝶衣起身坐在床頭。「這左鞋倒在地上,像是隨手扔下,右鞋卻擺得正,想來應該是沈寒天替你脫的!」她終於正眼看著綠袖。
冷然帶刺的目光,讓綠袖好生不舒服。
她到底要做什麼?
綠袖揉揉鼻,掩住嘴角抿出的笑。「任姑娘不只美艷,還聰慧得緊。」她轉手輕輕捶打雙腿,展顏一笑。「抱歉!我腿麻,失態了。寒天背了我好幾個時辰,害得我腿都麻了!」
心知任蝶衣記懷著寒天背她的親呢樣,她卻故意提這話來氣任蝶衣。
她原不愛刺激任蝶衣,可任蝶衣也委實有些霸,就算將來任蝶衣和寒天真有什麼發展,她也都還是師姊,哪輪得到任蝶衣到她房裡使性子?
笑沒多久,她眉又轉鎖,腳真的挺痛的,她縮腿揉按腳踝。
「你們師姊弟感情好,怕是讓不少人羨慕吧?!」任蝶衣的語氣嗆出股酸,說起話來,總有夾槍帶棍的刺意。
綠袖低頭勾唇。「是啊!」
「不過,習慣和愛畢竟是不同的。」任蝶衣冷冷丟下這句。
什麼?!綠袖抬首,盯著任蝶衣不友善的雙眸。
弄了半天,任蝶衣是來下馬威的。她沒搞錯吧?!
綠袖揉鼻,落出朵燦爛的笑。「任姑娘你特地來看綠袖,連杯茶都沒倒給你,真是失禮。」
任蝶衣一愣,不知綠袖有何把戲。
只見綠袖跨下左腳,抬起右腳。「啊!真不好意思,本來是該倒茶給你的,可寒天交代,讓我別動腳,傷的雖是我的筋骨,不過痛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