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她從小啥都不怕,就怕老鼠。
抓到寒天,綠袖的心踏穩些,聲音梗回喉間,可陡然又迸出:「啊!」她的腳……好痛哪--她忘了腳扭傷了!
她死命地揪著沈寒天,可拐到的腳軟了下來,她一拉,拖著沈寒天倒下來,沈寒天的身子結結實實壓住她。
冷風掃過,裊弱的火光,霎時暗寂,煙嘶嘶繞起。
四下闃黑,沈寒天密實地包覆綠袖,夜風雖是涼冷,可兩人相觸的肌膚,卻驀然發燙,暖出綠袖淡雅的氣息,兩顆心怦怦地互應。
「師……」沉寒大想發出聲音,才察覺貼靠的是她柔嫩的唇瓣。
忽地眼前一片黑,人影無從辨認,模糊的是彼此再熟悉不過的輪廓。
這是師姊兩瓣艷紅,方才火光下魅人的影像,竄入腦中。
他吞吐口水,是該起身,可一股幽香沁人,舌不聽使喚,本能侵入探索芳澤,品嚐兩瓣馨香的滋味,越陷越深。
這是怎麼回事?師弟怎麼會……「嗯……」綠袖想問,可迎上他柔情纏繞,她的聲軟成吟哦,無從控制!
喃吟中嘩啦啦的雨聲漸遠,轟地一聲,天雷巨響。
沈寒天如夢初醒,霍地翻起身來,倉皇狼狽地衝向大雨中。
他在做什麼啊?淅瀝瀝的雨打在他的身上。
雷聲隆隆,他仰頭,是該打雷的--他對師姊竟有該死的慾念,合該……合該讓天打雷劈的!
這是怎麼回事?綠袖愕然,抿緊燙熱的唇。
起伏的心跳,還隱隱感受到師弟的……這是怎麼回事?
*沈寒天淋了一夜的雨,雨勢從滂沱化為綿柔,天由漆黑轉入微熹。
夭究竟是亮了,沈寒天吁了口氣。「怎麼辦?」該如何面對師姊啊!
「寒天!」破曉的是綠袖的叫喚。「寒天!」一聲比一聲大。
「喔!」沈寒天應答,慌手忙腳的身子卻還在門口兜轉,轉了圈。「來了--」這才硬著頭皮進屋。
「你去哪兒了?」綠袖一臉笑,溫柔帶嬌,與往昔無異。
「我……」沈寒天手比著外頭。「我……我從昨晚就在外頭,我想了一夜……」豁出去了,總得給師姊一個交代。
不等他說完,綠袖便張大眼。「外頭?!昨兒個不是下雨嗎?你做啥跑去淋雨?哎呀!」她眼眉皺成一團,手探探後腦勺,按揉著。「昨晚叫那老鼠給嚇一跳,又跌了跤,害我撞了頭,昏睡一夜的。嘖嘖,頭到現在還有些疼呢!」
沈寒天錯愕地止了腳步。「那昨晚……我們……你不記得嗎?」凝視著她。
綠袖笑望他,「我該記得什麼嗎?」水靈的眸,未曾洩漏心跳的事實!
「我們……嗯……」沈寒天還是搖了頭。「沒有!」是該鬆口氣了,可心頭卻又空空的,像是少了什麼……少了他們之間初次的動心,師姊昨晚對他不是沒……他知道,他真的感覺得到,他不信師姊……靠近綠袖,他蹲低身。「師姊,昨晚……」想問明白,弄清楚師姊與他……綠袖打斷他。「昨晚那隻老鼠究竟有沒有抓到啊?」她緊張兮兮地四處探望。
「你知道,我從前讓老鼠咬過,怕極了它們。」手不自覺地揪著寒天的衣服。
怕老鼠不假,可怕他追問才是真的!她漫天撒謊、她若無其事,為的是讓兩人簡簡單單地回到從前,他不該不明白的!
「不怕!」沈寒天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感受到他的碰觸,綠袖猛然抽手。
沈寒天一怔,綠袖搓緊手,勉強扯出嘴角的笑與他對看,囁嚅道:「寒天……」她不是討厭他,而是怕自己和昨晚一樣,對他有了不該的反應。
她自以為聰明,現在才知道傻,發生的事究竟是發生了,回不到過去的。
沈寒天只是一笑。「不怕!再沒鼠輩了……」他別有所指。
綠袖吶吶點頭。「嗯!」他笑裡透出的落寞,教她揪心。
他起身,溫柔低語。「師姊!你腳受傷了,我想法子帶你回『戰家堡』調養!」
他背對她,身影寂寥。
他利落地收起晾掛在桌上的衣服。「我的藥都留在那兒。不快回去幫你治療,你的腳怕要廢了!」他背對著她穿起衣服,直到穿好才轉過身來。
「好啊!不過,我腳這樣也不能走。」綠袖對他招手。「你背我好了--」
她笑,笑裡透暖。「就像咱小時候一樣。」
沈寒天笑著走向她。「是啊,像以前那樣!」這是他現在唯一能求的。
他蹲下來,背轉身子。「你上來吧!」感受她手搭上肩膀的溫度,他背起她,讓她柔軟的身子埋靠在他寬厚的背部。「好了嗎?」
「嗯!」綠袖暖吐的氣息,拂吹過他的耳畔,撩起他異樣的輕顫。
這是怎麼了,沈寒天霍地站起來。「那我們走了。」大步邁開。
一夜雨過,朝陽滲上露珠,樹梢晶瑩璀璨,風光正好,沈寒天卻是默然不語,綠袖只好先開口。「寒天,你頭髮好濕哪,回去喝些熱湯免得著涼。」
沈寒天笑答:「哪這麼不濟事?」
穿過一片片綠蔭,迎來的是不止息的過往。「你小時候就是這麼不濟事!身體差,脾氣倒是不壞。」綠袖由著沈寒天背著她,顛顛搖搖地晃出兒時記憶,她叨絮。「記得嗎?有一次,你和爹吵架,轉過身,砰地衝出門去。」
「記得!我十二歲那年。」沈寒天嘴角不住上揚。
綠袖恥笑他。「你昏了頭地跑,還迷了路呢!勞我費好大勁才找到你……」
原本淡漾的嘴角,忽然閉緊。
心口沒來由的緊縮,比往常幾次都要痛,綠袖死咬著唇。
「怎麼了?」察覺貼靠在他身上的綠袖,不自然地繃硬。
「沒事……」綠袖舒口氣。「想到那時我走的路,現在都還覺得累!」
「是啊!」沈寒天失笑,憶起綠袖在大樹洞找到他時的表情。
當時,她臉透紅冒汗,髮絲全亂,止不住喘氣,一看到他兩腿都軟,手拽在胸口,就這麼癱了下來,本來,之前聽到她叫他的聲音,他感動得差點掉下淚,可真看到她的樣,爆出來的卻是笑聲。「從沒見過人那麼狼狽的。」
「還笑!」綠袖微嗔。「你那時才奇怪呢!迷了路,沒吃沒喝的,全身上下居然還能保持的整齊體面,一絲不亂。」
沈寒天大笑。「我那時好強,想若是你和師父來找我,也不能叫你們看出我心頭亂,裝也得把樣子裝出來。」
「爹?!」綠袖靠緊他。「想得美呢!你們倆要臉,一個不出來找,一個不肯回去。就我這不要臉的師姊,拖得兩隻腳腫的,四處找你。」
沈寒天告饒。「是啊,我的好師姊。可我也付出代價,背著你回家,走了好幾個時辰。你那時好重耶,壓得我是一步一喘。」
「還嫌!」綠袖抬起一隻手,輕敲著他的頭。「那是你應當的。對了,我領你回去時,你好像沒跟我道聲謝。」
一抹笑浮上俊臉。「你怎麼還記得這?」他是沒和她說謝謝,可那時他就認定了師姊,認定她是這輩子最親的人,比師父還親。
「沒良心的!」綠袖又敲了他一記。「一聲謝也不還我!」
沈寒天偏頭,牽起嘴角。「一聲謝,怎麼夠!」這話是出自肺腑。
綠袖頭沉在他肩上。「這倒是,你這世欠我的可多了。」
「是啊--」想起她對他的好,她對他的點點滴滴,心頭窩得暖熱。「我欠你的多了,那我用一輩子還好了。」
他說得那樣認真,像是誓言,害她心跳又失了准!
可她的一輩子……怕是沒福氣與他共度了……見她無聲,他問:「怎麼,你不信嗎?」
「沈寒天!」她附在他的耳畔叫喚。
「什麼事?」他特意停下腳步。
「你的頭好臭,回去該洗了!」說完,傳來她銀鈴似的笑聲。
「好啊!你耍我--」他背著她,猛然兜轉了好兒圈。「看我整你!」
「啊……」笑聲抖斷,眼冒金星,她抱緊他。「快停哪!」
他放慢速度。「你求我啊!」
師姊變得好輕,像是沒了重量似的,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
「求你……」她頭暈,冒出的算不得真心話。
他停下,穩住她的身子,聽她喃喃抱怨:「這身老骨頭,都教你弄散了。」
「別怕!弄散了,我再一根根的裝回去。」他嘻皮笑臉。
「是喔!」見他賴皮,多少有氣,可她的手就是緊摟著他,不捨得放。「快走啦!要裝,也得回『戰家堡』裝『吧!」頭整個靠上去。「寒天,我累了,先在你背上睡了,你可別偷懶,害我跌下來。」
他背緊她,邁開步伐。「當然!」怎麼可能捨得讓她受傷,再沒人比師姊親了,這一路,他只想和她走啊---只想這樣背著她走,讓她全心信賴地枕著!
第七章
沈寒天背著綠袖,回到戰家堡。
「到了……」沈寒天輕喚,綠袖沒有響應,他只得放大音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