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接受這等指控。「朋友一場不必這樣說我吧。」真是誤交損友。
「我妹子臥病在床,你一個大男人偷偷潛入,讓人見著難免有誤會。」司徒滅日倚著柱子,仰首天際。「茹芯退燒了嗎?」
「還沒。」
「是嗎?」他閉上眼,頗為自責。「她的病全是我引起的。」
「她心性向來平靜,除非你觸碰到痛處,使得她怒極攻心才會生這場大病。」段臨郡挑挑眉,好奇探問:「可否告知我真實的緣由?」
司徒滅日有點訝異,沒想到他這麼瞭解茹芯。
他認識段臨郡多年,很瞭解他的個性,也深信他是位可靠之人。
簡單道出石順德托人來說親的事;再轉說茹芯如何不願,憤然地奪門而出,以致引發這場大病;但他保留了茹芯的過去。
段臨郡臉一沉,靜默許久。
「石順德托人來說親了?!」他實在沒想到那小子動作那麼快。
司徒滅日扯嘴一笑,「你好像挺在意的。」
「我是很在意!」他猛快回話,但話說出口後,發覺好友促狹的眼神,他難堪地別開臉,故作輕鬆地看向別處。
「你很喜愛茹芯吧?」
段臨郡毫不猶豫點頭承認。
「那好。到我書房,咱們好好談談她的事。」
他總覺得好友笑容有詐,「什麼事?」
「談一件你不想拒絕的人生大事。」
第三章
中午下過一場雨,午後的天空清爽無雲,一掃多日來燥熱。
茹芯大病初癒,在古初月的許可下終於可以下床走動.被限制不能出房,百般無聊下,她只好看書打發時間。
女子們談話的聲量傳來,讓她放下手上的書,起身開門相迎,「初月姊!」
古初月領著幾名小丫環,個個手上捧滿大大小小的禮物,一進門就把禮物堆滿桌子。
古初月優雅地坐在雕花木椅上,伸手拍撫腳旁的黑豹。「身體還好嗎?休息幾日,應當快康復了。
茹芯在她身旁落坐,低眉朝黑豹微笑,「好很多了,我這場病麻煩大家很多,愈想愈覺得不好意思。」
她美其名是司徒滅日的義妹,但,茹芯暗自裡仍認為自個仍改不了寄宿在此的事,嚴格說起她只不過是名外人。
抬起眼,瞧見眾人仍是靜靜笑著,其中以古初月的笑容最為詭異、她總覺得那雙慧黠的眼眸像在算計某事,並且與她密切相關。
初月姊自從嫁人後,因要打理擎天堡上下瑣事,教她在處事、做人上變得更為精明。就拿銀花與無悔的事來說.就是她使計教他們在沒有警覺心的情況下掉入陷阱,動了情,她再推波助瀾為他們按排親事。如果她真的把腦筋動到她頭上,那自己恐怕很難全身而退。
茹芯小心翼翼地口,「帶這麼多禮物來我房裡做什麼?」
修長的手仍在拍撫黑豹的頭,美眸掃視一桌子的禮物,最後看向茹芯。「這全是送你的禮物。」
「你們已令我衣食無虞,我不需要再添購任何東西。」她急急開口,她欠他們夫婦倆的已經太多,用三輩子恐怕都難以還清,哪能再收這麼多禮物。
「天底下有哪位姑娘不愛打扮,這些禮物一出手,就沒有收回的道理。」她可不容許她拒絕。
「但……」茹芯才一開口,就被古初月打斷——
「別再說什麼思義報不盡的鬼話,我可是真心真意將你當妹子看待,你若老將恩情掛在嘴邊,推辭我的心意,這樣我可不樂。」說起這事,她心頭就有氣。茹芯太過謙和,讓他們夫妻倆老覺得與她之間有道薄薄的牆存在。
「初月姊,你莫生氣。」茹芯囁嚅道。深知自己惹惱了一心待她極好的古初月。
古初片板起的臉維持不了多久,馬上就破功逸出笑聲。
茹芯嘟起嘴,「你啊,就是愛捉弄人。」
「老實人好捉弄,你可別氣我。」她討好地拉著她的手,示意她站起身。「站好,我好幫你量尺寸。」
茹芯伸開雙臂,乖乖讓她量妥尺寸,仔細記在紙上。
「為什麼要幫我量尺寸?」
「好為你做嫁衣啊。」
茹芯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張口結舌楞了好會後,才找回自個的舌頭。
「做——我的嫁衣?」她聲調突地拔高,一臉不敢相信。
「沒錯,你義兄為你相中一門親事,也收了對方的聘禮,不久
你就妥出閣了。」
難怪丫環們滿臉笑意。難怪初月姊眼眸轉著神采,原來全為這件突如其來的親事!
「我不嫁,這事我自會修書給石二哥。」她不想離開擎天堡,她與石順德只有兄妹之情,要做夫妻在太為難她了.
十多日前的那場病,還不足以打消他們的念頭嗎?
「不是要你嫁給石家二公子。」
茹芯聞言又是一楞,「那、那是將我許配給誰?」
古初月對這問題沒作回答、只是指向桌上的禮物。
「這全是出嫁時會用上的飾品,你義兄很有心地買許多珍珠寶石給你當嫁妝,拆開來看看。」
怒氣冒上心頭,茹芯顧不得閨秀禮教.雙手掄拳喝道:「我、不、嫁、人!」
「這事由不得你。」古初月神情一斂,轉身背對她,瞧向窗外青翠芳萆。「安排這樁親事是為你好;茹芯,你若想報答恩情,就乖乖出閣,別教我們擔心。」
抬出情義,令她無可置喙,頹然坐在椅上,認命地閉上眼。
「我一定要出閣嗎!」她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聘禮都已經收下,擎天堡信譽不可毀,你得乖乖上花轎;婚禮我們自會打點,你只要開心當你的新娘就行。」話落,古初月便領著丫環們離開。
茹芯面無血色地看著堆滿桌子的禮物,情緒頓時崩潰,眼角流出傷心的淚水。
天空清明的夏末。擎天堡辦起喜事,今兒是少堡主義妹出閣的好日子。
震天價響的敲鑼打鼓聲讓歡暢熱鬧的氣氛迅速傳開,新娘被喜娘攙扶出來,拜別坐在主位的司徒夫婦後,小心地跨過門檻,在僕奴的祝賀聲中,坐進大紅花轎裡。
轎簾一放,茹芯偷偷掀開紅帕,隔著鏤空雕花的小窗,回首瞧向大門口送她的司徒夫婦,淚水模糊了視線。
義兄、初月姊……
離開擎天堡這個大家庭她很捨不得,但恩情難還,況且他們是她深信的親友,安排她嫁人,除了順從,她沒有其他選擇。
倒是她心裡有點疑惑,新郎到底是誰,義兄何必神秘兮兮地瞞著她?
直到出嫁前,她僅知未來夫婿姓段,家住西安城,卻不曉得他的名,更不知道夫家是做什麼生意的?甚至運來迎親的都不是新郎官本人,而抬轎、敲打樂器的全是些有武功底子的漢子.以保護她一路上安全。
義兄對新郎的身份很保密,只告訴她他是位頂天立地的男兒,有能力保護她一生。
事事隱瞞,到底為什麼?
她微偏腦袋.低眉思索著。
規律搖晃的轎子突地停下,打斷她的思緒。
「韓姑娘,麻煩您下轎。」
是喜娘的聲音,到了男家嗎?不對啊、依禮俗,得由新郎官踢轎門三下,再由喜娘扶她出轎,現下沒人踢轎就要她出轎門?!
「姑娘,您下轎吧。」喜娘再度催促。
茹芯推開門,低頭走出花轎後,站直身發現樹下有十多匹駿馬及三輛馬車。
來迎親的大漢們合力將她的嫁妝搬人馬車內,甚至還有人
到河邊打水,準備飲食用水。
「他們在做什麼?」
喜娘笑呵呵回話,「到新郎家約莫還有兩日路程,改乖馬車比較便捷,而司徒少主不但為咱們打點好馬兒與馬車,也打點妥落腳地點。」
「那花轎如何處理?」
「待會有人會送回擎天堡。姑娘,我幫您取下鳳冠,您到河邊淨個臉,咱們再上車趕路。」
茹芯會看相,見喜娘一臉福態便知她是忠厚老實之人。所以便毫不猶豫依了她的話,不到半個時辰,一行人朝陝西前進。
兩日兩夜的路程,由於司徒滅日為他們做好安排,因此一路極為順利。
第三日的上午,他們走過護城河、穿過城牆,平安踏人西安城。
茹芯撩開馬車的布幔,奇地瞧著這座繁華的大城。
「這裡就是西安?」她要在這裡度過她的餘生?
同車的喜娘呵呵回道:「姑娘好福氣,嫁進西安成為西安媳婦兒。」
她以淡笑回應,若能,她實在不想嫁人.
須臾,馬車來到一座宅院前。
「到了,姑娘下車。」喜娘扶茹芯下車後,連忙敲門通報。
茹芯抬眼看著氣派的門面,心頭百感交集,臉上沒有半點新娘該有的喜色。
她要嫁人為妻了,有個美好的家,這是好事,笑啊、笑啊!
她不停地告誡自己,強迫自己接受無法改變的事實.可是壓在心口的大石教她不管怎麼努力都笑不出來.
喜娘返回她身邊,「姑娘,這座宅子是男方家的別院,咱們先在這兒住上一日,後日是好日子,對方會抬花轎正式迎娶您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