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商儒這才瞭解,想笑又不敢笑地抑忍著。
「你想笑我是不是?」嘖,被趕出來已經很讓人不舒服了,現在他又幸災樂禍。「不准笑,不然我會生氣哦。」
「不笑、不笑——噗嗤!」有生以來第一次捧腹大笑,文商儒笑得全身打顫。
「說好不笑的。」孔致虛俊臉脹紅。「你這傢伙言而無信!」
「對、哈哈……對不住哈哈哈……」不能怪他,這真的不能怪他。
「這位爺,這禮——」被冷落的壯漢為難地提醒。
「咳、咳咳哈……」文商儒強迫自己收聲,硬是憋了氣。「東西送到文府就行、呵!行了。」。
「是。」兩名壯漢如釋重負,越過兩人步人街道。
「嘖,這江湖沒搞頭。」孔致虛止不住嘮叨:「算了算了,還是去找武林盟主比劃比劃好了。」
「咦?」文商儒的好臉色退了一半。他又想出什麼怪招來了?
「我爹說他曾經當過武林盟主,他說武林盟主是江湖第一人哦,既然是第一,鐵定比裡頭的人武功要高上千百倍,只要贏了他,我就是江湖第一了。」
「你想當武林盟主?」
「當然下,我只要證明自己是江湖第一就可以了,盟主我爹當過就行了。」
文商儒微笑著,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聽他說這話時自己會覺得開心。
也許是因為知道他並不崇戀名利吧,到洛陽一路上,雖然他口中唸唸有辭要揚名立萬,可是沒見他有任何貪名慕利的舉止,倒是有一些江湖人找上他說要為銀劍山莊少莊主抱不平,抓他這個暗地偷襲還擄走姑娘的可惡採花賊。
孔致虛什麼時候變成採花賊?他又什麼時候變成遭採花賊蹂躪的姑娘?
如果正派人士的風骨像銀劍山莊那樣,他寧可欣賞孔致虛的瘋言瘋語:銀劍山莊的表現推翻他以往對武林正派人士的認知。
倘若所謂的正派人士並非每個人都像野叟閒談那般的任俠,更別提反派了。
孔致虛雖瘋,人卻單純多了,只是偶爾會蠢得好笑而已。
回過神來,理當跟在身邊的人又不知跑哪去,文商儒掃了四週一巡,在蹲踞牆角的老乞兒處找到人。
「聽說丐幫消息最靈通,你一定知道武林盟主在哪。」
「爺行行好,賞點碎銀給小老兒,小老兒三天三夜沒吃飯——」
「只要你告訴我武林盟主在哪,這就給你。」亮晃晃的銀錠乍時亮在老乞兒面前,險些灼花老人家的眼。
咕嚕嚕……老乞兒望著眼前銀錠,十分垂涎。
這銀兩夠他一年不愁吃穿啊……
「怎麼樣,快說。」
「爺說的是——」
「武林盟主。」
舞林盟主?老乞兒瞇起眼,努力思索似乎在哪曾經聽過的字詞……啊!「我知道了!爺您說的舞林盟主就住在西市附近的懷遺坊!」
「好,這賞你!」銀錠豪氣拋進老乞兒手中。丐幫果然是丐幫,消息非常靈通。孔致虛滿意地想。
懷遺坊?在旁聽見一切的文商儒將地名默念在嘴邊,眉頭打結。
「如果我記得沒錯,那個地方是——」
來不及出口,又被急驚風的孔致虛拉著往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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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麻煩,為什麼這麼多圍牆礙路?」如果沒這些牆啊門的,他就不必左繞右轉到下一個坊去了。
「洛陽是僅次於長安的大城,為便於管理也就逐步仿照長安的規模,每到黃昏釭響,二百下之內就要離開市集,屆時市集便會關閉出入口,手執皮鞭的胥吏會守在出入口,這時候還沒離開市集的人會遭鞭笞——」話說到這,文商儒注意到天色。「天快黑了。」
「不礙事,地上走不成就往天上去。」真來不及就使出輕功踩人家屋頂回去。「懷遺坊到底在哪裡?」
「穿過西市南邊就看得到了。你何必如此執著?」真不懂。
「這是我離家的目的啊,雖然遇見你有所改變,但這事兒還是得做,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對了,在裡頭走動不會有事吧?」
「不會。雖然裡坊通內外的門關了,但裡頭的人還是可以活動的。你剛說了句有所改變,是變了什麼?」
拉著他跑的手好像僵了一下。「孔致虛?」
「有空再說吧,啊,到了。」
兩人停在懷遺坊前,孔致虛向守門官吏詢問武林盟主的下落。
「舞林盟主?」官吏看看同僚。
「就是那位舞林盟主吧。」同僚提醒。
「喔!直往前走第二條巷子轉進去,第三間金雕玉徹似的樓就是了。」
「多謝。」孔致虛抱單一揖,又拉起文商儒。
「你別老牽著我。」路他會走。
「誰教你走路這麼慢。」
「在下一介平民商賈自然比不上武功高強的孔大俠。」
「我也說過要教你武功,是你不肯學。」
「在下只好潑文弄墨,不喜歡動刀動劍。」
「又不是要你一天到晚殺人,只是要你學會自保而已。」第二條巷子就是這個吧。孔致虛轉進去。
文商儒理所當然地跟著,「就是不想。」
「那我只好一直護著你了。」
是他錯聽還是他真說了?「你剛說一直護著是——」
「到了!」嘩!「武林盟主住的地方這麼闊氣啊!」
文商儒瞧他欣羨的神情如此認真,實在覺得好笑。「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他指指前頭華麗過火的樓。
「我是不知道懸在門上的匾寫了什麼,但我知道這是武林盟主住的地方,剛那差大哥也說了不是嗎?」他何時變得這麼笨了。
再端詳四周。「難怪我爹不幹了,這麼華麗的地方他老人家怕是住不慣。」
這是第幾回歎氣?文商儒自個兒都數不出來了。
「如果我猜得沒錯,那老伯所說的舞林盟王大概就是——你等一等,孔致虛!」攔人不住,文商儒搖搖頭,滿心不甘地跟了進去。
走進裡頭,孔致虛正吆喝著要找他的武林盟主。
一雙蓮足步下階階木雕的樓梯,衣著花俏、酥胸微露,豐腴不失曼妙的身影夾帶濃郁胭脂味越過攔人的小廝飄來。
「這位公子哥兒找奴家有事?」
什——麼!「武林盟主是女的!」嘩嘩!真的假的?女人也能當武林盟主?
吃吃笑聲逸出櫻口:「不敢當,奴家正是舞林盟主。」貌美才高是她在百花樓成為花魁的原因,再加上曼妙舞姿——舉凡垂手羅、春鶯囀、烏夜啼、回波樂……軟舞健舞無一不會,若非如此,怎配得上「舞林盟主」這四個字,又怎麼迷倒公子哥兒的魂,甘心奉上白花花的銀子?
一旁的文商儒早笑得兩腳無力撐不住自己,只奸將顫抖的身子靠向樑柱。
他早想跟他說了,此「舞」林非彼「武」林。
噢!好好笑……
第五章
沿著這條山徑走下去就看得到洛陽城了。
孔若綾想著方才詢問商隊得知的路程,盤算還要多少時辰才能走到洛陽。
這簡直是瞎子摸像似的找法啊。
唉,螓首輕搖,無奈雖然對此情況心知肚明,卻更明白她只能這麼做,否則要找到他可真難上加難。
這絕對是她有生以來做過最愚蠢的事。
「終於知道爹為什麼給他冠上潑猴的稱號了。」因為他真的是。
啊——一記慘叫聲拔尖衝破靜寂山徑、甚或衝破雲吞,由遠而近,漸漸變得清晰;就連叫聲來源的人影也由小而大,以奔走的疾速向孔若綾直來。
孔若綾看出頗有逃命態勢的來人是個姑娘,數匹高大駿馬揚塵緊追在身後。
姑娘落難,怎能不見義勇為呢,想著的時候,已拉直勾掛在兩臂的彩綾,等著被這與追的人前來。
為什麼又找到她了?容楮跑到胸口疼痛得幾乎快斷氣,好想哭。
躲躲藏藏還不夠嗎?她只是想結束紛亂的一切,能有屬於自己的日子啊!下了多大勇氣要結束這一切的,為什麼天總不從她?
上回有孔致虛搭救,這次呢?為了貫徹到洛陽的目的,她瞞著所有人暗地進行,可連事都沒個進展就被尋獲,還是先一步被拓拔磧找到。
她還有生路嗎?還是蒼天會憐她孤苦,派第二個孔致虛來救她?
汗濕的臉抬起,前方一抹鮮麗的身影逐漸清晰。
啊,前頭有人!難道天真應了她的請求,派下救星?「救——」才剛出口的聲音被自己壓了回去。
是個姑娘!
不行啊,一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怎麼救她?怕反被她連累了——思及此,容楮轉往旁邊,無視野草橫生,硬是往裡頭鑽。
孔若綾見狀,想透那姑娘的用意,不禁微笑。
那是個好姑娘,所以更要救。
腳尖點地一躍,孔若綾的方向不是追上欲救的姑娘,而是先下手為強奔向追趕者,手上的彩綾像蛇一般滑溜鑽向追來的數人。
對方人馬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便被猛烈的內勁震飛下馬,除了跑在最前頭那位儼然是帶頭者的高大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