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給我裝傻!」周應宇氣急敗壞的看他。「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已經叫律師轉給你了,到現在我還看不見你的成果在哪裡!那個賤人,你到底搞定了沒有?」
「我搞定了沒有?哈!」周恆宇以輕鬆的語氣面對他的急躁。「她都已經搬進我的公寓了,你說我搞定了沒有?」
「這樣啊!」周應宇的怒氣消失了,興奮的抓住恆宇的手。「這麼說,她已經對你死心塌地了?」
情況不是應宇想的那樣。恆宇從頭到尾都沒有把他跟潔琳競賽的事情告訴他,他──沒有知道的必要。
深沉的一笑,他的情緒從來就不會在那張始終爾雅有禮的臉上顯現。
「那你什麼時候要把她甩了?」
「急什麼?就快了。你不是交代過嗎?把她捧的越高,摔下去的時候就跌得越淒慘。」
「對!對!對!」鼻翼歙張,周應宇完全沉浸在復仇的快感裡,根本沒有仔細思考。如果他細想,就會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怪只怪他太沒大腦,或者說,他太相信周恆宇。因為從小到大,他要什麼,恆宇都會幫他準備好、都會讓給他。
「那就這樣,等你要把她甩掉的那一天,一定要叫我去看!」
說完,周應宇就歡喜的走掉。
周恆宇看著他的背影,臉上掛著的笑容消失了。
他走出會議室,進入簡子堂的辦公室,關上門。
「恆宇,那傢伙急著找你有什麼事?該不會他們發現了什麼吧?」簡子堂問。
「你說有可能嗎?」周恆宇嘲諷的挑挑眉。
「說的也是,他不可能發現,他沒那麼精,你那精明的老爸又在國外度假,所以,我們現在進行的事情應該沒大月暴露的危險。那他找你什麼事?」
「沒什麼,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有些事就算是好朋友,他也不想要他知道。「我是想來跟你確認一下『那件事』進展得如何。」
簡子堂聳聳肩。「一切就如你預料中的,幾席主要的董事都已經同意購併,現在就只剩下銀行那席還沒有確切的答案。如果加上你剛剛拿到的百分之十股份,我們有充足的本錢在下次董事會裡,取得絕對的多數。」
「什麼時候會得到確定?」
「銀行的薛副總明天會給我們肯定的答覆。」
「很好。」
「喂,恆宇,你確定要這麼做?」
「當然,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你還懷疑我的決心嗎?」
「你也真夠狠的,趁老頭子不在,把他辛苦建立起來的公司賣掉。他一定會暴跳如雷,搞不好還會心臟病發勒!」
周恆宇沉默著。
簡子堂看他不說話,又接著說:「不過也不能怪你狠,想想這些年周家是怎麼對你的。老頭子做得夠絕,一點股份都沒分給你,那個大少爺整天游手好閒,偏偏手上一堆股票。周家簡直就是壓搾你的勞力、能力,根本把你當作高級台傭了。這實在不公平,好歹你也是老頭子的親生兒子,就算不是正室的小孩,也是親骨肉啊!」
周恆宇面無表情。「我寧可不是他的親生兒了。」寧可是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寧可不要有這樣身份顯赫的父親,不,寧可不要有父親,也好過……
「就這樣吧。等老頭子一回國,就召開臨時董事會。」
一場風暴就要發生!
周恆宇體內的每個好戰因子都在蠢蠢欲動,那已經積壓許久的憤怒、不平,等待著最後勝負的一刻──
第八章
那天周恆宇臨時取消了他們的約會。雖然他事後向她道歉,她卻感覺到他有些不同了──他不再像前幾個星期一樣,每天一下班就回家;有時候他會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等她回頭看他,他又別開眼去。
他……是想要結束了嗎?
這個遊戲讓他覺得無聊了?
潔琳這麼一想,喉嚨像被掐緊了一樣的難受。
何必這樣呢?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不是嗎?反正他也不愛她,她早就從他跟周應宇的談話裡發現了。為什麼要愚蠢的耽溺於虛假的溫柔裡?
答應參與他的競賽,其實只是想要找個藉口跟他在一起嗎?
她搖搖頭,不想再深思下去了。如果他真的要結束,那也沒關係了,就當作一切回到原點吧。
知道自己的想法很阿Q、很鴕鳥,潔琳卻還是選擇逃避,讓時間來替她作決定。
潔琳晃到周恆宇的書房,他在裡面工作。最近他好像很忙,總是帶一堆文件回家,似乎是有一個大案子在進行,她都可以感覺到他精神的緊繃。
她悄悄走到他身後,溫柔的手碰觸他的肩頭,慢慢開始按摩。
他沒有抗拒,丟下筆,放鬆的向後靠,享受她輕重適當的按摩。
「好舒服。」
「當然囉!我可是學過的呦。下回讓你體驗一下芳香精油按摩。」
「你真是一個寶。」他抬頭,眷戀的笑看著她。
他眼裡的……那是愛意嗎?被他那雙充滿感情昀眼凝視著,總讓她泫然欲泣。或者,這也只是作戲?
「你的肌肉太緊了,最近壓力太大了嗎?」她別開眼,改變了話題。
「沒什麼,過幾天,這件事情就會過去。」
他沒有解釋什麼,她也有默契的不多過問。何必知道太多?他們只是對方生命中的過客。
不過潔琳的這麼一打擾,讓周恆宇不想再把時間花在工作上了。
他把她抱在懷裡,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聊聊天,聊聊今天公司發生的瑣事,很愜意、很自然、很舒服的感覺。
「那是你小時候的照片嗎?」潔琳指著他桌上的相片問。
那是一個很漂亮、很溫柔的女子,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小男孩有一雙桀驁不馴的眼睛。
他點點頭。
「那是你的媽媽?」
「是,可是她已經過世了。」
「對不起……」
「沒關係。」他聳聳肩,做出不在意的樣子,可是潔琳可以感覺他身體的僵硬。也許是相處了一段日子,也許是現在身體如此的靠近,她感覺自己可以清楚知道他的情緒。
「我可以看看你其他的照片嗎?」
「好啊!在書架上。」
她爬下他的腿,跑到書架前,拿了他說的相簿,又跑回他懷裡。
相簿一頁頁的翻開,裡面有他一生的紀錄。她發現他國中之前幾乎都是那張冰冷憂鬱的死人臉,一點都沒有一般小孩子該有的天真無邪;國中以後,他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可是通常是那種帶著淡淡嘲諷的痞子微笑,而那笑並沒有到達他的眼中。
大部分的照片是獨照,只有幾張是跟他媽媽一起的合照。
他在她身後一一告訴她那些照片的日期,還有那前後發生的事情。
她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勁,一直到翻完最後一張照片,她才忽然想起──
「咦?怎麼只看見你跟媽媽的合照,卻沒有跟爸爸?」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不是個喜歡拍照的人。」他平板的說。
然而,她看過辰揚科技創始人的很多照片,出現在報章雜誌上。從那些報導中,她知道周恆宇跟她一樣是小老婆生的孩子。
她沒有再深入的問下去,她清楚自己什麼時候該閉嘴。
「我把相簿放回去。」她說,拿著相簿欲走回書架旁。
她正要轉身,卻感覺到他的雙臂從後面鎖住了她。他的頭埋在她的頸項裡,貪婪的吸口她獨特的香氣。
像個無助的孩子,潔琳的腦海裡出現照片裡面的男孩影像──一個帶著防衛的、憤怒的、也許是悲傷的小男孩……
她轉身主動環住他的腰,給他一個緊緊的擁抱。
他們之間沒有言語、沒有激情,只是無言的分享彼此的溫暖……
☆☆☆
一連好幾天周恆宇都很忙,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然後,今天的報紙財經版頭條斗大的標題印著──辰揚企業遭收購。
這解釋了他近來的忙碌。
潔琳對這些財經新聞本來就沒什麼興趣,是秋晨看到新聞,立刻打電話問她沒事吧,她才知道這件事。
今天她本來以為周恆宇會很晚回來的,想不到她回家的時候,他已經在公寓裡了。不只這樣,還叫了名餐廳的外賣晚餐。
他看見她進門,闔起正看到一半的報紙。
「今天就在家裡吃吧!」他無奈的苦笑。「出去的話,恐怕會被一些記者打擾。」
「你還好吧?」她謹慎的看著他。
「很好啊!為什麼這麼問?」
「我看到新聞了。」
他笑了。「你放心,我不會為了辰揚的結束而難過。事實上,是我讓它結束的。」
她一愣。有時候她會覺得他深沉得可怕──就像現在。
「為什麼?」
她的問題還沒有得到回覆,門鈴就瘋狂的響了起來。
他越過呆愣的她,把門打開。
進來的是一個陷入狂怒的老人。
那張臉潔琳並不陌生,是辰揚企業的創始人──周辰揚,周恆宇的父親。
「你做了什麼好事!?」
潔琳被老人的氣勢嚇壞了,不只是厲聲的責罵,他甚至掄起手中的枴杖就往周恆宇身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