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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語綠

  他突然知道了,這就是他想要的,他一直追尋的──

  一個有人等著他的家、一個女人、一頓熱騰騰的晚餐、一個緊緊的擁抱……

  「搬來一起住吧。」躺在餐廳的木地板上,他突然說出這句話。

  她趴在他胸膛上的小臉蛋抬了起來。「為什麼?」

  為什麼?他不知道。他有預感──對這個答案,他最好不要深究。

  「沒為什麼,只是個提議,你不想的話我也不勉強。」

  她偏著頭想了一下。「好啊!」

  他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那麼在乎她的回答,但是,為什麼呢?

  「欸,可是,你最好不要期望住在一起以後,我會每天下廚喔!老實告訴你吧!我會做的就是今天晚上這一些了。」

  他摸摸她可愛的臉龐,以一種連自己都沒發現的寵溺語調說:「沒關係,我們可以叫外賣,或者一起出去吃。」

  她開心的點點頭,在他的頰上印下一吻。

  「走,去沖個澡。」他說,把她抱進浴室。剛剛的劇烈運動,讓他們的身體幾乎都被汗水黏在一起了。

  他們花了很多時間在對方身上塗滿泡泡,塗完以後又興奮的在浴室裡面再來一次……

  又過了幾十分鐘,他們終於從浴室出來,一起躺在臥室的大床上,兩個人都累,卻還不想睡。

  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她的長髮,享受那彷彿飄浮在空中一樣的快樂……

  「你今天怎麼會想到要來我家做飯?」他閒聊著。

  「嘻,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嘛!人家不都是這麼說的嗎?怎麼樣?」她邀功似的仰頭笑看他。「我是不是抓住你的心了啊?」

  他眼底的暖意消失了。

  她的話提醒了他,原來,這也是遊戲之一……嗎?

  他感覺好像被人從雲端上推了下來,又好像被一拳打在肚子上,難受的感覺在他的胸口翻騰著。

  他恨這種情況,他們之間的甜蜜,他總要懷疑是不是真心、是不是只是競賽的一個新手段……

  「嘿,你怎麼了?在想什麼?」她感覺到了他異常的沉默。

  「沒有。」他笑,隱藏情緒。

  她想到什麼地突然大眼圓睜。

  「啊!我忘了!我還準備了甜點沒吃耶!」

  「好啊,就去吃。」

  「不不不,你不用起來,我去拿。」她的嘴角帶著神秘的笑容,從床上爬起來,扭著腰走出去。

  她有他見過最美麗的背影,她也是他見過唯一一個不會因為自己的赤裸而羞怯的女人……以手肘支撐自己的上半身,周恆宇欣賞的目光追隨著她移動。

  算了!此刻什麼都不想,看她又有什麼新招。

  幾分鐘後,潔琳出現在臥室的門口。

  「甜點來囉!」

  她拿了一個玻璃盅,盅裡裝著引人垂涎的冰淇淋、現打鮮奶油、還有滿滿的新鮮草莓。

  她的手指沾了一坨鮮奶油,再放進櫻桃小嘴裡吸吮,一雙亮得過分的貓眼直直的瞅著他。

  「想吃嗎?」

  他因為這一句話而發熱了……

  ☆☆☆

  就這樣,潔琳搬進了周恆宇的大公寓。

  他們都不是習慣跟另一個人生活的人,可是住在一起卻意外的適合。

  晚上,他們一起吃晚餐,之後有時候窩在沙發上看HBO,有時候出去逛逛街。最好的是,纏綿過後她不用再急急忙忙的回家,他也不用送她回去,他們可以舒服的抱在一起一整夜。

  這樣的生活太安逸、太舒適。每天回家都有人陪、都有不同的事好做,就算是很尋常的生活瑣事,都因為有另一個人的存在,而顯得有趣許多。

  不曉得為什麼,他們這對花花公子與花花公主的組合自從住在一起之後,就沒有再出去狩獵過了。

  以往潔琳打發夜晚的方法是去PUB裡釣帥哥,以往周恆宇會跟不同的女人消磨時光,享受她們能提供的溫柔,可是這些活動都自然而然的停止了,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種轉變……

  這天,周恆宇打電話給她──

  「嘿,收到了嗎?」

  「你想把我養胖嗎?」潔琳望著桌上剛剛由快遞送來的一塊草莓蛋糕、一杯花果茶、一朵白玫瑰──那是他今天為她準備的下午茶。她的手撫摸著細緻的玫瑰花瓣,笑得很甜。

  「被你發現了。」他故作懊惱的歎了口氣。「我本來想──把你養胖了就不會有那麼多男人跟我搶你了。」

  「哼!真的胖了,到時候你也不要我了。」

  「我不會。不管你外表變得怎樣,我始終要你。」

  潔琳的心狠狠撞了一下──為他的話。

  她一直渴望有男人對她說出這樣的話。雖然她已經擺脫滿臉青春痘的惡夢,可是那陰影始終跟著她。

  他知道在什麼時候說什麼話打動她。但是,他是真心的,或者這只是另一種讓她陷入情網的伎倆?

  甜言蜜語、鮮花、禮物、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等遊戲結束,一切就會消失不見了?

  突然間,甜蜜的感覺消失了,喉頭湧現一股苦澀……

  「你啊,話比草莓蛋糕還甜。」跟他調笑著,可是現在她已經是另外一種心情。

  「等會我去接你?」

  「好啊。」

  掛完電話,有幾秒鐘,潔琳怔怔的望著玫瑰花。

  他們之間越是甜蜜,越是空虛得令人絕望……

  「好幸福喔!」

  「對啊,好讓人羨慕哪!」

  直到四周此起彼落的讚歎聲響起,潔琳才猛回神。

  赫!什麼時候她身邊包圍了一群女人?

  「好好喔,潔琳,你男朋友又帥又有錢,對你又這麼溫柔體貼,你好幸運喔。」

  「是啊!我也好想要有這種男朋友耶──」

  面對同事們艷羨的目光,潔琳擠出一抹微笑,眼底卻是深沉的落寞……

  ☆☆☆

  打電話給潔琳的時候,周恆宇其實是在一場會議中。

  硬是中斷了會議的進行,命令一票的高階經理「休息片刻」,就只為了打一通電話,這在他來說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掛上電話,他的嘴角猶自帶著微笑。

  「恆宇,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簡子堂走近他身邊。他是周恆宇的同窗好友,畢業以後被恆宇找來辰揚科技幫忙,是他的心腹。

  他們從大學時代就常常在一起,夜店裡狂歡、跟女人調情、沒有意義沒有壓力的一夜情……周恆宇當然知道所謂「出去玩」是什麼意思。

  「不了,不想。」

  簡子堂皺眉。「怎麼了?你最近不一樣囉!約你出去你都沒興趣……」他想到什麼,詭異的笑著看他。「嘿嘿嘿,該不會是……我們的大情聖被哪個女人給制伏了吧?怎麼樣?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讓你為了一朵小花,放棄整座後宮花園?」

  簡子堂的語氣與其說是嘲弄,不如說是單純的開玩笑,可是聽在周恆宇耳裡,卻有如當頭棒喝,一股莫名的慌張在他的胸臆流竄。

  他不一樣了嗎?他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卻沒有自覺嗎?他已經失去原有的輕鬆和超然,這場遊戲,他是否已經入戲太深……

  「我改變主意了,晚上我們一起出去。」他對簡子堂說。

  簡子堂聞言沒有訝異,反而激賞的拍拍他的肩膀。

  「對嘛!這才是我認識的周恆宇。女人算什麼?今晚我們好好的去把她們全都迷倒。」

  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安逸的吃個晚飯、沒有勾心鬥角、沒有處心積慮想要把對方弄上床的心機,只是單純、舒服的依偎在一起,享受另一個人的體溫,他想要……

  不!另一個聲音在他心底拉扯。他不可能只安於一個女人,他是自由的單身漢,沒有人可以束縛他、禁錮他,即使是「她」也不行!不!尤其是她不行!他只是跟她在玩一場愛情遊戲,他不可以輸、不可以輸……

  「阿宇!」

  一個人大剌剌的闖進了會議室,直接走到他的面前。

  真難得,周恆宇心想。天要下紅雨了嗎?周大公子應宇也會來參加一週一次的部門主管會議!?

  「我要找你談談!」

  呵!原來不是來開會的。

  「恐怕得等一下。我們會開了一半,待會還要繼續。」

  「我不管你開什麼會。」周應宇轉身面對那些高級主管,揮揮手。「散會、散會。下次開會的時間,我會叫謝秘書另行通知你們。」

  有錯愕、有不滿,但是對這個公司的董事──周家的大公子,畢竟沒有人敢有異議。

  看著高階主管一一離去,周恆宇握在身側的拳頭悄悄捏緊了。

  指使他的人,擅自解散他的會議,周應宇的行為無疑是對他這個總經理的權威的一種挑戰,說是在他的地盤上撒野也不為過。可是,他並沒有這種自覺,反而當作理所當然。

  驕縱跋扈、目中無人,這正是周家人的一貫作為。

  現在他可以暫時忍耐,但是過不了多久,他會讓他們體會到那種被踐踏的感覺!

  「究竟有什麼事這麼急?」他強迫自己不要露出厭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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