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她曾毫不留情的打了他一巴掌,在她十一歲,而他十五歲那年,因為他用石頭扔一隻流浪狗,把它的腿給打殘。
她不能容忍強欺弱,惡欺善的行為,狠狠地教訓他一頓便扭頭走開,讓他從此對她不能忘情,一心想著要等她長大,他們便能有進一步的發展。
直到現在,他還是認為她是他的,早在十年前他就先訂下了,只是沒人知道這回事。
「說什麼鬼話,御寺是你的親弟弟,你怎麼能口出如此絕情的話語?!」氣急敗壞的西屋恭治想打兒子,卻被他閃開了。
「難道你要別人的女兒去送死?」在這種情況下,通常生還的機率並不高,而且對方還特意指定是她,必有內情。
「嗄?這……」一句話堵得他啞口無言,神色複雜的望向他寵愛有加的女孩。
他真的把她當親生女兒疼愛,沒有一絲私心,要她親身去涉險他也是百般不願,可是攸關心愛女子的生死,他還是不能不犧牲她。
畢竟他最愛的人是她母親,沒有嵐月他根本活不下去,為了救出他一生的摯愛,他的選擇是令人心痛的。
「御司,恭治叔叔,你們不要為了我的事爭吵,誠如宮子夫人所言,自己的母親自己救,我會盡一切努力保全他們。」她是去定了。
「我跟你去。」
「我也去。」
「我……」
西屋家三個男人同時站出來,不忍心讓她一人前去,但西屋宮子一瞧見兩個兒子都犯傻的想為女人送命,當場生氣的一手拉一個,不讓他們靠近有壞女人長相的西門艷色。
「你們都不用爭,我陪她。」
一道冷沉的聲音由門外傳來,和尚打扮的高大男人一腳跨進眾人視線內,冷峻的氣息叫人不由得一懾。
「啊!你怎麼來了?」完了,她居然有很深的罪惡感,覺得愧對他。
「我不來看你把命搞掉行嗎?」薩胤風入內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撫上她的額,確定她沒發燒才狠狠一瞪。
「我……呃!這個……你……你又當起和尚了。」說實在的,還是他這身僧衣看起來順眼,不會讓她芳心亂顫,想剝光他的衣服。
「替你超渡。」他冷言道。
「嗄?!」
眾人咋舌,不敢相信出家人竟然造口業,說出不得體的言語。
但卻沒人出言指責他的不是,因為他雖面冷如冰的令人退避三舍,可是手指卻溫柔地輕撫西門艷色面頰,動作很輕但不失柔意地將手上帶來的披風往她身上一包,好像怕她受涼似的。
那畫面很美,美得沒人敢上前打擾,就連把她當成私有物的西屋御司也怔住了,沒辦法開口。
「使者,百億送到。」
這麼快?!
西屋家的成員再度傻眼,久久無法回神,任由衣著繡有龍形圖樣的男子搬進一箱又一箱的萬元大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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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帶來了嗎?」
發出聲音者是一名頭戴笠帽的男子,穿著德川時代的浪人服飾,帽簷故意壓低,似乎怕別人認出他的身份,連聲音都有點假,像是裝出來的。
古老的寺廟,蒼鬱的林木,幾株還未轉紅的楓樹傍著天井,芒花盛放輕染著綠草如茵,美景如畫,猶似在仙境,不見一絲塵氣。
但是卻有人意圖破壞這份莊嚴肅穆和寧靜,雖然眼前站立的只有一個人,可週遭的呼吸卻不只一道,樹影晃動總會多出不搭軋的暗影,隨著太陽的移位而漸漸現形。
「帶來了,在車上。」那麼龐大的數目,可不是兩隻手提得動的。
為了配合京都的古意,西門艷色所準備的車子並非喝汽油的四輪傳動車,而是兩個輪子的人力車,應景的車伕還托著下顎打盹。
沒辦法,這座城市太古老,老得讓人覺得出現現代化科技是一種褻瀆,一切古化才符合意境,不致產生古今參雜的突兀感。
「車上?」男人抬頭看了一眼,隨即不悅的怒道:「不是只要你一人前來,為何還有其他人?」
難道她沒發覺紙上的暗語?
她肩一聳。「總要挑個孔武有力的掮夫來扛,瞧我細皮嫩肉的,怎麼可能扛得動一百億。」
男子聽見一百億時,雙眼亮了一下。「那你把錢拿過來,一次一箱。」
「一次一箱?」胃口真小。「我先前受過傷,沒力氣,不如你自己過來取吧。」
想要飽食一頓就得付出勞力,天下沒白吃的午餐。
男子的聲音一厲,十分不高興,「不要跟我耍花樣,你不想見到你母親和弟弟嗎?」
她一笑。「這也是我要給你的一句話,在我面前耍花樣並不聰明,在我沒見到母親和弟弟平安無事前,你一毛錢也拿不走。」
真當她是初出茅廬的新手不成。她十五、六歲就開始勞碌的一生,還沒幾人比得上她命苦,早上在盧森堡,到了下午又飛到瑞士,晚上睡在德國旅舍,一早起來直飛雅加達,三十六小時內和八個國家說哈羅。
「哈……是嗎?錢就在車子裡,還怕它長腳飛了。」只要殺了她再取財,那一百億日幣就是他的。
「是呀!錢不會長腳飛了,但會化為灰燼。」她可是有備而來,不會再中暗算。
「什麼意思?」他眼一瞇,輕掀帽沿。
咳笑一聲的西門艷色高舉手中黑色四方物。「聽過遙控器嗎?我一根輕如櫻花瓣的食指朝中間的紅色按鈕一按,車子底座就會像祗園祭的煙花向四周爆開。」
「你……你在車子上裝炸藥?!」該死,竟沒算到她還有這一招。
「不,是照明彈,一經發射便會發出火光,將那些鈔票燒成廢紙。」炸藥威力大會波及路人,而照明彈只是燃燒。「要我先試射一發給你開開眼界嗎?」
她做勢要按下開關,驚出男子一身冷汗。
「等等,不要動!」這種事哪能試,一試就全完了。
「我可以不要動,但我母親和弟弟呢?你知道女人天生膽子小,要是一不小心受到驚嚇而順手一按……」後果自行想像。
「你……你的精明出乎我預料之外,是個談判高手。」如果她不是那顆絆腳石,他會樂於吸收她為副手,兼暖床。
她的美和艷是男人的一大致命點,沒有人能無視她的美貌,只要她肯略施媚術嫣然一笑,拜倒她足下的降臣將不計其數。
但她不屑一用,寧可用實力爭取別人的認同,認為只有出色的表現才能為自己贏來一座桂冠,受人尊重。
「你在拖延時間嗎?」她不喜歡拖泥帶水的等待。
「咦?」
「用不著驚訝,我知道你在評估我有沒有援手,想先查清楚車伕是否會武才肯動手,我說的對吧,三上先生。」人防她,她防人,很公平。
「不簡單,我這身打扮你還認得出來,觀察力果然敏銳,我還真低估了你。」不愧是龍門訓練的精英,能一眼洞悉他的偽裝。
笠帽一掀,露出三上村夫少了一半眉毛的臉,以及光溜淄,不留一根發的大頭,模樣像是剃度的和尚,引人捧腹。
不過西門艷色沒有笑,僅挑起左眉以為表示。她的鎮定令人激賞,同時也讓人惱怒,好像沒什麼能影響到她,穩若泰山。
「一個人的聲音再怎麼偽裝還是會出現破綻,尤其是你有搓大拇指的習慣,稍微有心的人都能發覺。」應該說隱藏自己的手法太拙劣,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他是誰。
「看來我要改改習慣了。」三上村夫笑不達眼,下意識又搓起大拇指。
「咱們也用不著寒暄了,我母親和弟弟呢?我迫切想念他們。」她將遙控器正面向著他,食指放在紅色按鈕摩挲。
他目一沉,揚起陰陰冷笑。「算你狠,我就讓你見見令堂和小御寺。」
三上村夫把手舉高,做出個「帶人」的手勢,漆朱雕欄後的神社走出四道人影,其中兩人神似其母和幼弟,停在樓門前小橋上便不再前進。
不遠,也不算很近,相隔大約一百公尺,能讓人看出對方的形體,但又不清楚臉上表情。
「現在你滿意了嗎?」反正她離死亡也不遠了,就讓她佔點上風。
美唇一勾,西門艷色冷誚地一曬。「我說我要見我的母親和弟弟,你丟兩個丑不拉嘰的忍者出來做什麼,他們的易容技巧真差。」
他一聽,臉色微變,暗驚在心。「他們的確是你的親人……」
三上村夫的話尚未說完,一道冷冽的銀光倏地劃過左頰,他完全看不出是何種武器造成,也沒見她出手,似乎她抬抬右腕,銀色光芒便由腕間射出。
驟起的疼痛讓他收起嘲謔神情,眼神轉為冷厲和戒慎,繃緊的肌肉看得出他處於盛怒中,似要在最短的時間解決她。
「別玩把戲,我的耐性不是很夠。」這條毒蛇的牙是利了些,但還不夠瞧。
「呵……」他陰冷的低笑。「既然你急著找死,我客氣反而失禮,你的母親和弟弟就當是陪葬的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