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允兒雙手摀著耳朵,那雙漂亮的柳眉全皺在一塊了。
喊完了,悒鬱的悶氣也舒展了一些,久馬歪著頭,就對舒允兒咧著嘴笑。「我要回水滸寨了。」他狀似輕鬆地說。
舒允兒以為自己聽錯了,愣直眼地看他,支吾地道:「我……我是要回去呀……可是……可是……能不能……能不能……」她緊張的比手劃腳的。
久馬依戀的眼神在她緊張的表情上逗留了許久,這才拍拍屁股站起身來。
「放心吧,沒人要你跟我一起走,想留下你就留下吧,你爹那兒就我一個人罩好了!」
不要啊!她不要這麼快就走了,那弁裔怎麼辦?他們才剛剛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她捨不得啊……咦,久馬說什麼?!
舒允兒呆地看著久馬躍下樹,他那臉上的表情大有壯士斷腕的氣魄,就在她發愣的當下,他真的就頭也不回地走人了。
在久馬要拐彎時,舒允兒終於回神,大喊:「久馬!等一下……」跳下樹,她追了上去。
「你這是怎麼啦?」舒允兒緊抓住久馬的手,氣喘吁吁的,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一會跳一會跑的,還真有點吃不消。
久馬望著她,視線慢慢的往下調,直到她握住他臂膀的地方,眼眶又忍不住地泛紅。
「你抓著我幹什麼?沒聽見我要回水滸寨啦?」
「你不能就這麼回去,要回去也得把話說清楚!」
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平常久馬都很黏她的,現在突然變了,受傷了也不來看她,傷好了又找不到人,人找到了又莫名其怪的要離開,突然之間,她好像變得不再重要,這種感覺很不好。
「我還能說什麼?」久馬很委屈的望著她看,「反正你再也不需要我了,以前我跟著你,是怕你遭人欺侮,現在都已經有人取代了我的位置了,那我還留下來幹嘛?」
她心虛的撇開臉。「你在胡說什麼啊,誰取代你了?」
「他呀,那個三爺!」久馬人朝前跨了一步,長臂往客房處指去,「反正你現在心裡頭就只有那個人,沒有我久馬了,那你還要我留下來做什麼?」
愈說愈委屈,愈說愈上火,嗓音也愈來愈大聲,像是故意說給某個人聽似的。「不過,不要說我沒警告你,那個人很陰險的,明明一身的功夫,沒事卻喜歡裝的像只病貓,像這種人你就要當心點……」
「久馬!」舒允兒喝了一聲,打斷久馬示威的喧囂。
久馬看了她,眼珠子往右一飄,胸口悶火更熾。「不想聽就算了,反正我現在說什麼都不中聽,我走人就是了!」
「久馬——」舒允兒又拉住了他,祈求的眼神望著他。「你聽我說好不好?」
從小,他就禁不得她求,胸口那團氣又化了。
「這麼囉嗦,要說什麼話就快說!」嘴硬的將臉往旁邊撇去。
「久馬,你看著我!」舒允兒拉他,他不睬。
舒允兒繞了個位置到他面前,他又別開眼,這一來一往兩三次以後,舒允兒火了。
她大吼一聲:「久馬,你把臉給我轉過來!」
「幹什麼這麼大聲,你還像不像個女孩子啊!」臉轉過來了。
舒允兒歎了口氣,伸手去牽他,久馬全身顫了一下。
「沒有人可以取代你的,」舒允兒真誠地望著他,注視著他發紅的雙眸。「真的,我們的交情沒有人可以取代的。」
久馬那雙牛眼再次重燃火熱的光采。「那……他……」
「弁裔?」舒允兒問,一提到弁裔,她的表情馬上就變了,連她自己都不自覺地,唇角漾了一朵好甜蜜的微笑,屬於戀愛中女人所有的。「他和你不一樣,不能這樣比的。」她又羞又怯地輕道。
剛提上來的氣沒兩分鐘就洩了,久馬愁著一張臉看她。
「哪裡不一樣?我們都是男人……哦,我知道了,他是王爺,我是莽夫,他尊貴,我沒格調,你就是這個意思,我說的沒錯吧?」
舒允兒抿抿嘴。「你再胡說八道,當心我真生氣了!」
瞪了他一眼,又伸手去牽他。「咱們自小一塊長大,說實話,我當真早忘了你是個男人了!」她老實的說。
「你說什麼?!舒允兒!」久馬鼓著腮幫子哇哇大叫。
這也太傷人了吧,他可是堂堂的六尺之軀耶!從頭到腳,他那裡不像個男人了!
舒允兒兩手摀住耳朵,陪笑道:「別氣,別氣,我的意思是說,你不覺得我們要好的跟一家人沒兩樣嗎?別用那種眼光,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夫妻那種,是兄妹那種。」
「誰要……」
她知道他要說什麼,飛快的堵住他欲說出的話。
「我知道你現在還弄不明白,不過別擔心,等到那一天,你碰到了一個真正喜歡的女孩時,你就懂我的意思了。」一雙水燦的眼眸真摯地就這麼望著他。
「白癡才不懂!」他撇嘴咕噥著,極不甘心的。
「什麼?」舒允兒沒聽清楚地再問。
弁裔不知何時已來到舒允兒的身後,「怎麼了?」輕輕攬住她的腰,宣告所有權似的。
舒允兒將頭往後一仰,順勢靠上他的胸膛。「剛剛你不是說有事要辦,已經辦妥了嗎?」
「辦妥了。」貼近她柔軟的身子,弁裔像只蜂,貪婪吸汲著她身上的香。「久馬怎麼了?」提醒著舒允兒,並抬眼看向久馬。
久馬狠狠地瞪著弁裔那雙攬在舒允兒腰上的手,上前去推開舒允兒,一臉凶神惡煞的逼到了弁裔跟前。
「我警告你,別說你是個王爺,就算你是天皇老子都一樣,允兒要有個什麼閃失,我絕饒不了你,聽懂了沒有?」
「聽這話,好像是你要走了?」弁裔瞇著眼問。
「哼!」久馬別過頭去,又對舒允兒交代。
「算算時間,你爹大概也回來了,總得有一個人先回去頂著,消消他的怒氣。」他看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既然你都說了,咱們情同手足,這個罪我不替你頂,誰頂,是吧?」
「久馬——」
「好了,好了,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人家哭哭啼啼的,」伸手拍拍她的臉頰。「別玩瘋了,家還是得回的,不然我會回來綁你,聽見了沒有?」
「知道了,過幾天我就回去。」舒允兒難得乖巧的應諾。
「那……」好捨不得哦!「那……我走了!」留戀的再看一眼,怎麼沒人留他啊?
唉,算了……都到了這種地步了……心裡再不服氣,都得認輸了……
舒允兒眨眨眼,看著久馬已經走遠的身影,回過頭看著弁裔。
「我傷了他的心了。」她哽咽地說。
弁裔摸摸她的頭,將她攬進懷裡。
「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眼光同時望著久馬消失的方向。
對於久馬,弁裔心中有著深深的惋惜,在弁裔看來,久馬是條鐵漢,是足以交心的朋友,只可惜兩人立場尷尬,再多的惋惜也全是白搭。
倘若有一天情勢能改變的話……
第七章
舒允兒惻然一笑,身子倒後朝弁裔懷中靠去,驀地,眼角瞄到長廊一抹匆匆迴避的倩影。
齊兒姊姊?
她怔了一下,抬頭看看弁裔,身子似不經意地與他拉開一段距離,刻意迴避地向前走了兩步,順手折了一段柳條在手中把玩,看以閒散,實則心口正頗為複雜的翻騰著。
舒允兒知道,她是愈來愈離不開弁裔了,或許打從一開始在潛意識裡就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喜歡待在弁裔的身邊,享受著他給予的溫柔,沉浸在被時時呵護的幸福中,但在享受情愛的同時,卻又不免伴著良心的譴責與不安。
她這是在幹什麼?她明著在跟齊兒姊姊搶男人哩!
明知道……明知道弁裔是屬於齊兒姊姊的,但心口的那股酸味兒就是難以吞嚥,她想,齊兒姊姊也應是這般吧……
不,不對,齊兒姊姊是更有條件恨她的!
「弁裔……」她回頭,咧著嘴笑。
「我覺得我還是應該跟久馬回寨裡去……出來太久總是不好,再說,我本來……本來就打算回去的,何必累了久馬,你說是不是?」
她僵著表情假笑著,一聽就知道是臨時編派的藉口,那表情帶著慎重、有些難堪、又有些不捨……
弁裔有半響的不吭聲,剛才半帶微笑的臉不再,凝重的神色在她臉龐上來回搜尋。
「為什麼又突然改變主意?」他問,眼角往長廊瞟去,心底大概已經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弁裔走上前去,正要握舒允兒的手,後方青石步道上,突然出現了一名男子,腳步急促地朝他們這裡走來。
舒允兒發覺有異,雙眸直盯著來人。
弁裔隨著舒允兒的視線回頭,見著了來人,明顯地一怔。
「你怎麼會在這兒?」弁裔的聲音充滿了訝異,
「三爺,屬下是特地趕來見您的。」男人拱手彎身行禮。
此刻說話的人,是以前大皇子身邊的護衛槐桑,自大皇子被監禁之後,他已調為右禁衛軍,是少數弁裔能相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