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司戩瞪著她身上的傷痕不禁咬緊下唇,握起了拳頭。幾秒鐘之後,他沉下臉色,轉身往門口踱去。
「我去找他!」他嘶啞道。
他口中的「他」,是他再不願意喚聲」父親」的男人,他極其恨他!因為他,他們不僅永遠地失去母愛,也讓他們的母親連帶恨起他們,甚至慶幸離開了他們,所以他不再叫他父親。
「不!司戩哥哥,別去,我真的沒事。」
闕艙若小小年紀便很懂事、早熟,她硬是抱住闕司戩的大手,不願意他為了她再和父親起衝突。
她明白,現在若是再惹怒父親;說不定明天他們就會全都被趕出這裡了。
對他們的父親來說,血緣根本不及女色、金錢。
闕司戩只能回頭,擁住闕艙若纖弱的身體,咬牙切齒道:「可是我常不在家,沒有辦法保護你。」
為了學習所有的商業技巧,也為了早一天將父親手中的權力取走;他不到二十歲,便已是人人驚歎的奇才了。
但是並沒有人知道,他這麼努力全都是為了艙若。
所以他咬緊牙根學習,一天又一天忍受父親加諸在他們身上的痛苦,也為了他自己,想要早一刻走出父親的陰影之中。
闕艙若對他淡然一笑。「不會有事……我會等你回來的,司戩哥哥。」
「艙若……」闕司戩所能做的,也只有更加抱緊她。
被迫的早熟、懂事,也讓他們被迫在感情上出現了冷眼看人的態度,有些時候他們甚至不曉得旁人感情上的一些反應。
他可以毫無感覺的去替父親打官司,收拾那一筆又一筆的風流爛帳,當有人指著他大罵幫兇時,他完全沒有感覺。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是悲、是苦、是笑、是樂,他都覺得沒有必要,他相信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眼睛所看見的事實。
他看見的是那女孩拿他父親的錢進房間,那就是不容置疑的事實,所以他沒有必要可憐那種在法官面前演戲的女孩。
幾年之後,直到艙若再度開始學會微笑,他的生命才再度改變。
如今艙若找到了一位肯守護她一輩子的好男人,也離開了這個一直遮風擋雨的家,他的心口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樣……
他很清楚那不是所謂的戀妹情結,而是他失去了相互扶持的目標以及活下去的目的了,因此他才會感到茫然。
說來有些可悲,很多人都不曉得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麼?
他或許也和那些人沒什麼不同。沒了父母,現下和他最親的妹妹也嫁了人了,他還真找不到生活目的呢。
況且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本就不是他喜歡的,他該好好想想未來了,也正如闕宕帆所說,得走出困著自己的牢籠了。
當闕司戩出神之際,顧晨曦並沒有放棄說服他。
「我不要去醫院,這真的是小病,我口袋裡有藥,吃了後再休息一下就沒事了,真的,」為了怕他們不相信,她保證再三,並且一口氣把話完。
現下她的狀況也總算是較為穩定了。
可是闕司戩好像沒有聽進去,她只好再說一次,「我口袋裡真的有藥,你可以把手伸進去摸摸看?等她完,她的臉泛起了一陣嫣紅。
摸摸看!哦!老天,她應該直接把口袋裡的藥拿出來給他看才對,叫人家摸摸看還真奇怪……
闕淮歆不由得竊笑。「我來摸……」方才才說不敢「拈花惹草」,不過現在她「老毛病』』可又犯了。
顧晨曦瞥了闕淮歆一臉色相,連忙婉拒,「不……不用了,我……我……」
「別鬧了,淮歆!」闕司戩回神後,不得不出聲阻止闕淮歆的惡作劇,免得女孩子臉皮薄,把人家給嚇跑了。
然而闕淮歆還是一臉戲謔,:「嘿嘿嘿……好嘛!」
她就知道一定有什麼!
光是他們闕家第一號冰血惡魔,居然會為一個女孩子如此焦躁,就是一個破天荒了,她不介意再增加一點什麼「意外」……
比如說,他談戀愛了!
哇哈哈!那肯定會嚇壞一群人,而她闕淮歆可是要搶到第一個獨家新聞!
顧晨曦窩在闕司戩的懷裡,瞧著他的坦然相護而全身暖了起來,那方才襲來的嘔吐似乎也被轉移了目標。
她看著他的臉有些失神,當她瞧見自己把白皙的小手放在他的胸膛前時,心跳再度一陣紊亂。
察覺她動了下,闕司戩望著她,感覺她全身立刻一僵。
現在她只能縮著身體才能避開任何觸碰他的遐想,不過闕司戩卻渾然未覺,反而更加抱緊她。
「身體還是不舒服嗎?」闕司戩再度低頭問道。
顧晨曦的臉則像是被蒸紅了一般。「不……不……」
闕淮歆壞心地問,「不什麼?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
闕司戩立刻瞪了闕淮歆一眼,後者立刻元辜地聳聳肩。他摸了下顧晨曦的額頭,體溫確實是高了些。
但是她不想去醫院,那他就不會要她去,於是他吩咐道:「小王,把車子掉頭。」
「是,總裁。」小王微頷首,立刻問道:「那麼總裁想去哪?」
闕司戩居然連想都沒有想就;「到我家去。」說完,他自己也微微驚詫,但是卻沒有表現在形色上。
自從艙若搬離後,那空蕩蕩的房子沒有第二個女人進去過,但今日若要算上闕淮歆這假男人,就是第三個了。
「是的,總裁。」小王立刻將車子回頭。
看戲的闕淮歆聞言咧大了嘴,不過她這回不是驚異,而是笑。」太好了,我還沒有去過你家呢了!」
以前都沒有去過闕司戩家,是因為嫌棄他們家有兩個冰人住在一起,肯定是冷得跟北極一樣。
而現下可不同了。
就算闕司戩用怎樣的殺人目光瞧著她,她也要跟!
赤足走在冷冰冰的地板上,顧晨曦瑟縮了下身子,采頭探腦地踱至客廳裡,但是客廳沒人,於是她只好掏出口袋裡的藥,準備再吃一吹。
扭開藥罐子倒出藥囊後,她便出了神。
思及闕司戩,她全身一震
那個男人……她真的沒有想到再碰到他。
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闕淮歆在闕司戩離開後,一直在她面前提及有關他的事,她到現在一定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那位叫闕淮歆的女人也很有趣,喜歡女扮男裝,又喜歡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可是有她的陪伴,心情倒是異常輕鬆。
吃完藥,顧晨曦蜷曲在沙發上,任孤寂侵蝕她。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了。
闕司戩走了進來,拉了拉領帶,隨意將手中的公事包夾在腋下,他也很快瞧見顧晨曦瞪大黑白分明的瞳目盯著他瞧。
「身體好些了嗎?」他問。
離開的時候,他實在很不放心將顧晨曦交給闕淮歆,但因為他也不能放下所有的公事不管,只好將闕淮歆留下照顧人。
之後,闕淮歆似乎是陪著顧晨曦到人睡,才打電話罵他
「喂!你這個大笨蛋!要交女朋友不是這麼交的!」
「女朋友!」正在開會的闕司戩重複了聲,一群高級主管一致看著他,為了那句「女朋友」。
「是呀!哪有人交女朋友像你這樣的!她居然連你的名字都不曉得……哦!不要告訴我說,你該不會也不曉得她的名字吧?」
相對於闕淮歆的激動語氣,闕司戩仍是不冷不熱回答;「我是不知道。」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有那麼嚴重嗎?
「我的天!我的天呀!」闕淮歆好像快昏倒了,不過她很快又補話道:」唉!就算我大發好心,我剛剛已經幫你做補救了。」
「補救?」闕司戩可不明白她所謂的補救是什麼。
「對呀!剛剛我把你……不,是把我們的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了。」
聽闕淮歆笑得很賊,肯定沒好事。
不過……
他問,「你跟地說祖宗十八代做什麼!」就算他真的想跟那女孩在一起,也跟祖宗完全沒有干係吧!
「哦,我受不了了。」闕淮歆真想昏了算了。
那只是個玩笑!是玩笑!這冷血的怎麼聽不出來,啐!全身上下連一點浪漫因子都沒有,追得到顧晨曦才怪?
哼!這時就要她助他一臂之力啦!
「什麼受不了!如果沒事的話,我要繼續開會了。」闕司戩冷冷說道。
所有的一級主管都以奇異的目光盯著他瞧,再不早早收線,他的權威形象會被闕淮歆破壞殆盡。
「好吧!我改天再「好好」跟你談談。」闕淮歆決定要好好給他「用力關照」一下。「記住哦!」
「記什麼?」
「她的名字叫顧晨曦。」闕淮歆吼完後便掛下電話,只因再跟這呆板的白癡繼續說話,她肯定減壽三年。
「顧……晨……曦」
闕司戩則是將顧晨曦酌名字在唇齒間回味再三。
早晨的陽光嗎?
她果然人如其名!
想起公園那日的相遇,闕司戩一揚唇角,再度引得一級
主管們竊竊私語……
現下回想起來,闕司戩仍是搖搖頭,踱進客廳裡。他覺得闕淮歆真是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