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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原夢

  何建華倒是不意外,憶起當年後侃侃而談。

  「當年,你吵著要和我一起上地方法院,那個時候,年紀輕輕的饒繹天竟無畏無懼,要求親自立法庭跟法官陳述案情,我當律師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大膽的孩子。」

  也因此,他對饒繹天的印象深刻,並且頗為賞識他的勇氣。

  「地方法院……」貝雪芽仍在拚命回想。

  何建華倏地笑嘻嘻道:「是呀,那個時候你跟丟了人,是饒繹天把你找回來,你紅了眼眶,一見到我就哭。」

  「舅舅!」貝雪芽紅了臉。

  她小時候愛哭是人盡皆知的事,因為她長得可愛,常常甩著兩條長長的髮辮衝著人甜笑,因此鮮少有人能夠拒絕她的哀求,所以他當時才會帶著雙親出國三度蜜月,而寄住在他家的貝雪芽出門。如今一想起,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何建華記起當年的情況,感歎著時光的流逝。

  「對了,你資料帶來了嗎?」記起正事,何建華向她詢問。

  「我當然拿來了。」貝雪芽低下頭,才發現方才把牛皮紙袋忘在桌子上。「呃,我放在接待室裡了。」

  何建華給外甥女一個寵溺的笑容,自行到接待室取回資料,而貝雪芽則是懊惱自己怎麼會被一個男人擾亂了心湖,久久不平。

  饒繹天在商場上有個綽號,叫做「紅色疾風。」

  形容他為風其實不為過,因為他個人的行事風格不但快如疾風,而且其公司的經營方針也如其名。

  饒繹天在幾年前接手了父親的公司之後,就以明快又簡潔的處理方式重新整頓公司,以求建立一個有效率的企業體制。

  起初,有若干高級主管反彈,認為饒繹天太過干預他們的專業領域,而向饒浩雲提出抗議。

  然而饒浩雲以一句,他已將公司掌控權交由饒繹天,就和愛妻方若雨出國旅行去了。

  幾年過去了,事實證明饒繹天的實力不容忽視.不但將公司擴張了好幾倍,更將經營觸角伸向目前經濟成任最快速的晶圓、半導體產業,他在台灣併購了不少晶圓廠,成為全台最受矚目的焦點之一。

  跟著這麼一位強勢的主管,應該是一辛苦而且驕傲的,屈揭晨也沒有想過自己會答應饒繹天的要求,成為他的私人秘書,更沒有想到,饒繹天的缺點還真多,常讓他覺得頭大。

  「繹天到底去哪廠?明明知道一個小時後有位日本客戶要來見他,他還給我溜出去!這不是教我難看嗎?」屈揭晨嘀咕著。

  饒繹天管是做事或行動都很快,可以說是還在思考中就開始動作的人,然而難得的是,他的心思縝密,比任何人都能夠洞燭機先,因此才能在商場上立於不敗之地。

  屈揭晨皺皺眉,終於決定撥行動電話給他,但是他才準備拿話筒,眼前一道碩長的身影快速踱進辦公室內,他立刻追了過去。

  「繹天,你剛剛去哪了?我根本找不到你的人!」身為私人秘書還無法掌握主管的行程,實在非常失職。

  饒繹天一坐定,立刻開始批著公文,頭也不抬地答道:「抱歉,我去了一趟何律師那裡。」

  何建華是公司聘請的專任律師,其律師事務所有不少律師都是法院的常勝軍,因此便和他們長期合作,就連饒家有任何私人的官司,也一定委任他們。

  「何律師?」聞言,屈揭晨心裡也有了底,他歎了口氣問道:「是那三個人要出來了嗎?」

  果然,饒繹天總算分給了他一點注意力,抬起頭,黝黑、幽深的眼一瞬也不瞬的透著淡淡的嗜血味。

  「他們該死。」饒繹天以四個下簡單做了總結。

  唉!屈揭晨忍不佳搖頭。

  「那已經是陳年舊事了,況且他們不也服了十幾L年的刑期,出了獄就是一個老頭子,對你不會再有威脅——」

  「這不是威不威脅的問題。」他冷淡掃斷他的話。

  「是因為張玲香嗎?」

  屈揭晨此言一出,偌大的室內溫度驟降好幾度,饒繹天的臉色變得陰沉晦暗,目光銳利的盯視著他。

  平常人被這麼一瞪,腿大概會有些無力、癱軟,而自小練武又和饒繹無有十餘年友情的屈揭晨,根本毫無所懼。

  他只是陳述事實,他是無法體會繹天當年的痛苦,不過都這麼多年了,傷痕仍撫不平嗎?

  「我沒有辦法原諒他們,也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饒繹天在沉默半晌後,慢慢閉上雙眼說:「她就在我的眼前被他們輪流凌辱,哭著、喊著、叫著都沒有人能夠救助我們,雖然火不是他們蓄意點的,但是他們也是兇手,可是法官卻輕判,這教我怎麼放過他們?」

  那段記憶仍歷歷在目,要他怎麼忘得了?

  午夜夢迴,張玲香那哭泣的臉一直在向他痛訴自己悲慘的遭遇,他又怎麼能夠忘得了?

  現在他有力量、有權勢,怎麼可能原諒那三個人呢?

  屈揭晨明白,但仍不解他為何對這件事如此執著,他實在不忍心看他生活在仇恨之中。

  「難道你就打算困在這件事情裡,一輩子都走不出來?」屈揭晨意喻深長的歎道:

  「難道除了張玲香,你就看不上其他女人?」

  「女人?」饒繹大響響的道。

  這輩子恐怕沒有別的女人可以像張玲香一樣令饒繹天悔恨了,他並不討厭女人,只是覺得沒有哪一個女人,能夠激得起他那被隱埋了十幾年,渴望被解放、被瞭解的心罷了。

  因此,饒繹天身邊的女人總是來來去去,沒有一個人能夠完全佔據他的心房,攫獲他的注意。

  他也不曉得他在追求什麼。

  他只知道壯大自己以免受人欺壓,對什麼事物幾乎不會留戀,不過對於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則是會不擇手段以達到目的。

  同時他也將他的世界區分得很簡單,是朋友,那麼他會平等以待,是敵人,那麼他任何情分都不留,趕盡殺絕。

  因此紅色疾風的紅,代表的不是熱情,而是絕義、冷情。

  只要被背叛,不從任何情分,一律斷絕一切;只要被侵犯,使全力反擊,不到對方潰敗,絕不停止。

  饒繹天深信這才是強者,但是屈揭展卻覺得這根本是帝王專制。

  見饒繹天總算思量起他的話,屈揭晨強調道:「對,就是女人。難道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讓你印象深刻嗎?」

  饒繹天發覺好友瞳眸中興味十足的光芒,決定潑他冷水。

  「有,是有一個。」ˍ

  「哦!快說來聽聽,我怎麼都沒聽你說過?」

  「她先是假裝懷了我的孩子,打電話到我家去向我母親哭訴,希望我立刻娶她,但是我沒有。」

  屈揭晨張口結舌。「有這種事?」

  饒繹天倒是一副淡然,直述道:「嗯,結果我堅持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做DNA,她就跑了。」

  「跑……跑了?!」

  「因為她根本沒有懷我的孩子,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這的確是令我印象深刻,不過我還是忘了她叫什麼名字。」

  聽完饒繹天絕情的話,屈揭晨有股捧腹大笑的衝動。

  呵!這傢伙的女人運實在不好,也難怪到現在都沒交到女朋友。

  「算了、算了,不提這些事了,你趕快把桌上的資料看一看,山本先生再過二十分鐘就到了,準備一下吧!」

  說罷,屈揭晨不想再和他討論這件事,知趣地離開辦公室。

  其實饒繹天並沒有透露他在多年前曾經遇過一個小女孩,並且對她印象深刻,就算再見到她也能立刻認出她來。

  沒有想到的是,她不但變得亭亭玉立而且美麗,腿卻……

  一股想要保護她的衝動比當年更甚,就如同當年不知是她給了他力量,還是他打算將自己的力量借給她……

  回憶溯流至過往。

  警方終於將通緝在案的三名嫌犯逮捕到案,他們要求唯一的證人饒繹天前往警局指認。

  饒繹天在父母親尚不知情時,便立刻同意這件事,並在指認作業結束後,直接前往律師事務所。

  「我想要知道,他們最高可以判刑幾年?」饒繹天瞞著父親去請教何建華。

  何建華對饒繹天年紀輕輕卻膽識過人相當吃驚,詳細為他解說了一些狀況。

  「現在同為無法推定這三名嫌犯是否故意縱火,所以這部分的刑責無法確定,但是若將他們三人改以強盜罪從重量刑的話,最高可處十二年徒刑,而關於張小姐的部分卻因為無證據,可能無法判刑。」

  根據饒繹天的說法,火災是因為其中一名夕徒的煙蒂所致,如非故意,量刑可能不重。

  再來就是張玲香的部分,因為火災燒燬屍體,就憑饒繹天一人的證詞,要是嫌犯矢口否認犯下強姦罪,法官也很難判刑。

  「這麼說……他們只能判十二年?!」饒繹天十分不滿。

  他們污辱了張玲香,還引起了大火!如果他們奪走這麼多條人命只是被判了短短十二年,他絕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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