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生平第一次他覺得丟臉,想找個洞鑽下去。
「沒關係。」語清看出了他的模樣,好心的安慰他:「你不是第一個誤會的人,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誰叫我的身材太……凸出了呢!」
正好電梯停在十二樓。
「我已經到了,拜拜。」她不在意的揮揮手,仍掛著一抹微笑。
男子則目瞪口呆的看著她,說不出一句話。
電梯門又關起來,繼續往上爬升。
「石斑魚,我正在等你,你遲到了!」程育偉遠遠就大喊著,深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語清雖胖。但動作卻很敏捷。一會兒她已迅速的將皮包放進抽屜裡,計算機也已開了機預備著。
「早上應該有位業務協理會來這報到。」程經理看了眼手錶,繼續說道:「暫時由你代為協助秘書的工作,他主要是負責我們國外部的業務,你應該是駕輕就熟……」
「對不起,你是程經理嗎?我跑錯樓層了。」一個低沉、略微耳熟的聲音在語清背後響起。
語清倏然轉身,見到了剛才在電梯內交談的男子。
「你是卓立群吧?!我正在等你。」程育偉伸手握住他,歡迎式的搖了幾下。
「來,幫你們介紹,他是新來的業務協理,叫卓立群,剛從美國回來,在硅谷待過一段時間,電子方面的經驗相當豐富。她是我的秘書,叫石語清,暫時擔任你的臨時秘書,幫你處理秘書的事宜。等你上了軌道後,再另請秘書專門幫你。這段期間,你們好好配合,相信對提升我們的業績應該大有幫助。」
「卓協理,你好。」語清微笑的伸出手,表示歡迎。
「你好,語清。」在黑框眼鏡後的眼睛閃了一下光芒,卓立群微笑的打量著眼前高大的女子;以他一八五的身高,很難得遇到女孩子不必低頭彎腰說話的。
在台灣而言,語清更是個異數。
「希望我們配合愉快。」卓立群誠懇的微笑。
「我也是。」語清盯著眼前男子的微笑。微笑裡只有誠懇與和諧,沒有其它人初見的鄙視,竟令她安心不少。
「你別看語清像頭大象似的,她的工作效率可是一級棒、沒話說的。尤其她的記憶力相當好,比計算機還厲害;當初他們把她丟上來給我,沒有一個部門要用她,但偏偏她的筆試成續是第一名,幾乎是滿分,又不能不錄用,結果到我這部門來,我就姑且一試。誰知不到一星期,她把業務部門的所有爛帳清得一乾二淨,複雜的報表格式也讓她修正得一清二楚,部門立刻轉虧為盈,這下子,所有部門都想來搶她。嘿嘿!這可是門都沒有……」正當程經理仍大肆讚揚她時,語清端了兩杯咖啡走過來。
「兩位要不要坐下來,一邊喝咖啡、一邊聊?」她帶頭走進了會客室,將咖啡放在桌上後站直。「經理,別再聊我了,是不是該說些公司的狀況及業務上的事?一小時後你必須到伍嘉開會,別忘了。」說完便輕輕掩門而去。
程經理呵呵笑道:「這就是石斑魚,既認真又可愛,除了外表外,她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不知哪個男人能幸運的得到她的青睞。可惜我那兩個兒子才念高中而已!」
卓立群納悶的問道:「請問,你剛說--石斑魚,這是……?」
「呵呵!這是語清的綽號。在一次聚餐中,才發現她根本不吃魚,尤其是石斑魚,她又姓石,所以大家部戲稱她是石斑魚化身,所以才不吃,結果綽號就這麼不徑而走。」
程經理笑咪咪的解釋。
「她不吃魚……?」卓立群喃喃低語,昨天中午他分明搶輸了一條魚——
突然她明媚似陽光般的笑靨竄進了他的腦海,有片刻,他竟然恍惚了,那個溫柔淡然的笑容……
眨眨眼,他想到她大象般的身材,不自覺的搖了搖頭。若不是懷孕,那她的噸位可真驚人。
「立群?」程經理試探的眼看向他。「你有女朋友了嗎?我是指要好的女友。」
「嗯,在美國,她是我同學,交往一年了。」立群淡淡的說著。回台灣前他們還大吵了一架。珊蒂根本不想來台灣,她是一個中、歐混血兒,想一輩子在美國定居,所以不能理解在美國發展很好的立群為什麼要放棄高薪的工作,堅持到台灣來。他自己也仍在自問: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母親的眼淚?母親一向堅強,從未曾在他眼前掉過一滴淚。那一次,她竟懇求他,淚眼迷濛的求他回台灣,而他根本無法拒絕--他那傲氣且獨力撫養他長大的母親如此脆弱哀傷的懇求!
「喔,你有女友啦!」程經理的聲音裡有明顯的失望。「我還想幫你介紹哩。」
眼前的卓立群戴著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打扮上也有點,呃,落伍,一點也不像從美國回來的男子。不過個性看來很正直誠懇,身高又高,本想介紹語清做他女友,想不到……唉!程育偉心裡直歎息。這樣的男人也都有女友了。看來語清要找個好男人真是困難重重。
「是嗎?」立群不置可否的笑道。「程經理,電子部門有多少單位?都是負責哪些description?」
「喔,我們這裡一共有四個單位……」
話題就在卓立群不著痕跡的詢問下轉了個彎。
卓立群正式進入了群豐集團,不僅劃下他人生另一個起點,也將改寫許多人的命運。
這也許是他始料未及的吧!
第二章
「叮噹」!門鈴在星期日的早晨清脆的響起。
語清睡意矇矓的瞥了眼鬧鐘,才八點!她頹然的倒回床上,眼睛再度閉上。
「叮噹,叮噹」!門鈴聲不放棄的再度響起。
語清呻吟了一聲,仍不情願的起身,拖著困頓的步伐走向客廳,瞄了下門口的電眼,伸手打開了大門。
「寶貝!怎麼這麼久才來開門?看我帶來了什麼?」石毅農歡欣的抬高了手上的大螃蟹。「這是我清晨才釣上來的喔,很新鮮呢!你媽呢?」
「還在睡。」語清又自顧自倒在沙發上,繼續她未完的周公夢。昨晚和媽聊到凌晨三點才各自去睡,想必媽現在也仍熟睡中;她正想到要警告爸時,已經來不及了。
「石毅農,你給我滾遠一點!別像瘋狗一樣,再來鬧。我會讓你好看!滾--」柳雪卿不耐煩的聲音,尖銳的從房間傳來。
只見石毅農像只垂頭喪氣的狗,夾著尾巴逃了出來,神色間淨是落寞。
「她仍氣我。」石毅農哀傷又眷戀的凝視柳雪卿的房門,神色間依舊交錯著濃烈的愛意與深深的悔恨。
「爸。我和媽昨晚聊了好久,今早三點才睡,她睡不飽怎會給你好臉色看,你追求也得看時機嘛!」語清不忍心看爸爸這麼失魂落魄,雖然他常常如此。但她仍安慰著他。
「喔,她是沒睡飽啊?」乍然他的臉彷彿見了陽光,一下子又亮了起來。他手舞足蹈的說:「那我等她醒來!」
石毅農果真乖乖坐在沙發上耐心等候。
語清被吵醒後也睡不著,索興坐在沙發上盯著石毅農看。
他在年輕時一定帥呆了,語清想著。即使現在上了年紀,他深遂的眼睛及挺直的鼻樑,配上他依舊高大的身材,仍是個充滿魅力的男人;看她與爸爸一起出門,左鄰右舍那些太太們愛慕的眼神就知道了。
而她這個爸爸誰都不理,獨獨對她媽媽癡迷不已,任憑她媽媽如何怒罵凶打,她爸爸只會笑得更開心,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像是把它當成了打情罵俏。
但他們的婚姻狀況卻又撲朔迷離。
她媽媽堅持已經離婚了,但是她爸又一口咬定沒有,卻仍遵照她媽媽的指示搬離開家,而自行在樓下買了間房子就近照顧他們。每個星期天是他能回家的日子。也只有這一天,她媽媽會承認他是語清的爸爸,偶爾在她心情很好的時候,會接受爸爸的求歡,不過那只是偶爾,非常少見。
而她可憐的爸爸也不抱怨,或憤而求去,只是癡癡的等待她媽媽回心轉意,就好像……
好像古代後宮的嬪妃在等待皇帝的臨幸般。只是她爸爸,天可憐見,他等了二十五年,而她媽媽至今尚未心軟。
但,她媽媽也一直沒有別的男人。聽好,不是沒有男人追喔,以她媽媽的沉魚落雁之姿,當年某大外文系的系花,即使已過了四十一枝花的年齡,仍美艷無比,另有一股成熟的風韻。身為私立小學的校長,她的追求者可都是頗有來頭,不是政界的名人,便是財經界的要角;這也使得她爸爸更為緊張,只要稍有風吹草動,他便在她們家打地鋪,不管她媽媽如何反對。而通常爸爸的堅持都能持續下去。「爸,你和媽究竟要耗到幾時?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語清托著下巴,看著仍對著媽媽房門發呆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