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她羞愧交加,無顏告訴他,在他辛苦地尋找她時,她正跟另一個男子翻雲復雨,沉淪在火焰般的情慾中,想都沒想到他。
「你沒事就好。」
「你不怪我嗎?」她問。希望他跟她大發脾氣,她好借此甩上電話而不是這麼溫柔的對她,讓她更覺得慚愧。
「怎麼會?」
她彷彿可以看見他在電話一端微微扯動嘴角,漾起一朵好柔的笑。
「可是你找了好久……」
「你也一定在舞會裡等了我好久呀。」
「是嗎?」她苦笑,以半真半假的語氣試探地道:「說不定我等得不耐煩,跟了個帥哥跑去瘋了一晚。」
「如果是這樣,那也是我自找的。」
「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她著惱地問。
「不。」他幽微的歎息傳來,「你那麼美,如果真想找個帥哥陪你,一定很容易。我只會很遺憾,陪你的人不是我。」
「Ben!」她感到眼眶一陣刺痛,心也好痛好痛。「不要對我這麼好。」
「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該對誰好。」
「Ben!」淚水湧了出來,她不值得他對她好!她是個惡劣的人,在情人節的夜裡,不去陪男朋友,還跟另一個男人胡搞了一晚上。然而,喉頭就像被魚骨頭卡住,那些話就是說不出來。
「你哭了嗎?」他的聲音顯得慌張,「我說錯什麼了嗎?」
「你沒有錯。」她吸了吸鼻子。「我只是……想跟你說對不起,如果不是我的任性,就不會害你在舞會找了一晚上。」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笨,才會找不到你。對了,你究竟打扮成什麼?我幾乎詢問了在場的每位女士,但沒有一個是你。」
「我……」她語音一室,混亂地在腦中尋找答案,「打扮成彼得潘!大概只待到十一點,就離開了。那時候我又餓又累,剛好遇到同學,使到她家吃點東西才回來,我不知道你還在找我。」
這是兩人認識以來,她頭一次對他說謊,緗綾悲痛的發現,原來自己居然能把謊話說得如此流利。
「我盡在女人堆裡找,怪不得找不到你。緗綾,你真頑皮,是故意捉弄我嗎?」
「……誰教你那麼笨!」她忍住喉頭的硬咽,故意讓語音顯得輕鬆。
電話一端傳來男性愉悅的溫暖笑聲,那聲音像一把琴弓扯痛了她的心弦。
被人罵笨,還能笑得這麼愉快的,大概就只有他吧。
「我是笨……」他感歎的道。「而且毫不浪漫。我應該在飯店訂下房間,讓你在等得不耐煩時可以去休息,這樣我也有地方找你。」
「Ben!」她為他語氣裡的消沉感到心痛,該怪的人是自己,不是他呀。「事情都過去了,我們不要提了。」
「好。緗綾,等這陣子忙完,我找一天好好補償你,也許可以一起去蔚藍海岸,或太平洋島嶼度個假。」
會有那一天嗎?緗綾不確定,只能模糊地嗯了聲。
「你一定累了,祝你有個好眠,晚安。」或許是聽出她的沒精打彩,他體貼的道。
「你也早點休息。」她是注定一夜無眠了,掛上電話後,盈眶的淚水成串地落下。
緗綾視而不見的瞪視前方,耳際彷彿還迴盪著男性溫柔的嗓音。他總是對她這麼好,打兩人認識後,這個不擅長表達情感的大男孩,一直用日己的式向她傳達情意。
就算當初是因為認錯人才主動攀談,但如果不是被他所吸引,他們不可能交往下去。Ben,有著鑽石般冷硬,璀璨的外表,卻有一顆極為柔軟的心,而那顆心,屬於他所愛的人——她。
深深明白這點,並沒有讓緗綾心裡好過些,反而加深因背叛引起的內疚不安,也令她更加迷惘。
她對他應該是有感情的,可既然有感情,為何會輕易地淪陷在項鵬的懷抱?
這個可以在一瞬間點燃她慾望,同時被她點燃熱情的男人,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她雙膝發軟,全身火熱,這是她踉Ben交往兩年來,不曾有過的感覺。
但Ben也有令她著迷的地方呀。
不能否認,也無法否認,某部分的自己仍是愛慕他的,只是在愛慕他的同時,這顆初識情慾的女人心也正為另一名男子而熱烈燃燒。
該怎麼辦?她不能一方面繼續跟Ben交往,一方面又跟蕭項鵬在一起。不僅是因為項鵬不可能同意,良心上也不允許她如此欺騙Ben,傷害他。
可要她開口跟他說分手,她說不出口!
好難,好難……
緗綾視線朦朧,粉白的頰上點點是為難、糾纏的淚水,她試著想釐清內心錯縱複雜、紊亂難理的情緒,卻讓自己陷進更深的漩渦,難以自拔。
當心房的一邊是與Ben交往兩年來的溫馨記憶,另一邊是被項鵬挑起的情慾,心情就像翹翹板忽而這邊高、那邊低,忽而這邊低、那邊高,怎麼都無法取得平衡。
沒法兩邊兼顧,也沒法只顧一邊,更無能抉擇放棄哪一邊,緗綾好痛苦。
她已經背叛Ben了,還有臉跟他在一塊嗎?可想到要跟他分手,辜負他一片情意,她又覺得開口好難。
兩人認識以來的記憶一幕幕地在她腦海裡流映,尤其是與他相識的第一晚,他跟她說的每一句話,還彷彿迴響在耳邊。
他說,我有你就夠了。
而她,卻擁有他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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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你就夠了。」
就是這句話打動了她的心,令她暈陶陶,少女的嬌羞令她垂下眼睫,瞪著兩人交握的手出神。
他有雙鋼琴家般修長美麗的手耶,握得她好舒服喔。
低頭了好久,好久……
怎麼都沒聲音?
她忍不住抬起頭,發現Ben的眼光仍溫柔的注視她,性感迷人的唇瓣抿著,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
「你……」她嬌嗅的睨他,「怎麼都不說話?」
「說什麼?」他一臉不解。
俏臉垮了下來,這男人!
好吧,山下來就穆罕默德,穆罕默德只好去就山了!
「uncle為什麼要幫你安排相親?」見他俊臉龐上一層陰用,她小心的措辭。「我是說,你的條件那麼好,又很年輕,沒必要這麼急吧。」
哪有人二十歲就相親,都這種摩登時代了!難道因為蕭樺自己早婚,希望兒子也早點結婚?
「他想改善。」
「什麼?」她一頭霧水。
「父子關係。」
沒頭沒腦的一句,讓她更搞不清狀況,他卻一副她應該聽得懂的樣子,讓緗綾氣得好想咬他。
「這跟安排你相親有什麼關係?」她捺住性子,再一次發問。
或許是看出她眼裡的凶光,彷彿他再敢用精簡得讓人無從捉到頭緒的句子來回答,就打算用眼光謀殺他;也或許不耐煩她一句接著一句的問,這次,他說了一長串,好滿足她的好奇心。
「我媽過世後,爸爸將我交給爺爺撫養,自己到美國唸書,直到在紐約建築界闖出名聲,才回倫敦定居,但仍不時到世界各地開展建築事業。他想善盡慈父的職責時,我已經大到不需要父親了,偏偏他總是把我當成小孩子,我們更難溝通。爺爺過世後,爸爸擔心我沉浸在失去爺爺的悲痛中,又對我沉默的個性不以為然,便在爺爺滿百日,強迫我一定要跟他去參加宴會。」
「他一定是覺得你個性太安靜了,不像他,以為你是缺乏異性的滋潤。如果我沒猜錯,你一直跟爺爺住在一塊,家裡沒有女性。」
「有女傭。」那雙黑眸閃過一抹不以為然。
「你有找女傭聊天的習慣嗎?」她忍住笑問。
他瞠目以對,彷彿她說的是天方怪譚。
「這不就得了!」她聳著肩。「也很少有女性親友去你家拜訪吧?這種情況下,難怪uncle會擔心。我猜,像他這樣的風流人物,很難想像會有男人不需要女人的。」
他表情詫異地瞪著她,好像她說了什麼離經叛道的話似的。
「我指的需要是……」她尷尬地漲紅臉,清了清喉嚨後才道:「兩性之間的溝通。專家都說,長期處在缺乏異性的環境下,賀爾蒙會失調,你別想歪!」
「想歪什麼?」他困惑地問。
敢情他是在和尚廟裡長大呀?怪不得蕭燁要幫兒子相親,蕭慕鴻在男女方面實在是白紙一張。
「反正……」她沒興趣當他性啟蒙的老師,急急忙忙地轉移話題,「你先前的表情好憂傷,是不是仍為你爺爺的過世難過?」
顯然她說中了他的傷心事,那張俊美的臉容頓時黯淡了下來,讓她不禁後悔提起這話題。
「往者已矣,你不要太傷心。我相信老人家在天之靈,一定捨不得見你還為這件事難過。」
「我知道。」
他將濕潤的眼眸靜靜地瞧過來的同時,緗綾覺得手上一緊,是他微微用力握了一下。她猜這是他表達感激的一種方式,心頓時瀰漫著一種溫柔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