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你瞪的人在那裡,別把流彈給誤射到我這裡來。」桂韜埋怨的將她哀怨的臉扳轉向螢幕,知道只要讓母親的眼睛聚焦在負心人身上,她那雙眼就跟糊上強力膠似的很難拔開了。
果然,杜宇庭的身影一出現,桂馥就攢著眉忽視,對他穿著合身西裝展現出的桀傲不羈風采暗暗咬牙。不管她多麼怨恨杜宇庭,都不得不承認他除了俊雅的外貌,修長勻稱的體格比例,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使男男女女趨之若騖的不可抗拒魅力,尤其是由財富、權力、知識、能力堆積出的霸氣,更是讓人著迷。
「一切等孩子落地,做親子鑒定後再說。」
話聲一落,立刻引來記者們的爭相發問。
「杜先生,韓小姐堅稱腹中的孩子是你的。這對你與華泛銀行集團主席的千金洪薏苓小姐的婚事會人會有影響?」
「不會。」他簡扼的道。
「那表示你不認為……」
「我不做任何預設。但這件事我會保留法律追溯權。」他眼也不抬的冷漠回答,再次在眾人之間丟下炸彈。
「酷!」桂韜忍不住加上評論,雖然這壞痞子很招人怨,但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回答很有格調,表現得恰到好處。
整場記者會的精采也到此為止,因為杜宇庭在回答這個問題後,便率先離開會場,留下公關人員向記者解釋。
「杜先生要趕去接他的母親及未婚妻欣賞音樂會,先行離去。各位如果還有什麼問題,我們會代他回答。」
去!正角兒都跑掉了,還有什麼戲可以唱!桂韜關掉影音設備,看向面無表情的母親。
「這件事其實是場鬧劇,雖然沒有證據,但我幾乎可以跟杜宇庭一樣百分之九個九的確認韓琦懷的孩子絕不是他的。」
「你說這些話是安慰我嗎?」桂馥有氣無力的說,一副省省吧的模樣。
「這不是安慰。有這樣看法的人不僅是我,舅公也這麼認為。」
桂馥瞪大眼,看來這件事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只剩下她不知情而已。
「杜家在十二年前曾發生過類似事件,主角是杜宇庭的父親。杜宇庭對這件事相當不諒解,不至於笨得讓自己發生相同的錯誤。」
「那你是怎麼來的?」桂馥衝動的問,隨即後悔了。
桂韜絲毫不以為意,反過來安慰她,「或許你是唯一把他搞得暈頭轉向的女人。」
她才被他搞得暈頭轉向呢!但這話還來不及吐出喉嚨,桂馥就被兒子的話給堵住。
「不要急著否認,試想杜宇庭在你之後的這十二年來,跟他的名字連在一塊的女人恐怕可以塞滿一架協和號了,雖不見得這些女人都跟他上過床……」
「韜!」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才十一歲的兒子竟將上床講得跟吃飯一般順口,更荒謬的是,她居然跟這麼小的孩子討論這種事!
桂韜翻了個白眼,表情無奈的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知道這些,但這些都是常識,小學五年級就開始教了,你兒子我今年都小學畢業了,又是全校第一名,不知道也難呀。」
「韜!」
「別韜了!我們得趕在外公、外婆回來前解決這件事,我知道你不願意讓他們為你操心。」
趁著母親無言以對,桂韜把握機會的往下道:
「我要說的重點是。如果杜宇庭是那種隨便讓女人懷孕的男人,那我的同父異母手足早就多得可以組成一支棒球隊了。可這些年來,他雖然緋聞不斷,卻從未……更正,是除了這次,僅有一次傳出有人懷他孩子的消息,可後來證實是對方的攀誣,可見得他在那方面防獲得近乎滴水不漏。韓琦是一定跟他有過一腿的,但杜宇庭對她就跟其他女人一樣,必然採取謹慎的防護,不過鴨蛋再密也有縫,他無法確定韓琦懷孕的事和他絕對沒關係,是以才會說等孩子生下後,做親子鑒定再來定論,並撂下他不做任何預設,但他會保留法律追溯權這樣的話。」
「可他這麼說很冷酷耶!」
「媽咪,你不要把同情心用錯對象。韓琦被稱為玉女,可不是處女。」這話引來他親愛的母親兇惡的白眼,桂韜在心裡嘀咕,他又不是說她,沒必要惱羞成怒呀。「總之,杜宇庭那麼精明的人,當然對跟他睡過的女人心裡有譜。最重要的一點是,我提過他在避孕措施方面向來謹慎,所以知道韓琦公開說懷有他孩子的事時,他必然百分之九十九的不相信,但為了百分之一的可能,他沒將話說得太絕。」
那麼說還不夠絕嗎?桂馥面無表情的瞪視兒子,「這樣又怎樣?」
「沒怎樣。」他回答得也絕。「我只是希望這麼說後,你心裡可以不那麼難受。」
「我才沒有!」
「好好好……」桂韜拿她激烈的抗辯沒轍。沒有還漲得臉紅耳赤,騙誰呀!「反正事情的經過我都告訴你了,如果你現在想哭的話,我這副肩膀雖然看起來挺瘦弱的,但遠撐得住,可以給你靠……」
「我不需要!」她彆扭的道,「我才不會再為他掉一滴眼淚!」
現在說得斬釘截鐵,等一下不要蒙著被哭呀。
桂韜心裡雖然這麼想,嘴巴卻附和的說:「對對對,可憐的人是他,又不是你,沒必要掉淚。依我看,韓琦事件背後裡必有個大陰謀,杜宇庭光是要應付未來的岳家就足夠他傷腦筋了,更別提這件事將在龍騰集團的董事會引起多麼劇烈的反彈。聽舅公說,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杜宇新近年來積極想討杜家家長的歡心,拉攏董事會裡的人脈,雖然在工作上的表現能力略遜杜宇庭,但在新一代中也頗受矚目。」
「你幹嘛知道這麼多?」她臭著臉問。
「知已知彼嘛。」他扮了個鬼臉。「杜宇庭還不知道他已經被踢出漢華集團未來掌舵人的寶座,他是那麼驕傲、又有權力慾的一個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寶座被我這個來歷不明的野孩子給佔據住……」
「你不是野孩子……」她嚴肅的瞪視兒子。
桂韜調皮的一笑,那笑裡有著絲隱微的滄涼。「他又不知道。就算知道我是他的兒子,也不見得樂意呀。」
「我就知道不該讓你……」
「媽咪,我倒覺得跟他對立會是件很有趣的事,就當作是為你出一口氣也值得,」他強悍的道,「沒有任何人在傷害過你後可以全身而退,即使那人是我血緣上的父親。」
桂韜的話沉重而尖銳的打在她心坎,桂馥突然覺得筋疲力盡,不只是源於肉體上的貧乏,還有種心靈的強烈疲臬。
雖然她很氣宇庭的無情,但她無意教兒子恨他。她是個失敗的母親,她自責的想,她讓自己對宇庭的怨恨影響了桂韜,讓兒子越來越像他父親。
「韜兒,媽咪可以求你一件事嗎?」她希望還來得及改變一切。
「什麼事?」他如貓兒般機警的注視女也。
「答應我,不要去怨恨他。媽咪也答應你不再為他難過了好嗎?」
桂韜張了張嘴,但在話出喉之前,趕緊閉上。
這不是他夢寐祈求的嗎?只要媽咪不再為他傷心難受,她就可以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她幸福,他就快樂。
這是場公平的交易,他慎重的朝她伸出手掌。「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她將兒子拉進懷裡用力抱住,眼角不爭氣的濕潤了起來。
如果連恨他的權利都要放棄,就表示兩人之間不可能再有交集了,這番領悟令她痛徹心肺,但桂馥明白,為了不讓桂韜受她的怨恨影響,她情願放棄這最後的交集,再也不想他。
讓愛與恨隨著似水年華遠去,永遠,永遠。
☆ ☆ ☆
「你又哪根筋不對!」
杜宇庭氣沖沖的跟著洪薏苓離開喧鬧的宴會廳,對他突然甩開他跑出來的舉動,氣怒在心。
洪薏苓臉色陰沉的旋身面對他。
杜字庭是她認識的男人中最具魅力的一位,但同樣高傲得讓她喘不過氣來。尤其是他盛怒下輻射出的絕對權威與不可直視的冷傲,都讓她有種轉身就逃的衝動,但現在不行,她暗暗做了個深呼吸,穩住被他氣勢壓倒的怯懦。
她拉了拉身上的雪紡紗披肩,傲慢的回答,「我討厭那傢伙的笑話!」
「那傢伙可是你們華泛銀行的大客戶!」他嗤之以鼻。
「那又怎樣!」反正她是非找個理由跑出來,那傢伙正好給了她理由。「誰教他那麼沒品!竟敢拿姓韓的賤人跟我相提並論!」
杜宇庭忍住蹙眉的動作,性感的薄唇嘲諷的扭曲著,洪薏苓這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除了出身比韓琦顯赫外,其他方面都不見得比韓琦高明多少,尤其是脾氣方面。但他沒將這話說出口,免得洪薏苓當場跟他鬧了起來。
「你是不是又在想那個狐狸精!」洪惹苓因他的心不在焉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