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害怕,李姑娘。」ˍ。
「誰怕了!」她不認輸的說,「我只是……有點……不喜歡……死屍……」死屍?他現在不就像具會呼吸的死屍嗎?
趙珞不曉得在無意識下竟將自憐自哀呢喃出口,舞妍聽得氣血往上衝。
「你不會死的!」她用力搖著他,將他搖得暈頭轉向。
「我不准!還有,別再喊我什麼姑娘姑娘的,怪刺耳。你可以連名帶姓的喊我,或叫我舞妍。」沒想到她會爽朗的要求他喊她名宇,雖然她的名字早在他心裡不曉得偷偷喊過幾遍了。趙珞在她懷裡虛弱的輕歎了聲。
舞妍感覺到他的身體更冷了,連忙拿出藥丸來餵他。
其實她真的好擔心他會死掉。他的氣息虛弱,雖然還能跟她說話,可是每隔一段時間便氣弱的需要吃藥,眼看著瓶裡的救命丸越來越少,她擔心吃完後,他的命是否會跟著續不了。這時候她真怨恨自己懂的醫理太少,為何外公教她時,她不仔細聽著?如果她的醫術有外公那麼好,說不定就救得了他。
她憂慮的望著懷裡的男人,見他眼睛低垂,俊臉上有著說不出來的憔悴青白,心兒像被撕裂般的痛。才一個時辰左右。他就從瀟灑俊朗的英傑淪落成食藥續命的藥罐子,冰焰之毒的可怕令人心悸。如果她沒見過他在談笑間擊退敵人的英姿就好,但她見到了,還因緣際會親睹他的落難,能撒手不理嗎?
何況他的所作所為都教她芳心暗自佩服。打虎、救人,全是心目中的英雄會做的事呀。她不能讓他死,絕不可以!
但著實不曉得該怎麼救他,只一心想著逗他說話,讓他不要昏睡過去,這樣就不會被寒毒擊倒了吧?她故意埋怨的道:「不是有句話叫人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嗎?怎麼過來這麼久了,我還是覺得好臭?」
沉溺在她迷人的體香與溫暖裡的趙珞,勉強撐開眼皮。見她皺著鼻子忍臭。於心不忍了起來。「虎穴盡頭有一個隱蔽的小缺口與外頭的絕崖相通,如果你不妨那裡冷些,氣味應該比較容易忍受。」「你怎麼不平說!」舞妍一聽說裡頭的空氣比較新鮮,再也待不住。撇下他進去觀視,很快又興匆匆的回來。
「真的耶!」然而她興奮的心情,立刻被縮在地上打顫的人給打斷。
「你怎麼了?」她驚慌失措的扶起他問。a「不知道為什麼,你一離開我就覺得好冷。」趙珞忍住體內的寒毒發作,勉強開口回答。舞妍邊餵他吃藥,邊將他摟在懷裡。「現在好了沒?」
「好多了。」枕在她溫熱的懷抱,哪裡會不好呢?
「唉,若不是擔心會被毒閻羅發現,真該生盆火取暖。」
趙珞回以苦笑。
「我扶你進去裡面好嗎?」
「嗯。」
兩人順利的來到洞穴最裡處,舞妍從行囊裡找出厚實的衣物在牆角鋪了個臥處,將趙珞扶到那裡坐下。見他冷得牙齒打顫,忙又揣他進懷裡搓揉不停。
「怎麼一不抱你,就冷成這樣?」
「我也不知道。」趙珞苦笑。「只要靠近你,就能感覺到一股暖意襲來。」「把我當成暖爐了?」舞妍笑著說,隨即若有所悟的翻出懷裡的玉,取下來戴在他身上。「這是……」
「這是外公給我的暖玉,先借你戴。」
「那你怎麼辦?」夜晚的寒風一陣陣的自洞壁的小洞呼嘯迸來,失去暖玉的舞妍,忍不住打起哆啄,身為男子的趙珞當然不忍心害她凍著。「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們一起蓋這件披風吧。」舞妍感到臉上一陣潮熱,一股無法言喻的感覺從心房深處湧冒出來,突然覺得趙珞的眼光和語氣灼熱得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她不明白那份感覺是什麼,只是本能的感到羞怯,但仍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投進他等待的懷抱,將披風蓋緊兩人的身體。
心跳自充滿彈性的胸肌鼓噪的跳向她,屬於男性的陽剛氣息拂在她臉蛋上。舞妍壓抑著體內的莫名潮騷,不斷的用雙臂摩擦著他的身體,甚至三不五時要聽聽他的心音,摸到他鼻前探探他有沒有在呼吸。他都不說話,萬一在睡夢裡凍死她也不知道。明白這點的舞妍強打起精神,儘管她困得要死,還是強迫自己不斷蠕動嘴巴,把從小到大的每件頑皮事都說了一遍後,嘴巴也發乾、發澀,她決定該換人發聲了。「我說這麼多,也換你說好不好?」
「我不曉得該說什麼。」他一直都沒睡著,一方面是舞妍的故享很有趣;好幾次都讓他忍不住莞爾;一方面則明白自己要是睡著了,極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聽到你吟誦李白的名詩『廬山謠寄盧侍御』,那正好是我外公最常吟的一首詩,可不可以請你吟誦那首?」
「好吧、」在她的請求下,趙珞美如水聲的好聽聲音一字一句的吟誦詩句,舞妍的意識逐漸迷離,沒多久便歪在他懷裡沉入睡鄉。
夜深深,回音寂寂,趙珞依偎著懷中的女子,心情顫動如弦,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潮席捲向他。隨著呼吸進人鼻腔裡的女子體香,牽繫著他一顆心迴環繞轉。
女孩子都是這麼香郁、溫暖、柔軟的嗎?
他低低的問,卻無人能答。忍不住用力吸嗅著屬於她的清芬,懷抱著、撫摩著她暖暖香香的嬌軀,跌進了只有她的夢。
第四章
冷。
好冷。
好……好冷!
冰凍的寒意教舞妍上下牙打起架來,瞌睡蟲一掃而光。
她睜開眼睛,有好半晌弄不明白那股寒意是打哪來,在她香噴噴、暖烘烘的閨房裡,她怎麼可能挨凍受——餓?
啊的一聲坐起來,聽見像是什麼東西跌落地面的碰撞聲響,她定睛一瞧,一顆心幾乎跳出胸口。地面上躺著一名身體曲成蝦球、簌簌顫動的男子,昨晚的回憶迅速進入她腦中。舞妍慌張的抱起他,看清楚他青白的臉色、鎖緊的眉頭、緊閉的眼瞼、以及紫色的唇瓣時,一顆心跌到谷底。「趙珞!」
觸手的寒意更是讓她六神無主,懷裡所抱的身軀活像根大冰棍——驚醒她的寒意想必就是從此而來。她探他呼吸,幸好還有氣、急忙從懷中取出瓷瓶,但不管怎倒,藥丸就是不下來。啊——沒有了!
舞妍急得要發瘋發狂,陽光自山洞壁的缺口投射進來,暖暖的映在趙珞青白的臉上,融化了他皮膚上的薄涼,形成冰涼的水氣淌流下來。
除了貼著暖玉的胸口還有一點溫暖外,他從頭到腳僵冷著。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如果還有救命丸就好了,一道靈光在腦中閃過,舞妍想到趙珞曾告訴她他家傳的大還丹和救命丸藥力相仿。
「大還丹,大還丹……」她急急忙忙的翻找他的行囊,總算在衣服堆裡找到個精巧的藥箱,除了一套銀針之外,就只有幾個小瓷瓶,她挑中最外頭的那瓶,打開湊到鼻前聞了聞,清香的藥氣與外公所制的救命丸十分相近,她不假思索的塞了一顆進趙珞嘴中。
等了有好幾眨眼的工夫,趙珞仍沒有清醒,舞妍想起外公曾以拍打病人穴道幫助體內的藥力運行全身,不曉得這招對他有沒有效。
這時候她除了死馬當活馬醫,別無他法。連忙依外公平日教導的口訣運功,依序在他的主要穴邊拍打。她每拍打一下,趙珞就感覺封體內的寒氣略減一分,由於舞妍研習的內功屬性溫和,不像烈陽神功還迅速包滅了寒氣,以至於將籌毒催化為火毒,故而當她的內力注入趙珞的經脈,他體內的寒氣便緩和了下來,進而加速大還丹的效力。ˍ運行十二周天,舞妍發現趙珞已然清醒,才收回掌。老實說,她累慘了,全身早已是汗水淋漓,肚子又餓得咕咕叫。
「你總算沒事,下次請不要再嚇我了。」她狠狠的瞪他一眼。
「對不起。」他為自己差點走進鬼門關向她致歉。
「算了,這種事也不是你願意的。」舞妍低聲說道,「你要是再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我可不是每次都來得及救你哦。剛才發現救命丸一顆都沒有了,若不是想到你提過令尊給的大還丹,說不定這時候我只能趴在你屍首上痛哭!」
「你會為我哭?」
「廢話!」她又瞪他一眼。「你以為我是沒血沒淚的人嗎?」
「當然不是。」他連忙陪笑。「姑娘俠肝義膽,古今少有。」
這麼一說,倒讓她羞紅臉,忸怩的阿道:「我沒你說的那麼好。倒是你趙珞的俠名,連我的貼身丫環芍葯都知道哩。」
「你的貼身丫環?」他玩味著這句話,在大還丹及舞妍的內力幫助下,體內的寒氣暫時消滅,精神體力都恢復了又不少,腦子也靈活了許多。
其實早從舞妍柔嫩的玉掌便看出她的養尊處優,可是一個千金小姐,又怎麼會夜人深山?「想到勺藥,我就想起她煮的甜點。哇,口水都流出來了,肚子更餓了。」那張經過一晚的折騰,略顯憔悴的容顏垮了下來。「你的烤山雉昨晚就被我吃光了,只剩下商叔叔給我的兩塊冷講。趙珞,你肚子餓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