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白為他們點了滿桌子桃花塢最精緻的菜餚,還在一旁陪坐。
「去過虎丘,還得喝喝有名的虎丘茶。店裡沒有賣,是我從家裡帶來的。」他一副很寶貝的語氣。「唐代詩人張籍說它是『紫牙連白蕊,初向嶺頭生。』還被文人譽為海內外第一,一般市井無售。」虎丘茶人喉但覺口齒留香,喉頭生津,喝完一盅,小二便送來各式茶點;有梅花酥、芝麻酥、蓮子酥各一盤,還有各式各樣的蜜餞、時鮮水果。舞妍每樣都吃一個,再喝了碗冰糖蓮子湯便覺飽足,趙珞在她盤子裡夾了無數菜餚,她卻只能苦著瞼搖頭。
「舞妍,你要多吃一點才行。」
「不行了。剛才吃過麵,根本就不餓。我等一下再吃嘛。」
「好吧。
見他兩人一個勸食,一個搖頭不要,一來一往,語甜句蜜,飛白越瞧越有趣。看來一向遊戲人間的趙珞終也陷入情網,沒多久就可以喝到他的喜酒。
正想得高興,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他好奇的瞧了一眼,為首的青年公子頗為眼熟,是鎮江一帶的米糧商之子米景輝。
「賀駙馬,米某今日真是好運,竟能在這裡見到你。」米景輝也很眼尖,一上樓就看到飛白,後者因妻子被太后收為義女,人人都稱他一聲賀駙馬。
「米少東,許久不見了。」飛白綻出迷人笑容。
「是好久不見了……」米景輝正待往下說,身後的女眷傳來一陣騷動。
「這不是……去年救我們的恩公嗎?」嗲軟的聲調裡含帶著無限激動,蓮花指急急的指向趙珞的方向,一雙春水瀲灩般的明眸緊緊盯住他威武俊美的臉龐。
「景環,你說什麼?」她身邊一位嬌消活潑的少女,也跟著將目光鎖過來,緊接著興奮的道:「真的是他耶!」
「景環、景瑪,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快說給人家聽嘛。」兩人的女伴們將似笑非笑的含情目往趙珞方向飄,掩著嘴吃吃笑著。
「我告訴你們——」
「好了!景環、景瑪,你們太沒禮貌了!」米景輝神色尷尬的斥責兩位妹妹。「對個男人指指點點,像什麼樣!」
將她們訓斥得頭兒一低後,他轉向飛白抱歉道:「賀駙馬,景輝家教不嚴,讓你看笑話了。」「米兄千萬不要這麼講,我看令妹活潑得緊。」飛白語帶保留的說,帶笑的眼底閃過一絲同情。換成他得帶一票娘子軍出來遊山玩水,他會比米景輝更難堪。
「唉……」他則回應一聲身為男子漢的無奈歎息。
「大哥……」豈料米景輝的歎氣聲還沒完,最先喳呼起來的少女米景環忍不住扯動他的衣袖,嘴巴雖是對著他努了努,眼睛卻盯向趙珞。「他真的是去年救我們的那位公子,我沒騙你。你去問他是不是趙珞嘛!」
她說那麼大聲,還有必要透過其兄的嘴再問一次嗎?
一旁的舞妍不禁把秀眉一蹙,聽見身旁的飛白回答:「我這位兄弟的確是趙珞,姑娘認得他?」「真的是他!」米景環喜極而泣的和姊姊抱成一團。
「姊,我們找到他了!」
飛白看她們這樣,實在搞不慪、懂是怎麼一回事,狐疑的轉向趙珞要求解釋,後者同樣一頭霧水,茫然的搖著頭。
「米兄,令妹……」
「賀駙馬,事情是這樣的。」米景輝於是將一年多前,兩位妹妹陪同其母到鎮江郊外的廟宇進香,途中遇劫,幸賴一名英俊威武的少年俠土所救的經過說了一遍。
「我聽見其中一名匪徒驚慌的跟同伴說眼前的人正是有帥俠之稱的武林第一少俠趙珞,便見他唉唉叫的在地上求饒,而帥俠……」米景環在其兄之後接口道,一雙美眸欲語還休的直瞅著趙珞。「他神氣的要匪徒發誓不可再為惡,接著向我們抱拳為禮,人就要走,我急忙伸手欲留住他,卻差一點跌倒……」說到這裡,她羞怯的看著趙路,以又唆又甜的聲音問:「你記不記得?」
「不記得。」
米景環逸出悲泣,似乎完全沒想到趙珞會這麼無情的回答,眼底的泣意幾欲化成淚水。「那時候你還回過身來扶我,朝我一笑說,姑娘小心。我至今猶記得你手心裡的溫暖,你怎……怎麼可以不記得!」她越說越傷心,悲痛的語氣猶如是對薄情郎的控訴,趙珞表情尷尬。「是呀,趙少俠。當時你也有朝我笑呢,我可記得一清二楚!」米景瑪也跟著湊上一腳。見趙珞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氣氛一下子僵凝了起來,飛白連忙打回場。「我這個兄弟走遍大江南北,不知救了多少人,一時之間記不起兩位小姐也不能怪他。我這麼說有沒有道理呀,米兄?」米景輝哪敢答個不字,急忙附和道;「對對,趙少俠施恩不望報,哪記得這種小事。」「大哥,他可以施恩不望報,但咱們受恩的人能忘記嗎?」米景瑪見妹妹難過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不滿的說。「那事之後,娘親央看你和爹耍找到恩人。報答恩情的事。你全忘了嗎?。」米景輝想答沒忘又不好答,報恩之事可不像表面那樣,事實是他兩個妹妹對救命恩人一見鍾情,指望至少其中一個能夠以身相報,可惜他和父親找遍鎮江,帥俠趙珞人如黃鶴無蹤。他以為一年的光陰能教妹子們死心,沒想到今日相逢,那兩顆思春的心再度蠢動。可歎少俠身邊已有俠女相伴,只要不是瞎子的人都可以看出坐在一塊的兩人有多登對。
「這個報答……啊,對對。」在妹妹的瞪視下、他勉強回答。「這樣好了,這頓就由在下做東,算是答謝趙少俠的救命之恩,賀駙馬似為如何?」
有冤大頭要為這麼一大桌菜付帳,賀飛白哪會說不。俊美的雙唇扯出一抹淡笑,一雙俊目熠熠生輝。「哪怎麼好意思呢,米兄?」
「應該的。」
「我們跟趙少俠一塊坐。」米景瑪抓住機會提議道。也不管人家肯不肯,便命令小二並個大點的桌位。小二不敢造次,還是在飛白點頭之後,才做出安排。
重新落坐之後,雙方互相做了介紹,飛白才知道與米家兄妹同游的三名少女是他們的表妹,他們都與蘇州知府有親戚關係,特地來為其五十大壽祝賀。
「趙少俠如果不嫌棄,可以跟我們一塊住在太湖的別莊,那是我們米家在蘇卅的產業。」米景瑪熱誠的提出邀請。」
「多謝姑娘,在下已有居處。」
米景環見姊姊碰了個軟釘子,便拐了個彎說;「太湖的夜色景致優美。趙少俠若不嫌棄,可與我們一同回太湖,歇過一晚後,明日再回住處。」
「這……」老實說,趙珞有些心動。他原本就想要帶舞妍去太湖一遊,有順風船可以搭,自是求之不得。「舞妍,你覺得如何?」
「我累了。」她垂下眼睛遮住眼底的情緒。打從米家兄妹出現,一種深切的不安人侵她心頭。她可以感覺到米家姊妹和她們的表姐妹對她敵視的眼光,更清楚敵意從何而來。這讓她覺得筋疲力盡,她拒絕承受她們這種不成熟的態度。
「米小姐好意,在下心領。舞妍累了,下次再叨擾。」
「說什麼下次,就明天好了!」儘管心裡對舞妍恨得牙癢癢,米景環表面上仍堆滿笑容,柔聲說:「明天舞妍姑娘應該休息夠了,我親自來接你……們。」
「那……好吧。」既然人家這麼有誠意,趙珞不好意思一再拒絕。
他不知道舞妍心裡正為他的不好意思拒絕而暗自惱著,接下來的時間她一句話都沒說。米家女眷把她摒除在談話圈外刻意冷淡的態度,她冷眼察之,趙珞與眾人談笑風生,沒注意到她的寂寥。才是令她心情難受的主因。
飛白瞧出她的落落寡歡,找了個藉口帶兩人離開,臨走前,米家姊妹還慇勤的囑咐趙珞不要忘了明天之約。她們的媚笑,還有趙珞的含笑承諾,像無形的利刃狠插了舞妍胸口好幾刀,讓她痛入心底。回到玉劍山莊總,她以疲累為藉口,沒有再出房門。隔日趙珞來接她要一塊去游太湖,卻見她壓根沒做好出門的準備。
「我不去!」她緊抿著後,憂鬱的道。
「那怎麼行!」他詫異的說,「我們答應人家了。」
「是你答應,我沒有答應。」
聽出她活中似有埋怨的意思。他蹙了蹙眉。「我是為了你才答應,你別在這時候跟我鬧意見好不好?」「我沒有鬧意見。」舞妍轉開臉,不讓他看見眼底的委屈。米家姊妹想款待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別那麼小心眼,人家……」
「我就是小心眼!」他的話太傷她了。「那你去找不但一點都不小心眼,還想傚法娥皇女英伺候你一輩子的姊妹花!」
「你越說越離譜了!一句話,要不要去!」他向來不是那種善於哄女人的男人,幾句話下來,耐心用盡,口氣變得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