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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岳盈

  「為了小姐和你自己著想,夫人一定得冷靜應付,現在也只有你能……」

  「你是說被抓走的是鳳兒?我的女兒?」明瑤心痛地揪緊眉心。

  「不,是少爺。」梅香沉痛地道出實情。

  「是……少爺?」明瑤的嘴唇顫抖,臉上血色盡失。

  這時候菊香端了盆水進來,梅香接過絞乾的毛巾,替夫人拭掉臉上的冷汗。「菊香,你到外頭守?,有人進來就叫一聲。」

  待菊香離開後,梅香再度開口,「夫人想必已經瞭解現在的情況,梅香是跟著夫人陪嫁過來的,當然站在夫人這邊。先前老夫人就問過被抓走的是少爺還是小姐。」

  「那你怎麼說?」明瑤著急地問。

  「我說是小姐。」

  「你……你欺騙老夫人?」

  「夫人,我能不騙嗎?依老夫人的個性,萬一少爺沒被救回來,夫人的處境就慘了。」

  「龍兒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明瑤抓住梅香的手悲喊道。

  「夫人,你冷靜點!」梅香安撫住明瑤激動的情緒後接著說:「我也希望少爺能平安回來,可是……在沒見到少爺回來之前,我們必須另做打算。」

  「什麼打算?」

  「少爺被抓的事絕不能讓老夫人知道。好在當時我們將玉珮掛反了,小姐身上戴的是龍佩,所以只要我們小心點,暫時不會讓人發現。」

  「可是以後呢?」

  「夫人,只要少爺能回來,那一切就不是問題了。可是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萬一少爺回不來……」

  明瑤揪住胸口,腦子亂成一團。

  雲龍是她在趙家的地位保證,萬一他真的……真的回不來了,她該怎麼辦?大夫說她再也無法生育,為了趙家的香火,婆婆一定會逼丈夫再娶,到時候她該怎麼辦?

  明瑤捧住頭,痛苦地嗚咽著。她不願變得跟婆婆一樣,被恨意困了一輩子,但她無法忍受丈夫去抱另一個女人。一想起景文和另一個陌生女人親熱的畫面,就讓她心如刀割。

  「梅香,你說我該怎麼辦呢?」她哭倒在侍女懷中。「我……我受不了景文納妾,我受不了的。」

  「我知道,夫人。現在也只有先讓小姐假扮少爺,應付一段時間再說。」

  「我們能應付多久?能瞞一輩子嗎?」

  「能瞞多久就瞞多久,梅香一定會盡力幫夫人的。」

  「噢,梅香,我的心好苦。」明瑤哭得淚眼朦朧,她聲嘶力竭地悲喊著:「老天爺,為什麼這麼對我?我到底造了什麼孽?」

  「夫人,莊主回來了。」菊香從房外衝進來。沒多久,就看見景文神色悲慼地走進房中。

  「孩子呢?」明瑤揮掉臉上的淚水問。

  「明瑤,你要……」

  「不,我的孩子沒事,沒事的!」

  「明瑤,你冷靜點!」景文摟住妻子,「孩子被一雙白鵰帶走,我已經命人四處尋找,一定會有消息的。」

  「白鵰?它們帶走我的孩子幹嘛?景文,你一定要找回孩子……」明瑤投入丈夫的懷裡痛哭,過沒多久,她的抽噎聲慢慢低了下去,再度陷入黑暗的昏睡中……

  第三章

  白鵰到底抓走孩子幹嘛?

  事實上,雌鵰已經在責怪雄鵰,沒事抓了個孩子幹嘛?那又不是小羊或是野兔子,至少還能用來飽餐一頓。

  然而,雄鵰只是瞪了一眼伴侶,好像是在說:「閉嘴,笨女人。」

  它鼓動翅膀,乘著風飛向它的老家華山。掠過蒼翠的峰巒,雄鵰朝一座鮮為人知的山谷飛去。

  它在山谷的空中盤旋數回,發出長鳴,終於將草屋裡的人給引出來。

  一位看起來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走到空曠處,鵰兒朝他掠了過去,放開爪下的重擔,任哇哇哭叫的孩子落入男人的懷裡。

  男人一臉愕然地望著懷中哭叫不休的小娃兒,直到小孩的一雙手直抓向他的胸膛,他才如夢初醒,對著盤旋空中的鵰兒喊道:「白羽,你這是什麼意思?」

  只聽見鵰兒發出數聲鳴叫,繞著他的頭頂盤旋。

  「長天,你懷裡抱著什麼?」另一名和他年齡相近的女人走出草屋,好奇地盯著他懷中的小搗蛋問。

  「好像是個孩子。」孟長天神情駭異地對妻子說。

  「孩子?!」池秋水眼睛一亮,湊到他身前觀看。「好可愛喔,哪來的?」

  「是白羽丟下來給我的,真不知道這傢伙又在玩什麼把戲?」長天埋怨地瞪了上空一眼。

  「真的是你嗎?白羽。」她抬起頭興奮地問,只聽見雄鵰發出一聲短促的鳴叫。「你送給我的壽禮,真的?」她掩不住滿心狂喜,從丈夫手中接過孩子。

  「秋水,你不可能是當真的吧?這可是個小孩子呢!」長天氣急敗壞地說,「再說,你的誕辰又還沒到。」

  「什麼還沒到嘛!今天就是我的誕辰,你知不知道?」她柳眉倒豎地瞪著丈夫。和孟長天成親也有數十年了,他除了前面十年還記得她的誕辰外,其餘的三十年不是將她的誕辰記早了,就是記晚了。

  長天眨著他那對狀似無辜的大眼,到現在他才明白妻子這一整天為什麼老是對他生氣了,原來他又將她的誕辰記錯了。

  「秋水,對不起啦!」他在一旁小心地賠不是,這時候,雄鵰已帶著雌鵰飛落秋水的身邊。

  「白羽,乖孩子,真不枉娘這麼疼你。」秋水俯下身,用空著的一隻手輕撫雄鵰。

  長天看了很不是滋味,心中不由得吃起醋來。白羽是他十年前在偶然的機會裡,於華山的頂峰發現的。當時它還是只甫出生沒多久的雛鳥,卻不知為什麼竟掉落巨樹底下。當他將奄奄一息的鳥兒帶回給妻子時,秋水立刻展現了驚人的母愛和醫者天性,日夜不休地照顧鵰兒,直到它痊癒。

  他本來是很高興能帶回只寵物讓妻子開心,卻沒想到一等白羽痊癒,秋水竟說要收白羽當義子,當時他真的差點被氣瘋,可是終究還是妥協了。

  「都怪你,沒讓我生個一兒半女,要不然我也不會想收白羽當義子。」秋水那時是這樣哭訴的,鬧得長天一個頭兩個大。

  沒有孩子能怪他嗎?他又不是不能人道,長天著惱地想著。他和妻子結褵數十年,先是攜手在江湖闖蕩二十年,博了個「秋水共長天一色」的鴛鴦俠侶名號,直到四十歲時才雙雙歸隱華山。原以為她可以孵出個什麼來的,誰知道二十年來還是沒有半點消息。而今已過耳順之年,他簡直是一點希望都不敢抱了;誰曉得白羽竟然自作聰明地抓了個孩子回來!

  「秋水,你已經是當祖母的人了,我看這個孩子……」長天臉上堆滿笑意,伸出手想從妻子懷裡將孩子抱過來,卻遇上她惱怒的眼神,只好尷尬地將手收回。

  記得白羽兩歲大時,它展翅翱翔,飛躍山谷。一個月之後,它就帶回了和它同樣全身長著白羽的雌鵰,秋水把它取名為白靈,還慎重其事地讓兩鵰拜堂完婚。過了一年,白羽和白靈不負所望地讓秋水升格當祖母,也一償秋水兒孫滿堂的心願。可是一個孩子?這樣的壽禮實在令長天不敢苟同。

  「秋水,你不會是想收留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吧?瞧這孩子的穿著,看起來非富即貴。白羽也不知從哪兒搶回來的,孩子的父母一定擔心死了。」

  雖然秋水想孩子想得快發瘋了,可是丈夫的話不無道理。她微蹙秀眉,低頭問雄鵰:「白羽,這孩子是你搶回來的嗎?」

  白羽偏了偏頭,像是在仔細思量該怎麼回答。

  「還是你救回來的?」秋水滿懷希望地問,雄鵰立刻點頭如搗蒜。

  「你瞧,這孩子是白羽救回來的。他一定是被壞人追殺,命在旦夕之時,才被咱們白羽仗義相救,說不定這孩子還身負血海深仇呢!」秋水越說越開心,轉身將孩子抱進屋裡。長天無奈,只好跟進去。

  什麼血海深仇嘛,秋水大概是武林中的神官野史聽多了。

  秋水將哭鬧不休的娃兒放在木桌上,解開衣襟,一塊鳳形玉珮掉落衣外。

  「長天,你瞧這裡有塊玉珮呢!還有,這孩子為什麼一直哭?是不是生病了呢?」

  「我瞧不是生病,是肚子餓。」長天沒精打采地說。剛才小孩一直摸他胸口,他就猜到娃兒定是肚子餓了。「秋水,我們這裡又沒人可以餵奶,要拿什麼給這孩子吃?」

  「不礙事,這裡漫山遍野都是羊和鹿,你出去抓幾隻母羊或母鹿回來。」

  長天翻了翻白眼,無奈地轉身出門,完成妻子交付的任務。

  秋水則動手解開孩子的衣褲,一股淡淡的怪味飄進她鼻中,她定睛一看,發現孩子竟然打了屎。

  她屏住氣息替他換下尿布,可是該找什麼給他換上呢?她想了一下,才從竹櫃中取出丈夫的舊衣服先給孩子包上。

  「原來你是個小男生。」她略感遺憾地說。她已經有個鵰兒子,現在想要個女兒,不過,「沒魚蝦也好」,只要有孩子,她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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