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向機場警察報告,說在女廁裡發現一個死人。」
齊康整個人嚴肅了起來,腦筋飛快地轉動著,甚至忘了自己還握著良玉的手。
他該管這件事嗎?雖然他蠢蠢欲動,非常想管,但想到頂頭上司曾再三警告他,不要再撈過界,多管閒事,他就打起退堂鼓。可是,他既然人在機場,不去稍微瞭解一下,也說不過去呀!
正當他猶豫時,眼角的餘光突然瞄到一個人。
齊康呼出一口氣,暗自慶幸老天爺已代他做下抉擇。
「張組長來了,讓他去管吧!」他對楊干中說。
「你不去看熱鬧呀?」楊干中狐疑地問。齊康向來好管閒事,為何這次竟然連去看熱鬧的興致也沒有?
「看什麼熱鬧?你當我是三姑六婆呀?」齊康不悅地白了他一眼,「老張跟我向來不和,我可不想管他的閒事,你也別在這礙眼,快把我們的嫌犯押回去作筆錄。」
楊干中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話,他和齊康共事多年,還摸不清這位上司的脾氣嗎?再說,他和張組長並不是真的不和,只是兩人脾氣都拗,有些相看兩討厭而已。不過,這並不妨害齊康愛管閒事的本能,他之所以這麼說,只怕是另有玄機吧?
楊干中的眼光一溜,不小心就瞄到那雙交握的手,立刻恍然大悟,曖昧地看了齊康和良玉一眼後,才轉身離去。
「這裡有命案發生?」良玉顫抖地說,一股寒意襲上心頭。她突然轉過頭看向身後,心中興起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
「還不一定呢,得經過調查才知道。你很害怕嗎?為什麼手抖得那麼厲害?」齊康關心地問。
「我……」良玉憂慮地轉回頭,「我的確害怕。」
她顫抖的櫻唇、蒼白的臉色,和憂懼的雙眸,讓齊康沒來由地心疼起來。他很自然地摟住她的肩,安慰道:「別怕,我會陪著你。」
「真的嗎?」良玉臉上害怕的神情突然消失,綻出開朗的笑容。「你會一直陪著我?」
「是的。」他堅定地向她保證,眼光被她唇邊的小梨渦所吸引。「你要去哪?」他吞嚥了下口水,別開眼光,改看向她的行李車。
「回台北。」她滿懷期盼地看著他。
「剛好順路,我送你。」齊康放開她的手,握住行李推車的手把,和她並肩走向門口。
「會不會太麻煩你?」良玉偏著頭看向他,雖然她很盼望能跟他多相處一會兒,但又怕耽誤他的工作。
「一點都不麻煩。」齊康向她保證。
兩人走出門口後,齊康要她在原地等候,他到停車場把車開來。
良玉在等待的過程中,不斷地回頭向後看,她總有一股被人監視的感覺。好在機場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就算真有歹徒,諒他也不敢公然採取行動。她壓抑住心中的恐慌,耐心地等了約十分鐘,終於看到一輛白色的奔馳轎車停在她面前。
她訝異地望著下車的齊康,任他將自己的行李全塞進寬敞的後車箱中。
當他很紳士地替她打開前座車門時,良玉忍不住地問道:「警察都是用奔馳車當公務車的嗎?」
他扯動嘴角,自嘲地一笑,「不,只有他老爸是億萬富翁時才行。」發動車子後,他又向她解釋:「我父親老是聽說我拿公務車跟嫌犯在公路上飆車,還撞壞了好幾輛裕隆,於是在受不了我上司的牢騷,和我母親的撈叨下,硬塞了這輛奔馳給我。他說這車體的鋼板比較厚,應該會耐撞些。」
「你父母真可憐。」
「什麼?」他聽了,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為什麼這麼說呢?我從沒聽人說過他們可憐這種話。」
「他們成天為你這個橫衝直撞的兒子擔心還不可憐嗎?我每次單獨出國時,父母就要擔上好半天的心,我以為他們已經夠可憐的了,沒想到你父母比他們還要可憐。」
他偏過頭,瞄了一眼她如出水芙蓉般秀麗的臉,神氣地說:「你年紀還小,他們當然會擔心,而我可是個大人了。對了,你小小年紀都去什麼地方?」
他以為她剛從東京迪斯耐樂園回來。
「小?」她好笑地揚起眉,「我小小年紀去過的地方可多了,五湖四海任我遨遊,最近這一趟才從大陸回來。」
「什麼?」齊康皺著眉瞄她,那暈紅臉頰上的促狹表情,讓他懷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斷。
「你到底多大年紀?」
她瞪了他一眼,表情一本正經。「沒有人告訴過你,問女人的年齡是不禮貌的嗎?」
「對不起。不過,你究竟幾歲了?」他滿不在乎的道歉,仍然追根究柢地「盤查」。
「二十六歲了。」良玉偏過頭,被他愕然的表情給逗笑了。「怎麼?我看起來應該更老一些嗎?」她促狹地問。
「不……」他搖搖頭,其實心裡有說不出來的歡喜。
她已二十六歲了,齊康鬆了一口氣,這下子,他可以放大膽地追求她,不必擔心會被人取笑是「老牛吃嫩草」了。
但下一刻,他又蹙緊眉頭,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他沒料到自己會對一個才初見面的女人傾心,甚至想展開追求。
「你看起來不到二十歲。」他遲疑地說,然後笑了笑。「該不是將『歐蕾』拿來喝吧?」
良玉嚇一聲笑了起來,隨即板起臉孔嚴肅地回答:「你真幽默。事實上,我是拿旁氏當飯吃。」
齊康聽了哈哈大笑,像大提琴般雄渾的低沉嗓音灌入良玉的耳中,讓她不自禁地心神迷醉,和他一起歡笑。
過了良久,兩人才從笑聲中恢復平靜。良玉歪了歪頭,好奇地看著他。「你們當警察的,生活一定很刺激吧?」
「不,大部分的時候都很無聊。怎麼了?你以為我每天都穿梭在槍林彈雨之中,和嫌犯飆車嗎?」
「那應該是不至於啦,不過,以你的性子,應該是捺不住無聊的。而且近來的犯罪形態千奇百怪,就算沒有槍林彈雨,靜態的資料研究也絕對是腦力激盪。」
「嘿,你是記者還是心理醫生,為什麼會認為我捺不住無聊?」他疑惑地問。
「我什麼都不是,其不過是個平凡的旅遊雜誌編輯而已。」良玉淡淡地笑道,「至於為什麼會認為你捺不住無聊——」她故意拖長語音,眼光緩緩地從他稜角分明的臉移向他偉岸的身體,令他突然感到口乾舌燥了起來。「我是從先前的接觸看出來的。你對你的屬下很不耐煩,又老是蹙緊眉頭。還有,從你身體所散發出來的熱力。」
「熱力?」他悶笑出聲,嘲弄地看著她。
良玉漲紅了臉,微怒地瞪著他。
「像你這種男人,不會不明白自己的魅力吧?好吧,我承認你英俊蒲灑又迷人,在其它時候我對你這樣的男人是絕對免疫的,可是你偏巧有對…」她遲疑了一下,眼光變得迷濛,「有對深情而溫柔的眼睛,就像……」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像是我的夢中情人。」
齊康被她的描述所震撼,他什麼時候竟然生了對深情而溫柔的眼睛?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表情大部分時間都是霸道而輕蔑的。雖然也有溫順的時候,不過,那只是種掩飾而已,是為了讓敵人放心,好乘機逮人。就算是對待他想討好的女人,他也絕對是以霸道的熱情征服她們,談不上任何溫柔。
然而,在對上良玉的眼光時,他似乎變得不像自己了,而成了另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他收斂起所有的霸氣,只想以柔情憐惜她。他也無法對她做出任何凶狠的表情,相反的,笑容總是不自禁地浮起。是的,他想對她笑,渴望待她溫柔,就像她的夢中情人般。
夢中情人?!他再度蹙緊眉頭,她怎麼可以有夢中情人?
「你的夢中情人是誰?」齊康悶悶不樂地出聲。
良玉微笑地搖搖頭,她知道他不會懂的。
「沒有特定對象,只是有雙和你一樣深情而溫柔的眼睛而已。我尋尋覓覓了二十六年,就想尋找那對眼睛的主人。」
「哦?」齊康怔忡了一下,立刻笑開了臉。良玉這麼說,分明是在暗示自己就是她的意中人。
「事實上,除了你先前所顯示的特徵外,還得加上你自己說的和嫌犯飆車的那些話。你出生富家,卻當起警察,選擇這個職業,其中總有些任性的成分在吧?你父母贊同你當警察嗎?」她重新找回先前的話題,將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柔情氣氛驅散,齊康花了幾秒的時間才適應過來。
「我當警察是因為……」他斜倪了她一眼,不明白自己為何能如此輕鬆地和良玉說話?他跟女人之間向來是做的比說的多,很少聊及個人的隱私。「我外公是警官,而我從小就崇拜他。當然,我父母是不贊成的,爸爸希望我能繼承他的事業。」
「不過,你還是做了。」她若有所思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