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只是……」善惡本來想說他沒膽,但緊跟著眉頭一鎖,「咦」了一聲。
「彥廷的心當然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動。」菱芝的語氣微微帶著驕傲,「他不是個濫情的人,能人他眼的女性本來就不多。若不是那名女子跟他的初戀情人在氣質和容貌上十分相近,他也不會中意她。」
「中意她,卻不採取行動,這人實在是……」薔薇感歎道,或許是認識的男性都太強勢了,她很難想像這世間還有像彥廷這麼純情的男性,連主動追求女孩子都不會。
「因為那份中意始終沒有變成鍾情,還一直停留在少男喜歡偶像的階段。當年他的初戀情人自殺,造成他心中極大的遺憾,所以在發現有一名女子如此酷似他當年暗戀的對象,因為移情作用而對她著迷。加上彥廷在感情上本來就比較被動,才會到現在都沒採取行動。」
「你很瞭解他喔。」
「那是當然。畢竟我們從小就玩在一塊,還當了四年的夫妻。」
「難怪。」薔薇羨慕地道。如果她也能像菱芝瞭解彥廷一般地知道善惡的每個想法,是不是就達到古人所謂的心靈相通境界?
滿懷著浪漫的情愫,薔薇以加了副柔焦鏡頭般的溫柔看向丈夫,卻發現想要含情脈脈的對象皺著眉頭,像在煩惱什麼。
「善惡……」
「別吵。」沒理會那軟軟的甜蜜呼喚,他仍是蹙著眉。
「你嫌我吵?」她委屈地嘟起紅唇。
「不是啦。」終於發覺妻子的語氣不對,善惡趕緊亡羊補牢地安撫,「你看那傢伙靈台處的生命光焰。」
「很好呀。」她邊讚賞地點頭,邊回答,「生命光焰呈現純淨透明的彩度,表示他仍維持著出生時善良的靈魂,簡直是合乎3C標準的鑽石級善心,善事做了不少,將來可以上天堂……」
沒好氣地打斷老婆的評斷,善惡道:「你沒看到焰心處忽隱忽現的那道邪異綠芒嗎?」
「咦?你沒說,我還真沒瞧見呢!那代表什麼?」
善惡猶豫地看向妻子,連帶地將屏住氣等著答案的菱芝眼中的憂慮也看進眼裡。
「我還不確定。綠芒往往是代表某種邪異的力量,看起來好像是某種邪異力量正伸向他。」他語帶保留地道。
「他會不會有危險?」薔薇和菱芝異口同聲地追問。
「現在是沒危險,過幾天就難說了。」
「怎麼辦?」善惡的答案讓菱芝焦急無比。
「你別急,善惡一定有辦法。」薔薇以充滿信心的堅定眼神安撫她的不安,接著轉向丈夫,默默懇求著。
「薔薇,我們必須返回天堂了,不可以再管閒事。」
他沒好氣地提醒妻子。
「這不算閒事。反正他要到歐洲去嘛,歐洲是我們的管區,正可以就近照顧。好啦,善惡,你也不忍心見菱芝這麼擔心,對不對?再說,若不是你提起他會有事,我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要求,總之,是你起的頭,就要負責收尾。」
怎麼說到最後變成他的責任了?
對妻子霸道的邏輯,善惡好氣又好笑。但就像前幾次一樣,向來就拿妻子懇求的眼神沒轍的他,最後還是屈服了。
其實,讓他攬下這件事的最大原因並不是薔薇,而是自己的好奇心。
那道詭異的綠芒就像個謎般地挑戰吸引他。
到底是什麼樣的邪異力量?
會是他心中所猜疑的那股勢力嗎?
他迫不及待地想揭開答案!
第二章
羅彥廷用過晚飯後,約定時間是下午七點左右,在查理斯,迦尼的安排下,留下隨行的特助,坐上好友的車自巴黎出發前往以古堡密佈著稱的羅亞爾河谷。
巴黎並不是他到歐洲的第一站,他先到慕尼黑解決一樁商業糾紛,在鹿特丹及布魯塞爾各待了兩天,才到巴黎與合作有好幾年的事業夥伴查理斯,迦尼碰面。
依照查理斯,迦尼的說法,原先打算與羅氏簽定合作備忘錄的法國知名男裝晶牌歌德公司,因為新上任的總裁對這次的合約有意見,才邀請羅彥廷親自商談。
「德農·佛日是個什麼樣的人?合作計劃早在他上任前就在雙方的共識下預定要簽的,佛日先生此舉是不是有什麼用意?」彥廷在生意上的精明遠勝過情感上的閉塞,一開口便切中重點。
「彥廷,你別擔心。」查理斯微扯著略顯僵硬的嘴角回答。
他是名金髮藍眼、五官俊秀的中年男子。雖然年屆四十,修長的體格仍保持良好,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優雅的魅力。
但不知為何,和查理斯有一年沒見面的彥廷總覺得朋友的膚色似乎比記憶中白了許多,而且是一種很久沒曬太陽的蒼白。
雖然他本來就是白種人,可查理斯向來熱愛戶外運動,以前的膚色是飽經陽光洗禮的淺褐色,再見面時卻變成死人般的慘白,教彥廷忍不住在心裡犯起嘀咕。
他生病了嗎?
以往都是親自到機場接機的查理斯,這次只派助理來接他,本人則在飯店等候。這個安排讓彥廷更加不安。
「佛日先生沒有別的用意。」查理斯自墨鏡裡透射出的目光帶著一絲審慎,「他接手歌德不久,自然希望跟重要的合作夥伴見個面、說個話什麼的,你盡可以放寬心。而且佛日先生這次邀你來,其實是好意的。
他名下的城堡這一周來以嘉年華會的方式舉辦明年度秋冬裝發表會,邀請了世界頂級服裝設計師參與盛會。
他知道羅氏有意網羅世界各地知名服飾進駐旗下的百貨公司,才會在這時候力邀你前來。「
「佛日先生真是好心。」彥廷望著好友微微痙攣了一下的表情道,目光因憂慮而暗沉了一下。
不清楚他的憂慮因何而起,查理斯還以為他仍對這件事有疑慮,再接再厲道:「舉辦服裝發表會的佛日堡有超過三百年的歷史,位於羅亞爾河的支流安德爾河畔,由於歷代的主人勤於增建,外觀上融合了從歌德式到巴洛可時期的建築特色,十分具有可看性。在這裡舉辦服裝秀,更引發人思古幽情呀。彥廷,我記得你一向對古跡特別感興趣,應該會欣賞這樣的地方。」
「嗯。」彥廷點頭附和,抿得緊緊的端麗嘴唇終於忍不住咂了咂,吐出自兩人見面後便積累在心中的疑問:「查理斯,你還好吧?」
「我還好吧?」查理斯聽得一頭霧水,乾笑道:「我很好呀。」
「可是……」彥廷靦腆地拉了拉頸間的領帶,漆黑的瞳眸湧滿單純的關心,語氣顯得無比嚴肅,「從在飯店見面到現在,你都戴著墨鏡,只有到那間黑漆漆的餐廳用餐時,你才把墨鏡拿下來。」
「這個呀……」查理斯緊繃的神經略略放鬆,他調整了一下掛在鼻樑上的墨鏡,思索著該怎麼回答,「畏光的關係吧……」
「畏光?」
「呃,沒錯,是畏光。」他清了清喉嚨繼續解釋,
「因為看到陽光眼睛就會刺痛,醫生建議我盡量戴著墨鏡。你也知道巴黎這時節即使到了晚上十點,天空還很明亮,這點跟你住的T 市是很不一樣的吧!」
「沒錯,可是……」彥廷心頭的憂慮仍沒有完全消失,「查理斯,你有沒有做進一步檢查呢?比起上次見面,你的臉色白了許多,人也消瘦了不少……」
「這個……」查理斯暗暗咬牙,沒想到一年沒見面,彥廷居然還記得他以前的身體狀況。
他考慮了一下,終於開口:「謝謝你的關心。白種人其實不適合曬太多陽光,你知道白色的皮膚容易罹患……」
「皮膚癌!」彥廷大驚失色,「查理斯,你不會是……」
「彥廷!」他眼中的溫暖關懷,讓查理斯感到吃不消,他趕緊道:「醫生只是要我盡量少曬太陽,不像你想的那麼嚴重。」
「你沒騙我吧?」
「當然。」
那不含一絲陰暗、如太陽般光明的目光,照得查理斯額頭上冷汗直冒。這麼明亮的光線,對於畏光的生物,即使有層墨鏡遮擋,仍然嫌太強烈了點。查理斯的胸口頓時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緊攫住般難受。
他趕緊垂下視線,迴避好友過度關心的注視,但彥廷的關注仍籠罩著他,令他渾身不舒服。不得已,他清了清喉嚨,遞出秘密武器,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裡有一份參加這次佛日堡服裝發表會的品牌資料,你看一下。」
「噢,查理斯,你想得太周到了。」彥廷感激地道,如他所料地將陽光般明亮的眼眸投注於他遞給他的一整份資料上,查理斯胸口的壓力緊跟著一鬆。
拿出手帕悄悄拭去汗水,在空調作用下循環著清涼空氣的車廂內,他還會流汗。自嘲地看向快速自車窗外倒退的風景,查理斯很清楚那絕不是生理上的熱所引起的,而是……
從巴黎到羅亞爾河谷要兩小時以上的車程,看外頭的景致,奔馳的勞斯萊斯還走不到一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