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問她?」伊凡斯看向蕭遙。「我想,應該沒人比她更清楚。」
「能問她,我何必找你。」蕭遙迎視他的打量。「我們是小梁的朋友,你們也不忍看她這樣痛苦下去,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她又不說,我們也無法幫助她.相信這也不是你樂見的. 」
伊凡斯想想,點了點頭。
「她為何走,我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只記得她走的前一天,我們曾吵了一架。」
第七章
「伊凡斯。」
看著突然出現在辦公室的愛芙琳,伊凡斯擰起了眉,猜想著又發生了什麼事。訂婚後的這一、二個月來,愛芙琳哭著跑來找他的次數是越來越多,就像這一次一樣,進來後就是抱著他哭。
「又怎麼了?愛芙琳。」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伊凡斯將公事資料往旁邊一擺,覺得自己越來越受不了這種情形。詢問的口氣也由一開始的詫異心疼,變成了現在的公式化敷衍。
只因為,一次次的原因問下來,只是讓他覺得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一、二個月來,他們一直在某個點上晃,讓他覺得很累。尤其是最近又是公司的旺季,要處理的公事又多,睡眠不足加上壓力大,與愛芙琳之間的無意義對話就令他更是厭煩。
倒了杯茶給她,見她仍是沒止住哭勢,伊凡斯開始考慮該不該先去處理未竟的公事。但是聽到她不斷的吸泣聲,他又打消了主意。
「先別哭了。」伊凡斯真覺得頭痛。「這次是誰又說了什麼?還是你聽見了什麼?你不說的話,我怎麼會知道。」
對於這種情況,他真的是很無力。
「伊凡斯……」愛芙琳抬起眼,哭得淒淒修修的。
她該怎麼說?她也很不願意這樣子,可是……原以為和他訂婚後,一切會大為好轉,卻沒想到接下來的才是真正的地獄!她一直是知道伊凡斯在布克洛家是很受景仰的,卻不知道與他訂婚的自己會成了眾人的眼中釘。可怕的是不只舅媽與表姐們明顯的敵意,就連雪莉阿姨,也有意無意的提起她的出身不夠高貴,怎麼能當他們家的女主人!
她真的快瘋了,每天每天被眾人這麼明裡暗裡的辱罵,除了哭泣,她還能怎麼樣?但是更可怕的是,連伊凡斯的態度也越來越冷淡,如果連伊凡斯都這麼想的話,那她該怎麼辦?
她就只有他了!
』『愛芙琳,你先別哭了。」伊凡斯煩躁的爬梳過髮際。「說話好嗎?」
感覺到他的不耐,愛芙琳收起了眼淚;卻賭氣的不給回應。
伊凡斯看著她的舉止,只覺無奈。
「你到底想怎麼樣?」連日的睡眠不足,再加上繁重的公事,伊凡斯覺得自己再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猜測十六歲少女的心思。
聽著他極度不耐煩的口氣,愛芙琳很難不往壞處聯想,而纏繞著她不放的傷人字句也開始在腦海中飛舞。
真如她們所說的,伊凡斯終是會嫌棄自己的,他終有一天會看清兩人間的差距,發覺他根本不愛她。
看他現在的態度,不正說明了一切?
「你是不是討厭我了?」不要再說中文了!」伊凡斯很高興她願意開口,卻氣憤她又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語言。愛芙琳咬住下唇,覺得心正一點一點的結成冰,而後緩緩冰裂。
「怎麼了,我說中文,會讓你想起我那不夠高貴的血統?」她受夠了他們每次聽見她說中文的反應,也受夠了其他人的嘲笑、鄙視與冷漠!
「愛芙琳,如果你有事想找我談,最好不要再說那該死的中文!」伊凡斯的耐性宣告消失,他快被她逼瘋了。
「好,那我問你,你是不是終於發現了我不夠資格當你的妻子,當你阿爾斯特家的女主人?」週遭的閒言闡語從未間斷,旁人的不停諷罵,讓她都無法自我思考了。
伊凡斯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可怕而遙遠。
「你說這什麼話?」
「你們最自傲的德文。」愛芙琳放開聲音,加大音量。「就是因為我不是流著你們純正的血,所以我不夠資格!」
「愛芙琳!」伊凡斯拉住她的手腕。「我相信這個問題我已經和你講了很多次,你最好別再提起!」
伊凡斯厭惡她的放不開。他從未看輕過她,也從未在她的出身上做任何的批評,就代表了他並不在乎。旁人怎麼說,他不管,他在意的只有她啊!
其實,最放不開的人,是她自己。
「我不提起,就沒有人會來提醒我嗎?」愛芙琳雙手掩面,即使再怎麼不去想,每天總會有人藉機在她耳旁叨念著,讓她難堪啊!到最後,她能夠選擇的,就只能逃開,躲得遠遠的,將自己藏起來。
如今,連她唯一的避風港都要失去了嗎?她抬起頭看向臉色鐵青的伊凡斯,雙目帶淚的問:
「伊凡斯,其實你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吧?」她顫抖的開口,一方面努力的讓眼淚不要再掉下來。
「為什麼你總是要這麼懷疑?」伊凡斯的情緒終於爆發了,從訂婚以後,這個問題就橫亙在他們之間,而他的一再安撫並不能使她安心,事情一樣是一再的發生,為什麼?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只是在討論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這有何意義?她究竟想要他怎麼保證?
「為什麼你就是這麼的不相信我?」他氣!氣她的怯懦任人欺負,氣她的不夠堅定聽人閒語,更氣她的不信任!
「我該如何相信你?」愛芙琳淡淡的看著發怒的他,只覺得好冷。
「用你的心!」伊凡斯看著她。「為了這種事情跑來公司,打斷我的辦公,你不覺得有點小題大作嗎?我已經受夠了必須不斷的安撫你的不安!如果你不試著相信我,不再聽那些閒言閒語,我就算二十四小時都陪著你,和你解釋一堆話也都沒用。沒隔兩天,你依舊會有一樣的疑惑。」伊凡斯一古腦兒的說出心中的想法。
他真的不希望兩個人在一起,卻還要受困於一些外來的事。再說,那群人的聲音是永遠不會消失的,他們哪有那麼多時間去認真思考旁人的話?
他只希望她能想通,不要再被旁人的言語給左右,那樣只是會讓她更不快樂而已。而且,他也真的害怕他們的感情就在猜襲中 殆盡。
愛芙琳抿緊後,看著他的爆發,無法開口,連他都這麼對他!連他都這麼對她……
「我知道了,抱歉,耽誤你。」深吸一口氣,愛芙琳不願再多待一秒。就這麼奪門而出。
看著她跑出去,伊凡斯頹然的在辦公椅上坐下,有點後悔自己方才說話的口氣,想追上她,卻又怕越解釋只是讓事情更難解決。同時也怕精神狀況不佳的自己會在一怒之下,說出更傷人的話。
看著一桌子的文件,他決定還是先處理完公事,找一天休個假,帶她出去散散心,也許她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打起精神,伊凡斯告訴自己要加快腳步,處理完所有的公事,以期可以早日帶愛芙琳出遊,替她打氣。
也許,就是因為自己最近忙了些,忽略了她,她才會這麼的不安吧。
總之,多騰出點時間陪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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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隔天我就接到隆納德的通知,說愛芙琳不見了。」伊凡斯的目光落在遠方,似是落人了回憶之中。「我從沒像接到通知的那刻那麼的後悔過!我也從沒想過,要她勇敢的代價,居然是離家。」
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就這麼的離開,只留下戒指,以及一張小小的信箋,其餘的,什麼也沒有。
「喂,叫他講英文好不好!」靠著蕭遙翻譯的斯茉只差沒想找個口譯人員坐到自己旁邊。
蕭遙一樣不理她。
「容我說一句話,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從小生長在那樣的環境之下,會怯懦、會自卑都是正常的,你實在不應該怪她。」蕭遙真為俞梨抱屈,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也難怪現在的她會那麼的冷漠,怕是不想再受到旁人的傷害。也忘記該如何去相信人了吧。
「蕭遙!」斯茉氣了,直接撂下英語。「那個阿先生,麻煩尊重一下在場人士,說英文。」
伊凡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改說中文。
「我知道不應該怪她,這也就是我後來懊悔不已的事情。我只顧著自己的情緒與疲累,卻沒有為她設想過。那樣的一個女孩子,又怎麼禁得住旁人的一再打擊。」
「你會說中文?」兩人都是驚訝的瞪大了眼。
「我學的。」伊凡斯微扯嘴角。「也許那時候,如果我能去學中文的話,就聽得懂她偶爾冒出的話是在說些什麼了,也或許,她也就不會那麼的自卑於自身的二分之一血統。」
「只不過來不及了!」斯茉壞心的潑他冷水,氣他明明就會說中文,何必一直說拗口的德文,害她白坐了好一會兒。
「茉茉!」蕭遙白她一眼,轉向伊凡斯。「很高興你能這麼想,但或許這樣仍是不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