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呆呆地一口口喝下他餵食的藥湯,直到藥碗裡一滴藥汁也不剩。
「妳還挺合作的。」他低嘎地道。
喂完了藥,他仍然將她抱在懷裡,忽然咧開嘴笑道,俊俏的臉孔現出一絲調侃的壞 壞神色。
明月瞼上一紅,她的力氣只夠別開瞼,卻無法掙脫他。
「發現妳全身發熱的時候,大夫說妳起碼病了超過十二個時辰。」他忽然道-臉色 冷峻起來。
明月回眸望住他,不明白他怎地忽然提起這個。
「妳房裡侍候的ㄚ頭叫海業是不?」他問。
明月遲疑地點頭。「她……她不是侍候的丫頭,她只替我送飯而已………」她不明 白他問起海棠做什麼?
聽了她這幾句話,西門炎的神色越發冷峻起來。「送飯而已?」他冷笑。「想不到 在我府裡,竟然會有這等欺主的賤婢,」
明月不明白他的話,他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她也無從問起。
「那丫頭其實是分派在妳房裡侍候的。」看出她疑惑的神色-他淡淡地道。
在他西門府裡出了這種欺主的事,代表他御下不嚴,這是他不容許的事!
「你說……海棠是侍候我的?」明月怔怔地問他。
看到她茫然的臉色,西門炎的眉宇掠過一抹冷色。「該死的ㄚ頭,眼底竟然沒有主 子了!」他冷冷地道,隨即呼一聲───「思成!」
傅思成應聲推門而入,原來他就候在門外,方才西門炎和明月的對話,他聽得一清 二楚,躬身垂首。
「算過丫頭的支銀,即刻逐出西門府!」他冷冷地道。
「是。」
傅思成頜命,正要走出房外,就聽見海棠哭著奔進來。
「少夫人救命!求您大發慈悲,求爺兒不要把我趕出府───」
海棠跪在明月跟前,這時的她臉上充滿恐懼、卑微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平常囂張 的模樣哪裡還能見到分毫?
明月愣住了,她呆呆地望住跪在地上的海棠,默然無語。
「拖下去!」西門炎瞼上露出嫌惡,冷冷地喝令。
「少夫人、少夫人求求您求求您救命啊───」
海棠之所以求明月,是因為她十分瞭解西門炎的冷酷,要是她開口求主子,只怕會 死得更快!
過去也曾有一名府中奴僕因為對來客不敬,過後不但被逐出西門府,流落在街頭成 了乞丐,最後還聽說就死在街上,屍首壓根沒人理睬──海棠和府裡的下人們全都相信 ,那奴僕之所以會找不著新差事幹活兒,是因為汴梁城內根本沒人敢用他!
試問這汴梁城裡,有誰敢要被西門府逐出門的婢僕?
再者就算當個乞丐,汴梁城內乞兒們的地盤涇渭分明,一個「沒身份」的新乞丐要 想討得飯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海棠現下才真正體會到死亡的恐懼!被逐出西門府,就等於等死。
海棠當然不想死!但如今她能哀求的,就只有少夫人一個。
雖然她明知道自個兒刻薄的就是她開口懇求的人,少夫人肯定是不會幫她的!
可她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厚顏無恥地求少夫人替自己說情了。
明月沒有出聲說話,並不是因為見死不救,而是她不相信西門炎會因為自己一句話 ,就放過他想懲罰的人。
過去海棠不曾拿她當少夫人看,就是因為她知道自個兒在西門府中的「地位」,現 下海棠該求的人應該是西門炎,為什麼她求的是自己?
「求求您少夫人求求您───」
海棠還在做垂死掙扎,還不肯放棄地哭叫著,傅思成從門外招進來兩名粗壯的奴僕 ,架起了海棠就往外拖──「傅先生!」明月終於開口,她喚住博恩成。
上回在蘭園她同傅思成見過一面,自然認得他。
「少夫人有事吩咐?」傳思成站在房門口恭問。
「我……」明月望向西門炎,眸光中有一絲懇求。
「有什麼話妳就說吧,」西門炎道。
「我……如果、如果我求你放過她……」明月垂下瞼,囁嚅地低語,等著他的嘲諷 和冷笑。
她心中壓根兒沒有一絲把握,他會依著自己的話放過海棠。只是她見海棠實在太可 憐了,雖然明知不可為,仍然厚著臉皮把請求的話說出口。
想不到西門炎居然開口道:「暫且把那丫頭關起來,明日再發落她。」他面無表情 地盯著明月垂下的眼,嘴角勾出一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痕。
傅思成微微挑超眉,回道:「是。」隨即掩門退下。
聽見他說的話,明月倏地抬起了眼,立即同他薄誚的眼光對視。
雖然他仍然關起了海棠,可已明顯是開恩了。明月不信地睜大了眼,怔怔地瞅住了 他。
「真有趣,前夜妳怎麼也不肯開口替自己說一個『求』字,現下竟然為了一個欺主 的賤婢開口求我。」他咧開嘴,一字一句、輕緩低嘎地道。
「你肯放過她?」明月問他,清瑩的眸底鐫滿驚訝。
西門炎斂下眼,嘴角勾起一撇笑痕。「她的命運,決定在妳手上。」他道。
明月的眸子輕輕昀動,她不懂他的意思。
「不明白?」他低笑,將她虛軟的身子扯向自己。
「妳還是不相信我會依著妳的話,當真放人吧?」他低嘎地笑道。
明月垂下眼,避開他灼亮逼人的眸子,沒回答他。
「怎麼?不回答就是默認了?」挑起她的臉,他盯視她避開的眼睛,灼熱的氣息噴 拂在明月瞼上。
「我感謝你放了海棠,可我很明白………你不會是因為我請求的緣故,我還不至於 自欺欺人……」她的視線凝在被褥上,輕輕地說。
西門炎挑起眉。「自欺欺人?」他咧開嘴道:「看來妳對自己一點自信也沒有,對 我也沒有分毫的信心!」
明月眉心輕擰,凝視著床面。
或者他說得對,一部分是起因於自己的沒有自信,可她清清楚地記得那天在小閣內 ,他見到她臉上的胎痕時那嫌惡的眼神………他要自己怎麼相信他?怎麼對待他?以及 對自己有信心?
「看著我!」他道,再一次抬起她的臉,迫她迎上他的視線。
明月的眸子掠過一絲彷徨、一絲怔沖、更有幾許不安……怔怔地盯著被褥,她垂著 眼,不肯同他對視,她好害怕自個心頭那漸漸擴大的不安感,特別是迎視他那雙灼烈的 眼神時,那再也壓抑不住的、胸口那一絲虛弱的酸疼………偏偏他不許她別開瞼。
「妳似乎完全忘記自己是我西門炎之妻的身份了!」見她默然無語地別開眼,他挑 起眉,低嘎地笑道。
盯視著她別開的眸子,他捏住她下顎的手輕輕施力,迫她瞬移不定的眸子迎向他灼 烈的眼神。
「我說過,我們之間是有名無實的夫妻。」明月被他手中愈來愈強的力道,迫得不 得不開口。
她不要他這樣捉弄她,不要他把目光施捨在自個兒瞼上。
「有名無實?」西門炎玩味著這句話。「原來妳介意的是咱們這場『有名無實』的 關係!」他咧開嘴,唇角的笑痕夾了一抹促狹的意味。
在說話同時,他將明月壓倒在床上,沉重的男人身軀壓向一身嬌軟的她--
「啊!」
明月驚呼,來不及防下,她的唇已經被他的堵上……
第六章
「唔……」
明月在一陣鈴愕下已失了先機,待想要掙開他的箝制已經不能,何況她還生著病, 身上壓根兒擠不出一絲力氣。
西門炎笑著以自己的體重壓制她,故意欺負她的虛弱,知道她來不及避開,於是, 如雨點般綿密的吻落在她的眉上、頰上、唇上、頸上……恣意妄為。
「不………」她抗拒。
「為什麼不?我是妳的夫君!」西門炎貼著她的耳畔低語。
他低嘎的話語讓明月心顫。
「你……你不會是當真的……」她不信──不敢讓自個兒相信……「不會當真?」 他咧開嘴,堅硬的身體沉重地貼上她柔軟的胸脯。「那麼,現下壓在妳身上的男人是誰 ?」
明月再也說不出話,因為西門炎的嘴又堵上她的唇,他粗糲的大掌沿著她的衣襬下 探索,潛入一片溜滑細膩的小腹………「啊,別……別這樣……」她紅著臉別開眼,小 手握住他粗大的腕骨,胡亂搖著頭。
西門炎眸底掠過一抹隱斂的得色。她沒再如同上回一般,寧願折傷自己也不讓他碰 她分毫。
不過這還不夠──他要的更多!
這麼怕羞,以也總得學會人事。」
★★★
當明月醒來的時候,西門炎已經不在房裡了。
「少夫人,您醒了?起來洗把瞼,用早膳了!」明月才從床上坐起來,已經看到海 棠笑吟吟地候在房裡。
「海棠?」明月的瞼一紅。「妳、妳沒事?」
她身上一絲衣物也沒有,只好拿起被褥在胸前遮掩。
「托少夫人的福,海棠沒事了。」海棠笑嘻嘻地福個身,接著卻忸忸怩怩地說:「 少夫人,以前我那樣待您,您卻一點也不計較,您真的是海棠見過最善良的人,這回要 不是您,我可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