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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鄭媛

  「瘋子?」他捏住她手腕的勁道不自覺地加重,殘酷地冷視著她小臉上痛苦的表情  。「你曾經那麼想要我這瘋子的孩子,還記得吧?」他冷酷地咧開嘴。

  「那是個錯誤。」別開眼,她心冷地決絕。

  一句「錯誤」從她口中道出同時,德倫的臉色倏地僵凝。

  「錯誤?」

  重複她的話,他太過平靜的語氣蟄伏了狂風暴雨……「你竟敢說,那是個『錯誤』  ?」他一字一句地冷道,陰鷙的臉孔沒有任何表惰。

  瞪著他如冷巖一般灰澀的瞳孔,她感覺到他扣住自己的腕力漸漸加重,幾乎到了要  折斷她手骨的地步……再也無法壓抑自己失控的力氣,狂烈的妒意強大的讓他想佔有、  獨佔她的全部。

  「啊--」

  金鎖慘叫……被蹂躪的身子比不上心靈的痛楚,她破碎的感官已經毫無知覺……反  射性地用力咬下他的手臂、嘗到了口中鹹鹹的血味,她毫無感覺地呆凝住他殘忍的眼…  …德倫沒有甩開她的手,他臉上的表情突然在那一刻反常地變得柔和……金鎖呆住了…  …不自覺地鬆開口,然後傻傻地瞪著他突然俯首,霸道地吻住自己的唇--「不要--  」

  躲避已經來不及,他莫名的動作重重揪傷她的心……「你的身子、你的一切全都是  我的!你不夠格說那是個『錯誤』,永遠都不許!」他冷酷地低吼。

  瘋狂妒意和憤怒使他失去了理智。

  咬住自己的唇、金鎖不許自己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淚水終於氾濫而出,淹沒了她  的眸子、爬滿她蒼白的臉頰……原來她只是主子的一樣「東西」。

  而她的身子,只是主子的佔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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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色還將明未明的時候,確定身畔的男人已經熟睡,床上的女子無聲地滑下  床畔,在淒清夜色中出走。

  多諷刺?過去她是多麼希望每天清早一睜開眼就能見到他,可現下她卻只想離開他  ……到一個再也見不到他的地方。

  灰冷的心讓她再也沒有一絲遲疑。金鎖悄無聲息地、像一抹幽魂般踏出「知津樓」  ,往王府的後門而去。

  在廚房工作了五年,金鎖知道每天一早魯大娘會打開王府後門,方便送菜的小廝挑  擔子進來,因此她選擇從後門離開王府。

  她並不知道往後自己能何去何從,只是下意識地往城外走,只想遠遠地離開這她不  堪回首的一切。

  金鎖的神智恍惚,連踏出府的時候身邊有人叫喚她的名字,她也聽不見……一直到  天色全然亮起來,她來到了北京城外一條小河邊,受傷的腿終於承受不了長久步行的劇  痛而跪倒。

  然後,她整個人也失去了知覺。

  ***

  慢慢睜開眼,虛弱的疲憊感從意識裡,逐漸擴散到四肢骨骸。

  「你醒了?」

  一名臉上有傷疤的女子坐在床畔,清亮的眸子灼灼有神地望住金鎖。在房間的角落  ,一名相貌清秀的老尼站在稍遠的位子觀察著金鎖。

  「我在哪兒……」

  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可腳上卻還有深刻的痛楚,金鎖知道老天爺又救了她一次  。

  「這兒是『彌陀寺』。」女子道:「那位師父……那是清蓮尼師。」

  角落的尼師朝金鎖點點頭,然後不發一語地走出廂房。

  尼師清瞿的側面輪廓、灑脫的背影,讓金鎖覺得依稀似曾相識……「你是……珍珠  ?」金鎖認得坐在床畔、臉上有傷疤的女子。

  珍珠是老福晉身邊的小丫頭,金鎖見過她幾次。

  「嗯,我見你暈倒在河邊,本來我想送你回王府,可河邊離王府太遠,所以我把你  帶到『彌陀寺』來。」珍珠道。

  事實上她是跟著金鎖出府的。

  方纔她在恭親王府大門外碰到金鎖,叫了兩聲金鎖卻半點也聽不見。至於珍珠為什  麼跟著金鎖出府,自有她的原因……「我不回王府了。」金鎖道,黯然地垂下頭。

  「為什麼?是因為貝勒爺?」珍珠問,清亮的眸子掠過一抹柔光。

  「……」金鎖無語。

  兩手緊揪著被子,她蒼白的小臉籠罩著一股深沉的傷痛、與死灰的漠然。

  「你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有身孕了吧?」珍珠突然說。

  金鎖瞪大眼睛。「你說什麼?」她問,虛弱的聲音裡,有控制不住的顫抖。

  「清蓮師父懂得把脈,你不省人事的時候,師父把過你的脈,這才知道你已經有了  身孕。」珍珠溫柔地道。

  金鎖撫著尚且平坦的小腹,淚水不自覺地滿了眼眶,她的心口

  揪得好痛……多諷刺,當她想要孩子的時候,怎麼也得不到,可當她已經心灰意冷  了,老天爺卻又同她開了一個玩笑!

  「既然你不想回王府,那就先住下來、安心休養,別想太多了。」看出金鎖的情緒  極不平靜,珍珠善解人意地安慰她。

  金鎖脆弱的眸子裡,有無限的感激。「謝謝你,可是我怕打擾寺裡的師父清修……  」

  珍珠搖搖頭。「我從小……從小跟著我娘在寺裡長大,一直到十歲才進恭親王府。  」她往下說:「你只管住下,寺裡的師父不會介意的。」

  會幫金鎖,是緣分、也是她該做的……如果不是為了親情,她不會進恭親王府、更  不會烙下臉上這塊傷疤……「你娘?」金鎖不解地問。

  珍珠點點頭,別開了臉,不發一語。

  知道她不想解釋,金鎖沒再往下多問。

  「珍珠,我想求你一件事。」半晌,金鎖揪著居心幽幽地道。

  「別說求了,你別跟我客氣。」珍珠握住金鎖冰涼的手。

  想到娘,金鎖欲言又止,輕郁的眸子又填滿了淚。

  「快別哭了,有了身孕,流淚會傷眼的。」

  擦去眼淚,金鎖幽幽地道:「我娘臨死前留給我一把小金鎖,可現下……那把小金  鎖已經不在我手上了。」

  「你希望我能替你找回小金鎖?」珍珠問。

  猶豫了片刻,金鎖才點頭,輕輕說道:「我知道那太為難你,因為那把小金鎖現下  在『百花樓』一個名叫春媚的花娘手裡……」

  昨日她聽的一清二楚,不會忘記。

  「不怕,」珍珠淡淡地微笑。「既然知道在哪兒就好辦。」

  聽到珍珠這麼說,金鎖臉上佟有了一絲笑意。「珍珠……」

  「不許再說謝字了,」珍珠笑道:「你先歇歇,明早咱們再來商量,該怎麼找回你  的小金鎖。」

  「嗯。」

  滿懷愁緒地躺下、合上了眼,金鎖濃密的睫毛下浮現一道疲倦的陰影……她實在累  了、也倦了,因此很快就沉入睡鄉。

  體貼地替金鎖掖好被子,珍珠輕輕關上房門。

  之所以跟在金鎖身後出門,是因為關心她。對珍珠來說,之所以關心恭親王府的一  切、關心金鎖,不為什麼……一切都只為了她的親哥哥--恭親王府世子,德倫貝勒。

  ***

  德倫醒來的時候才發現金鎖失蹤,質問過守門的侍衛,才確定金鎖已經出府。

  金鎖從小在恭親王府長大,外面的世界接觸甚少,由此推敲她可能的去處,德倫第  一個想到的就是終王府。

  「貝勒爺,您先止步--」

  佟王府的守衛壓根兒擋不住德倫。

  從恭親王府一路策馬馳進佟王府,下了馬後,德倫毫無顧忌地闖進傳王府的大廳。

  「把人交出來。」一見到允堂,他開口就要人。

  「德倫貝勒?」看到德倫不請自來,允堂掀起眉。「有事?」

  「少廢話!快把金鎖交出來!」認定人在榜王府,德倫的怒氣根本不掩飾。

  「失蹤的人是你的小妾,竟然找人找到了佟王府?」允堂挑釁地回道。

  「如果讓我查到她人在你這裡,我不會饒過你佟府!」他撂下狠話。

  「你大可以去查。不過……」咧開嘴,允堂漫不在乎地聳肩。

  「我也說過,倘若她出了岔子,我也惟你是問。」

  德倫的臉色陰鷙、拳頭捏得很緊。

  兩人對峙片刻,然後德倫倏然轉身,冷著臉踏出佟王府。

  ***

  「東西拿到了?」

  北京城西的骰子胡同裡,一名臉上有嚇人傷疤的女子,溫柔地問旁邊一名全身骯髒  的丐童。

  只要看到她臉上嚇人的傷疤,任何大膽的孩子都會受驚嚇,但那名丐童卻反常地依  偎在女子身旁,親熱地拉著女子的衣袖,同時從懷裡掏出一把小金鎖。

  「姐姐,東西在這兒。」

  「你辦到了!」女子接過小金鎖,她充滿傷痕的臉浮現奇跡似的動人微笑。

  「是啊,那花娘還嫌我髒呢!我不過撞了她一下,我瞧她那張嘴比我身上的臭味還  要髒上幾十倍。還有那個老鴇更壞,她還把我轟出來呢!」乞丐孩子說起話來老氣橫秋  。

  這回珍珠笑出聲。「天兒,你今天討的錢,夠讓你師父喝老酒了?」

  孩子猛搖頭,學大人的模樣唉聲歎氣。

  珍珠微微一笑,然後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嗟,給你師父買酒去,順道去好好吃  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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