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玉格格是故意支開金鎖,雖然心底不以為然,不過他也只是王府裡一名奴才 ,實在不敢違逆這位「表小姐」。
明知道以她目前的狀況根本無法上街,德倫卻沒開口為她說話。
他在等著她求饒。
「我知道了。」
輕柔地回答向總管,金鎖咬住下唇、強忍著腳上的劇痛,她幽忽的眸子飄掠過德倫 、不曾在他冷硬的臉上停駐片刻,她靠著自己的意志力走出暖閣。
沒想到她竟然倔強的不開口求他,德倫面無表情地瞪著她瘦小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向總管這才記起還沒跟貝勒爺請安,想到王格格還等在外頭,要是再不過去恐怕她 就要自己闖進來了,向總管急著請貝勒爺上花園--「那個,貝勒爺--」
不等向總管把話說完,德倫突然大步跨出暖閣,冷著臉拂袖而去。
向總管傻了眼、呆呆地愣在原地,實在搞不懂……他這是招誰惹誰來了?
***
上帳房老爹那兒領了幾兩碎銀子,金鎖就準備出府買玉格格要的糖果、蜜餞。
「金鎖,你的腳--發生了什麼事?」看到金鎖的腿瘸的厲害,帳房老爹擔心地問 。
「方纔摔了一跤,沒事的。」金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掩飾山自己的痛苦,以免老 爹替她擔心。
「那麼,我派個人替你上街去吧!」老爹擔心地道。
「不打緊的。」搖搖頭,她溫柔地反問。「倒是老爹,您前陣子患的風寒好些了嗎 ?」
她從魯大娘那兒聽說老爹得了風寒,心底就一直惦著。
「好多了,只不過肺腑也著了寒氣,大概要過一陣子才好得了。」說著就咳了幾聲 。
「我上街順道給您抓幾帖止咳清肺熱的藥,您喝了後應該就好些了。」
現在您看的是第12頁老爹笑道:「難得你孩子惦在心底,只不過太麻煩了--」
「不麻煩的,您別說這麼見外的話。」金鎖溫柔地道。
強打起精神,她忍著膝頭上的痛楚,上街去買玉格格要的糖果、蜜餞,更重要的是 替老爹抓藥。
從王府大門走到糖房鋪子還有一段路,途中經過一家「福生藥局」,她跛著腳走進 藥坊大門。
「小哥兒,麻煩您給我抓幾帖止咳、清肺熱的藥。」說明了來意,她伸手從懷裡掏 出碎銀。
等待抓藥的時間,她看到幾名手裡搖著團扇、打扮得花裡花俏的女子,陸續走進藥 局--「小哥兒,咱們是『百花樓』的!給咱們抓幾帖藥,要什麼你可清楚了?」其中 一名舉止妖媚的女子道。
「知道,『百花樓!的嘛!」小哥兒咧開嘴笑的很曖昧。
他知道這幾名女子都是京城裡「百花樓」妓院裡的花娘,她們來抓的大概都是麝香 、西藏紅花之類,能讓女子不孕的藥物。
平時鴇母會來抓藥,可現下是大白天、妓院不營業,這幾個花娘大概閒著也是閒著 ,所以出來逛逛、順道上藥局抓帖藥。
交代妥當,幾個女人坐下來,跟金鎖一樣等著抓藥。
「我說,春媚,你方才說那是恭親王府的貝勒爺賞給你的?可別騙人啊!」其中一 名綠衣女子對一名身穿紅衣的女人道,口氣裡有一絲羨慕、更有一絲妒嫉。
恭親王府的貝勒爺?
幾個人就坐在身邊,她們說的話金鎖全聽得見。
「可不是,貝勒爺喜歡我,自然就將那把小金鎖賞給我了!否則怎麼會連著數夜召 我進府夜宿、要我伴在爺兒身邊呢?」
也不管這會兒在藥局裡,紅衣女子大咧咧地在說出不知廉恥的話,絲毫不避諱讓人 知道她是一名窯子裡的花娘。同時還拿出藏在懷裡的小金鎖,故意擱在手掌心上展示、 炫耀。
事實上,那幾夜恭親王府的貝勒爺根本就沒進房夜宿過,那幾個晚上差點沒把她給 活活悶死、氣死!還好她「順手」拿走小金鎖,算是給自己一點小補償。
一看到紅衣女子手裡那把小金鎖,金鎖的心碎了。那把小金鎖上頭還繫著紅絲線, 化成灰她都認得紅絲線上的避邪結,那是娘親手打上……「姑娘,你的藥抓好了!」藥 局的小哥兒揚聲喚道。
怔怔地抬起頭,付錢、拿了藥包跨出藥局大門,金鎖失神地走在京城人群熙來攘往 的街頭上,任人撞痛她纖細的肩頭……她的腳步顛簸、腦子裡一片空白。
午後京城的天空乾淨得發亮,金鎖的視線卻慢慢轉暗……腳上的疼痛再也意識不到 ,她單薄的身子頹然撲倒在北京城的街頭--
第八章
「貝勒爺--貝勒爺--」
大老遠的,向總管就邊喊邊跑地往「知津樓」奔過來。
才剛打發了佟王府來的「閒雜人」,德倫的耐心已經用盡。這會兒還有人膽敢在他 的「知津樓」大呼小叫,除非是不要命。
「貝、貝勒爺,」好不容易奔到主子面前,還來不及察顏觀色,向總管不知死活地 喳呼下去。「不好啦!金鎖她--她出事兒啦!」向總管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出事?!
德倫一把揪住向總管的衣襟--「現在她人在哪兒?!」他質問,拳頭捏的死緊。
「在前廳--」
向總管的話還沒說完,德倫已經撂開他的衣襟,大步往前廳的方向疾行。
一跨進前廳,他卻看到最不想見的人允堂。
「回府途中剛好見到她暈倒在大街上。」手裡抱著德倫貝勒的女人,格王府的允堂 貝勒臉上沒有絲毫愧意,對他而言,男女授受不親是虛偽的廢話。
見到金鎖被允堂抱在懷中,雖然明知道她失去意識,德倫的胸口仍然掀起一股無法 克制的狂怒!
他立刻上前奪回自己的女人。
「人我送回來給你,你不高興可不關我的事!」看到德倫鐵青的臉色,允堂挑起居 ,嘻皮笑臉地道。
抱著暈迷的金鎖,德倫充耳不聞地轉身欲走--「等等!」
允堂上前一步,擋住德倫的路。
「讓開!」德倫瞇起眼瞪住他。
「讓開可以,不過你記著……」咧開嘴,允堂皮笑肉不笑地往下說:「人既然是我 救的,她的命有一半是我的,要是她再出什麼岔子,屆時我可惟你是問!」
他這是挑明了威脅!
但是,為什麼?在北京城,允堂的女人多的不勝枚數,犯不著為了一名丫頭跟他作 對!
兩人對峙片刻,週遭的空氣緊張得幾乎凍結。
「讓開!」
德倫的口氣很冷。
允堂咧開嘴,半晌,才慢條斯理地退到旁邊。
少了擋路的傢伙,德倫立刻抱著金鎖回到「知津樓」。
***
望著床上蒼白瘦弱的人兒,德倫的臉色掠過矛盾的陰鬱與怒氣。
「唔……」
片刻後,金鎖終於清醒。
一睜開眼,金鎖看到坐在床畔的男人,她下意識地往床內退縮。
她的反應只讓他的怒火更加中燒、無法平息。
「你上哪兒去了?」壓抑著胸中狂燒的怒氣,德倫陰沉地質問。
金鎖背過身,像是完全沒聽見他的問話一般漠然。
她的漠視終於挑起他的狂烈怒火,他抓住她纖細的手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氣 和火氣--「我問你上哪兒去了?!」
金鎖同樣毫無響應,即使手臂已經在瞬間瘀紫,她仍然沒有反應。
她的倔強終於徹底激怒德倫,他突然使勁一扯,金鎖瘦小的身子被他硬生生地扯到 床邊,接著他像發了狂一樣開始撕裂她的衣裳--「放開我--」
她終於叫出聲,開始捶打他的胸膛、死命地掙扎。
「終於會說話了?我還以為你突然變成啞吧、還成了聾子!」
持起她的下顎,他扯掉她身上肚兜,冷冷地嘲謔。
「放過我!你這個禽獸--」
「違逆我、背叛我、拒絕我--」擒住金鎖的雙手,他抓住她的手腕,扣在上方。 「現在,你居然敢罵你的主子是個禽獸?!」他冷冽的笑揉入狂暴的因子,粗魯地拉下 她的底褲,有力的膝蓋輕易就頂開兩腿雪白的大腿。
一想到她執意跟他作對、堅持出府,最後竟然是被允堂送回恭親王府的。他不禁懷 疑,她最近對他的冷漠疏離、以及不顧腳傷出府,都是事出有因。
妒火和怒火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燒。
「只要離開王府,你就不再是我的『主子』。」金鎖面無表情地輕語。
從小金鎖失落那一刻起,對他,她已經心死。
直到看出她臉上的漠然不會改變,強大的恐懼突如其來地攫住他向來鋼鐵不摧的意 志……「一輩子休想!」狠狠拽住她纖細的手骨,他陰沉地冷道:「生是恭親王府的奴 才,死也是恭親王府的鬼!」
「你這個瘋子!」
她喃喃地唾棄他,不是因為他此刻失心瘋的舉止,而是因為他無情的話讓她心寒。
金鎖從來沒忘記過自己是個奴才。
就因為是奴才,奴才送的東西也只是廉價的賤物,所以他才毫不在乎地把小金鎖送 給別的女人……自始至終,她就不自冀望過什麼,但她不求回報的付出,最終卻只換來 他粗率的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