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說玻璃鞋上的裂縫已經到達鞋面上了,他們很緊張,她要在那裡等他們想出個辦法後才能回來。」安楷將粉紅色的唇膏往嘴上塗。
其實年輕就是本錢,她的唇早巳不點而紅。
「隨他們去想,別再拿我們開刀就好了。」安琪對祖國沒有一絲留戀,對玻璃鞋也什麼好印象。
安楷將口紅、面紙、錢包放進手提包裡。
「我出門了,門我會鎖上,免得你睡著不知道鎖門。」說完,她匆匆忙忙的帶上們離開。
已經閘上眼睛的安琪咕噥了一聲。 「是該鎖門,免得我這珍寶被偷兒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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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卡餐廳」開業近十年,是當地格調最好的餐廳,有著可口的咖啡簡餐。
雖然是平價消費,但安楷從沒走進羅卡過,一
來因為從沒這慾望,二來則是她窮。
不過這次不一樣,她前幾天剛領年終獎金,開心的約了男朋友到這兒來吃晚餐。
她一直很期待今晚的約會,只不過現在有些變調了。
坐在羅卡精緻的長背椅上,被輕柔的鋼琴聲包圍,她卻不合時宜的思考著正對面那位大腹便便,正在啜泣的女人的話。
孕婦一進餐廳就跟她道歉,並紅了眼眶,哀哀的告訴她許義財早巳跟她結婚,沒想到卻又瞞著她在外面跟她交往。
她希望安楷看在她肚裡孩子的分上,將丈夫還給她,並希望她原諒他。
許義財就坐在自己老婆的旁邊,懦弱的低垂著頭,連看一眼安楷的勇氣都沒有。
不知道眼前孕婦年紀原本就比較大,還是許義財讓她太傷心?她外表看起來比許義財年長得多,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不像年輕的已婚女子,看到第三者就恨不得先扯起對方的頭髮拚個你死我活再說。
安楷不知道面對他們她該有什麼反應,畢竟人家的老婆不是挺著肚子氣沖沖的衝進來,在大庭廣眾之下指著她的鼻子大罵狐狸精。
想起安琪曾說他在背後養了個大肚婆的話,安楷又是心裡一驚,安琪真可以去做女巫了,料事如此準確無誤。
「許太太,」他們引起別人側目許久,她必須說些什麼才行。「你先別哭了,如果我知道他已經結婚的話,我不會跟他在一起的,現在既然知道了,我更是不會跟你搶,你有孕在身,這樣哭不好。」她勸道,從膝上的皮包裡拿出面紙遞給她。
許太太謝個不停,抽出面紙擦著眼淚。
安楷舉手招來服務生,示意他將菜單拿給許太太。
「我想你應該還沒吃晚餐,你先點個東西吃,免得餓到寶寶。」
菜單放在許太太面前,她愕然的抬頭,看了安楷好一會兒後,突然舉手羞憤的拍打許義財,許義財在椅子上縮起脖子,頭低得抬不起來。
「你這壞蛋!居然騙了這麼善良的女孩子,你怎麼對得起人家!你怎麼對得起人家呀……」打完,她又哭了起來。
安楷只是靜靜的坐著,目光放在許義財身上。
她一直認為他很平凡,所以當他以公事為借口約她吃飯時,她才會欣然答應,完全沒想到他會有欺騙她的可能。
現在發生這種事,她心裡並沒有多震撼、多傷心、多難過,只是受到欺騙的感覺是免不了的。
「許義財,」她頭一次叫他。聽她喚他,許義財愧對的頭更低了。「你好好照顧太太,好好照顧你的孩子。」只說了這兩句,她拿起皮包站起身。 「我先走了。」不給他們答應的機會,她匆匆走出餐廳。
她腳下的步伐刻不容緩,走了好大一段路後才慢下腳步,最後腳軟的跌坐在路旁的石樽上。
她微喘著,臉色有些蒼白、臉頰有些涼意,她舉手,卻摸到一手的濕。她什麼時候流的淚?帶著納悶在皮包裡找尋面紙,然後為時已晚的發現她早將面紙拿給許太太。
失落感出奇的沉重,她沮喪的放下皮包,只手擋住額頭,凝視著地上的紅磚發欽。
忽然,一雙黑得發亮的皮鞋闖進她的視線,鞋尖向著她,然後沉默的蹲下身來。
透過窄小的空間,安楷看到對方平整得容不下一絲皺折的西裝,銀灰的襯衫,鮮紅的領帶。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想動,只是直覺對方沒有傷害性,直到一隻溫暖的大手輕柔的握住她纖細的手腕,緩慢但堅定的拉下她撐住額的手。
安楷有些惱怒的被迫抬頭看對方,可這一看才知是一張好久不見,帶著憐惜微笑的男性面孔;
有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該逃還是該笑,不過本能比她快了一步,她的思念盡傾的撲向他,用力抱著她的天才!
她的天才……
平無懼跪在地上,輕撫著她的背,承受著她的重量,臉上的笑痕又深了一刻。
在隔了八年之後,他的小公主又回到他身邊了。
他拉開她,扶她站起,掏出手帕細心的擦拭她的眼淚。
安楷不習慣人家這麼對她,拿過手帕,眼睛羞澀的不敢看他。
「去吃飯吧。」他忽然說,聲音低沉好聽,一如她印象中的。
安楷吃驚的看著他,眼底有著猶疑。「我剛從羅卡出來。」
「但你並投有吃晚餐。」他的笑容裡有著瞭然。
剛剛他也在羅卡!一時間;尷尬與羞愧在安楷心中迅速擴散,她別開臉,不敢看他。
「你都看到了?」她絞著手帕,只怪自己沒事先看清楚羅卡裡有哪些客人。
「我剛好在經理室,經理室又剛好有餐廳大門的監視器,你又剛好坐在大門旁的位子上,所以……」他停口,說得好像一切全是巧合與不得已,事實上從她一進羅卡,他就知道了,視線也從沒移開。
一家好的餐廳是不會干涉客人之間的談話,見她跑出去,他還特地問了服務生稍微瞭解狀況後才追出來。
「真的很剛好。」她尷尬的笑了笑。「你認識羅卡的經理?」不想讓尷尬的氣氛延續,她沒話找話說。
「我必須要認識。」他伸手撥開她落到鬢旁的一繒髮絲,順手滑到她的肩,攬住她往回走,「我上禮拜剛買下羅卡。」
聞言,安楷嘎然止步,用驚訝怔然的表情看著他。 』
「你買下羅卡?你……現在是羅卡的老闆?」這消息來得大突然,令她結巴。
那間羅卡?氣氛優雅,餐桌椅與書都優雅到無法挑剔的羅卡?她眼前得起餐廳裡彬彬有禮的服務生和角落裡的大鋼琴……而這些,都是屬於他的?!
「我是買下了羅卡沒錯,老闆也是我,菜單也是我設計的,不過經營者不是我,我全交給葉經理去處理。」他的手掌貼住她的背,稍稍施加壓力的椎她向前走。「我還有事情得到處跑,沒辦法待在同一個地方太久。」他解釋道。
她愣愣的點點頭。 「難怪安琪說在飛機上看到你,你還——」她住了口,悄眼看他臉色。「對不起,我想你不喜歡聽這個。」
他又拉開好看的笑臉。
「你說什麼我都喜歡。」他寵愛的捏了下她彈性極佳的臉蛋。
看著他有稜有角的側臉,安楷又崇拜起他來,而且比小時候更甚,也許這種情緒從來就未曾在她心中消失過。 』
他以前就是個很好看的男孩子,現在的他,高得讓她必須仰頭看他,輪廊更加鮮明深刻,有著搶 眼的風采,渾身上下充滿著成熟男人迷人的自信與溫柔,美好到她無法想像他曾面對安琪時的冷漠表情。
「我們去哪?」
「我有些事還沒交代完,所以我們回羅卡。」
安楷停下腳步,為難的搖頭。
「我不回去。」她不想再看到許義財和他太太。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放心吧,你跑出去時他們也就跟著離開了,你不會撞見他們的。」
她不解的看著他。「你為什麼不問我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不想問,而是在等你告訴我。」他憐惜的拍拍她的頭,宛如她仍是八年前的小女孩。
兩人繼續往前走,安楷邊走邊將整件事從頭至尾說給他聽。
她沒有顧慮的說,雖然她有些許難堪,但這件事錯的人並不是她,她相信他會瞭解的,他一直是最能讓她安心的人。
但他並沒有立即給她安慰,告訴她這不是她的錯。
他靜靜的讓手掌自她的肩上滑下,雙手插進褲袋,表情凝肅起來,眉間有著淡淡的皺紋。
她的心臟忽然緊縮起來,非常難受,一種不知名的疼痛開始在她的心口擴散開來。這種痛楚她曾經受過,就在八年前。
沒錯,她怎麼能希望他瞭解,她怎麼能厚臉皮的認為錯不在自己?若是她不那麼盲目的相信許義財,不跟他約會,不讓他認為自己是有機會的,這種事根本就不會發生!她該負責,她不能這麼不知羞恥的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快樂是用另一個女人的傷心淚水換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