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怕冷還會改善的嗎?」又不是她自願的,她也很讓自己變強、不怕冷,哪像他壯得跟條牛似的。
一時衝動,他脫口而出。「或許吧,叫羅媽媽幫你補一補。」
「啊?」眨著大眼,她彷彿頭一天認識他似的。「你今天是怎麼了?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怎麼突然關心起她來了?教人挺不習慣的。
「沒,大概吃錯藥了吧。」搔搔頭髮,他也覺得自己今天挺不對勁的,怎麼老是覺得她鼻尖經營權通通的,看起來好可愛……
可愛!?噢!讓他屎了吧!那顆大西瓜?嘖!
「好冷」一陣冷風直撲而來,她瑟縮了下,不覺往他胸口靠近了些。「唉,我不踴你聊了,冷得要命!」
閻子厚的眼黯了黯甩去鼻間屬於他的清香。「進去吧,感冒了可不好。」
旋身開了大門,羅凱鑒像想到什麼似的。頓了下之後才緩緩地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怎麼了?」不知怎的,看到她的眼,他速自己有點心虛。
「唉,臭猴子。」漾開大大的笑容,她的書包滑向手肘。「剛才謝謝你嘍。」
心頭一陣激盪,他隱隱有種陷落的無力感。
「快點進去。」揮揮手,他佯裝開朗地回給她一個燦爛的笑顏。「別讓你的西瓜頭著涼了,羅媽媽會罵我的。」
頭一回,他沒有因為喊她的綽號而惹她生氣,她也沒因叫他臭猴子而與他大聲開罵,總之,這是個令人回味的一個黃昏,在太陽落入遠方的那一刻——
在他們對愛情還懵懵懂懂的青澀歲月裡,寫下有職現場採訪蘋果般酸甜的一頁。
第二章
「嗄?為、什、麼——」一聲哀嚎拖得老長,揚起的地點就在羅家大廳。
「什麼為什麼?」張玉娟叉了塊水梨放到嘴裡,順便叉了塊放進正在看報的丈夫嘴裡。「就已經決定是這樣了,哪還有為什麼?」「這怎麼可以?!」不管不管啦?爸媽根本就是罔顧她的權益,她絕對要抗議到底?「我也是家裡的一份子耶,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都不跟我商量?」
「哎,自從年初你姐姐嫁出去之後,家裡的氣氛就顯得冷淡多了。」張玉娟歎了口氣,緩緩地放下叉子。「這樣也好,多一個人多份人氣,看家進而能不能再熱鬧起來。」
以前小倩還沒嫁時,兩姐妹可把羅家鬧的翻天覆地,讓她這個做媽的一個頭兩個大,恨不能隔離她們兩姐妹。沒想到才嫁了一個,不習慣的反而是她這個媽,著實後悔讓小倩嫁得這麼早
「什麼多一份人氣?」羅凱鑒雙手壓在沙發椅背上,將柔軟的椅背壓出一個凹痕。「媽,你忘了家裡還有我這個天真爛漫、不知人間險惡的無敵美少女仍待字閨中,你怎能讓一充滿邪惡力量的野猴子住到我們家來?」
羅祥青拿下看了一半的報紙,好笑地覷著自己的小女兒。「你太誇張了吧?子厚是我們從小看他長大的孩子,他既有禮貌又優秀,哪有你說的什麼『邪惡力量』?」
以他看來,真正邪惡的,應該是他這個個性執拗、得理不繞人的小女兒。
「不知人間險惡的無敵美少女?」都二十六歲的女人了,還這麼孩子氣?!真應該稱她為「唯恐世界不亂,恐怖至級的無敵偏執女」才對。
「爸」羅凱鑒不依地捶著沙發椅背,一瞬間跳坐到羅祥青身邊。「我才是你女兒唉,不是閻子厚,你干第總是對他特別偏心?」該不會是閻羅兩家抱錯嬰兒,其實她該是閻家的女兒?
「我哪有?」老花眼鏡往下滑了些,羅祥青兩顆眼瞪得老大。「你是我女兒 ,而子厚就像我的兒子一樣,我全部都一視同仁。」
「是——嗎——」又一個拖長音,羅凱鑒擺明了不相信父親的說辭。
「你爸說得沒錯,我們都把子厚當成自己的兒子。張玉娟為丈夫接下話,知道他這個老頭子總是辯不過伶牙俐齒的女兒。「還有啊,子厚哪有欺負你的分?哪一次不是你把他吃得死死的?連我都替他覺得委屈。」
「他委屈?!」這下可不得了了,羅凱鑒所有司掌理智的神經線全數斷裂,她瞪著兩隻荔枝皮膚,差點沒像凸眼金魚般瞪凸出來。「要不是他一天到晚叫我大西瓜,我才懶得跟他吵咧!」
「你不也老叫他臭猴子,野猴子什麼的?」羅祥青也覺得老婆有理,忍不住在一旁搭腔。
「他本來就是臭猴……」原想一吐為快,卻瞥見父母帶笑的眼,羅凱鑒瞬間產生危機意識,忙不迭地轉了口。「少來了,如果他不再叫我大西瓜,我也不會一天到晚叫他臭猴子。」所以說來說去,全都是那隻猴子的錯!
「好啦,小鑒。」攀著丈夫的手臂,張玉娟試圖說服她。「你閻爸到大陸設廠,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地包二奶的風氣有多盛;報紙上每天都在寫,你閻媽當然會擔心嘍,跟著去也無可厚非嘛。」
「我又沒叫閻媽別跟著去。」懊惱地嘟囔著,她只是不想讓臭猴子住到家裡來嘛。
「那你想想,如果今天爸媽出遠門了,最擔心的是誰?」將心比心,張玉娟知道她會懂。
當然是……我嘍。羅凱鑒不情願地想著。
「小倩嫁人了,有先生可以照顧她,爸媽自然而然不擔心;但你同,你一個女孩子家,住這麼大一間房子,萬一出了什麼事又沒個照應,你想,我們兩個老的走得開嗎?」「那不一樣,臭猴子是男生嘛!」而且他都二十六歲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男生女生都一樣,全都是父母的心頭肉。」與丈夫對視一眼,傳遞著老夫老妻的默契。「而且房子沒人住舊得快,所以你閻媽想把房子租出去多點人氣;那我就想啦,反正小倩都嫁了,家裡也多了一間房,不如就讓子厚搬進來,這樣我們家可說是多了一個免費的台傭。」
「台傭?!」羅凱鑒的眼瞬間亮了起來,對這兩個字感到有興趣極了。
「咳。」羅祥青清清喉嚨,製造頹老的錯覺。「小鑒,爸年紀也大了,一些以往來帳檔做起來稀楹平常的小事,現在可沒法做了。像換燈泡、通馬桶、清水管什麼的,我這把老骨頭恐怕受不了;如果子厚反射角到我們家來就不一樣了,這些工作他必定不會推辭。」「我可以做啊!」至少換燈泡沒問題。但其他的……「或是叫人家來修嘛!」
「爸不是從小就教你們能省則省?」推了推老花鏡,閃在鏡片後面的是精明的詭光。「現在人工貴,我們能自己做就自己做;如果你不想讓子厚住進來,那老爸就累一點也無所謂。」末了,還佯裝性地輕咳兩聲。
「爸……」羅凱鑒的心軟了,捨不得有點年歲的父親勞苦,既然這樣,那麼有個免費強傭也不賴。
「好啦,讓他住就是了嘛。」
「猴子,你的書怎麼那麼多啊?」奉命前來幫閻子厚整理行囊的羅凱鑒,邊翻看如山般的書籍邊問。「我都不知道還有猴子會看書。」
閻子厚閉了閉眼,長年養成的冷靜再次受到空前的挑釁。「羅凱鑒,不是說好不再叫我那個綽號了嗎?」
「我叫習慣了嘛!」不以為意地聳著肩,她把大小相同的書先分成一堆堆,然後再逐一放進紙箱裡。「小器鬼。」
「到底誰比較小器?你還不是不讓我叫你大西瓜。」每回遇上她,他也不覺變得同她一般小鼻子、小眼睛。
「唉,你要敢再提那三個字試試看,當心我把你砍了當材燒!」她像被針刺了似地豎起全身寒毛,惡狠狠地威脅道。
「容我提醒你,人肉是不能當燃料的。」將衣服一件件摺進紙箱裡,他根本沒把她的威脅放在心裡。
「是嗎?」邪惡地睨著他衣架子般的頎長身材,她揚起使壞的笑容。「我就不信你的身上搾不出油來。」
閻子厚頓了下,以眼角覷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了句。「最毒婦人心。
「我還不到婦人的年紀,麻煩稱呼我為『美少女』。」女人最計較的就屬這個,怎可未老先衰?即使是說說都不行!
「美少女?」閻子厚表情怪異地看著她,把放在床上的紙箱用膠帶封好。
「乖。」嘿嘿,這隻猴子還挺受教的,孺子可教也。
「少女是指未成年的女孩。」隨意將膠帶丟到床上,把紙箱移到床邊擺好,他慢條斯理地嘲諷道:「你都二十六歲了,說自己是少女——不覺得害臊嗎?」
哇咧!這猴子的嘴怎麼這麼臭啊?!
「你根本不懂!」她氣壞了,伸出白嫩的指尖戳向他結實的胸肌。「還沒結婚就是小孩子,既然是小孩子,當然可以稱為『少女』了!」
「如果到五、六十歲都沒嫁人呢?也能稱為『少女』?」挺挺胸膛任由她戳刺,逸出唇邊的是諷刺至極的譏誚。「沒有人這麼計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