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什麼眼色?他就是欠人家罵。」把袖子由妻子手裡扯了回來,周旭康故意用更大的音量說道:「捨不得人家還拿什麼翹?屁股一拍走人了,把嬌滴滴的小青梅留給人家王副總享用。」
「你夠了沒有?」 閻子厚由內室走了出來,手上提著新買不久的大水壺。「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潤潤喉?」沒好氣地拿出免洗杯倒水,然後「砰」的一聲將大水壺擱上桌面。
「子厚,你別聽他亂扯。」劉玉眉拿起水杯,一杯遞給周旭康,轉而向閻子厚問道:「不過既然不開店了,你把這裡租下來有什麼打算?」
閻子厚喝了口水,抬頭看看空曠的房子後微歎口氣。「我沒打算終止計劃。」
「什麼?」周旭康一聽,嘮叨病又犯了。「你想一個人搞火鍋店?又不是頭殼壞去了,你一個人搞得起來嗎你?」
「這是『她』想要的店。」想起她,黑眸瞬間盈滿溫柔的情意。「雖然她不能配合完成這個夢想,至少我可以為她做到。」
「你一定是瘋了!」周旭康也快瘋了,他沒想到閻子厚的感情用得這麼深。「她都要琵琶別抱了,你在這邊做到死,人家都不見得會感激你。」
「我不需要她的感激。」他要的從來都不是感激,只是他要的,她不想給也給不起。「我只要她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就夠了。」
「你真是……沒救了。」周旭康原想再說什麼,卻又被妻子警告的眼色所阻撓。
閻子厚揚揚嘴角,向劉玉眉點了下頭,「大嫂,你陪陪他,我想進去沖個涼。」
「嗯。」劉玉眉點點頭,目送他回到內室。
「難怪他無論如何都不想交女朋友,原來心裡的位置早讓小青梅給佔了。」周旭康著實不明白,如此心繫一個女人,值得嗎?
「你怪他也沒有用。」劉玉眉倒是很羨慕羅凱鑒,雖然她們從沒見過面,「感情不是那麼容易放下的,如果真是如此,當初我們也不私奔了。」
她和周旭康並沒有得到雙方家長的祝福,是夫妻倆出外打拼多年之後,加上孩子的出世,才逐漸獲得家裡的諒解。這種分離的愁苦,他們應當感同身受。
「可是……」周旭康為之語塞,但胸口就是不舒坦。「我不想看他這樣。」
突然,閻子厚放在桌子的手機響了起來,劉玉眉不假思索地拿起接聽。「喂?」
對方頓了下,才匆匆地開了口,是個女人的聲音。「請問……閻子厚在嗎?」
「子厚啊,他正在洗澡,你哪位?」那個聲音輕輕柔柔的,不知怎的,劉玉眉直覺認為那就是令閻子厚傷神的小青梅。
「……沒、沒關係,我再找他好了,謝謝。」然後,便掛了電話。
「誰啊?」周旭康睨著妻子問道。
劉玉眉輕淺地笑了。「解鈴還需繫鈴人,或許子厚根本沒搞懂人家女孩子的情意呢!」
「怎麼樣?」見羅凱鑒講沒兩句就掛上了電話,羅凱倩反而是那個急呼呼的人。
羅凱鑒的手緊緊壓在話筒上,她深吸兩口氣,泛紅的眼才轉向羅凱倩。「姐,你騙我。」
「我騙你?」羅凱倩愣住了,她莫名地反問:「我騙你什麼了?」
「你說猴子喜歡我,可是他才離開不到一個禮拜,他就有別的女人了!」就因為聽信姐姐的話,她才會提起勇氣去撥這支遲遲沒敢撥的手機號碼;因為總覺得自己傷了他,所以她無論如何都提不起勇氣打電話。
「你騙鬼啊!」羅凱倩嗤笑一聲,用指尖戳戳她的額。「別人我是不知道,那傻小子就偏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她的眼越來越紅,連鼻子都泛酸了。「剛才是個女人接的,她還說猴子正在洗澡……如果那個女人跟他沒關係,怎麼會替他接電話?這分明就是活生生的八點檔肥皂劇的翻版嘛!」她的腦子裡甚至主動浮現畫面,不堪入目的畫面。
「你豬頭啊?誰規定接他電話的女人,就一定跟他有『那種』關係?」羅凱倩沒好氣地插著腰輕吐口氣。
自從懷孕以後,肺活量就大不如前,沒辦法多個人在肚子裡呼吸嘛。
「 還有啊,你哭什麼哭?你不是說自己不喜歡人家的嗎?他有其他女人你哭個屁啊?」連自己的心都摸不清的大蠢蛋。
「我?」她哭了嗎?愣愣地伸手撫觸臉頰,才發覺臉上的一片濕意。「我……我不想哭啊……」怎麼就莫名其妙流淚了?
「是啊,你想哭,眼睛會自己冒出水來?」戳戳她的心窩,羅凱倩忙找了張椅子坐下。「子厚也老大不小了,有女朋友也不是怪事,只不好一個女人幫他接電話,你就受不了了,還敢口是心非的說不喜歡他?」
「我……」她喜歡他?喜歡猴子?到底是什麼時候了生的事?她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我有嗎?」
「沒有嗎?」愛情真會教人犯傻,連內斂如子厚不也一樣?兩個人皆蒙著眼睛摸索,真會觸碰到對方的心意才怪!「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你的心不刺刺的、痛痛的,還酸酸的?這不是喜歡是什麼?根本就愛死人家了!」
「我……愛他?」茫然地想起他的笑、他的怒,還有對她那難以言喻的體貼……竟毫無困難地一一浮現在腦海裡,她不由得退一大步,眼淚頓時氾濫成災。
羅凱倩歎了口氣,起身為她倒了杯水,再走回原位坐下。
「哭有什麼用?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去把他找回來啊!」可惜身邊沒手帕,又懶得走到浴室拿毛巾,總不能把身上的的孕婦裝借給小妹擦臉吧?
羅凱鑒一逕兒哭,一邊哭還一邊搖頭。「不要……是他、自己要走的……」
「你都要他忘了你們之間的事,他不走還賴著讓你嫌嗎?」想想又讓她想到一個關鍵點。「那個王志駿呢?你真的對他沒意思?」
「他對我很好。」吸吸鼻子,小臉紅成一片。「我真的不曉得他對有意思,我只把他當哥哥……」
「你不知道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嗎?」羅凱倩真受不了她粗神經。「要不是那個人對你的企圖太明顯,子厚也不會沒道理亂吃飛醋。」「他不高興,可以講啊。」一提起他,羅凱鑒又哭了,「他什麼事都悶在心裡,誰知道嘛!」
「就你一個人不知道。」羅凱倩悶聲說了句。
「什、麼?」她聽得不是很清楚,用那雙紅紅的眼的瞅著羅凱倩。
「沒什麼。」瞧她哭得如此傷心,羅凱倩也不好再多說些責備的話。「你之前不是還去打工嗎?那個工作呢?」
「辭掉了。」抹抹鼻子,雙手沾滿水水糊糊、分不清是淚還是鼻涕的水液。
「店呢?還要不要開?」本來還心喜以後有免費的火鍋可以吃的,沒想到美夢作沒幾個月就破滅了。
小手胡亂地抹著牛仔褲,羅凱鑒低垂著臉欲言又止。
「不想了?」約略猜到她的心意,羅凱倩淡淡地踩了下她的痛處。
「想啊。」怎麼會不想?如果真不想,她幹麼那麼辛苦去打工,然後學了一堆沒用的東西回來?
「想就去做啊!」再踩一下她的痛點,羅凱倩感覺好爽,「還是沒有他,你一個人做不到?」
羅凱鑒還是搖頭,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吧。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天。」羅凱倩起身摸摸她的頭,也不太捨得她這麼一直哭下去。「我想辦法幫你弄到他的落腳處,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認真的在紙上畫了好幾種不同的字形,為的是火鍋店的招牌。千篇一律,草稿上只有相同的七個字——大西瓜的火鍋店。
停下筆,閻子厚拿起先前畫好的字看了又看,最後,他放下草稿,深深歎了口氣。
店裡的設計,已經讓設計師畫好,材料大多運至屋後的空地,再過兩天,工人們就要進場裝潢了,或許是風聲走漏,甚至有些火鍋相關食材的食品公司已經前來探底,詢問是否有需要他們公司的產品之類,看來完工之日相去不遠。
等到這裡完工之後,再想辦法把整間店交給她,然後,他又得找地方流浪了。
再看了眼凌亂的草稿,他的心情一如紙上紊亂的線條,纏纏繞繞,雜亂得找不到字頭。
終究是放不下吧?
或許周旭康說得沒錯,他是沒藥救了,這種相思病,比癌症、愛滋病還難救。
你把那天晚上的事忘了好不好?思及她當時慌亂的神情,他的心猶如被塞進絞肉機裡絞爛般疼痛。
他相信,如果時光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再那麼衝動,相反的,她會理智地斬斷他們之間所有的任何可能,如果可以選擇的話。
好諷刺,他是這麼愛她,捨不得她受到半點委屈,雖然時常跟她鬥上兩句,也從不曾真心傷害過她,他不曾後悔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即使那件事令她深惡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