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壞人都好厲害,輕而易舉就可以知道你們的名字;可是千萬別上當,相信他的下場只會屍骨無存,太可怕了!」順了順綠色的葉子,單可人意有所指地暗罵擾人清靜的褚擎宇。
褚擎宇挑了挑眉,有點自討沒趣。「老王跟我聊天說溜嘴,我可沒特意探聽你的名字。」哎!這女人防心也未免太重了點!
「對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所以我們要愛惜羽毛,不要輕易相信男人。」移動盆栽的角度,讓它們平均曬到陽光。「那些甜言蜜語的背後,都是可怕的毒藥。」
看多了讀者來信,大部分都是男人薄倖,相對的讓她更不相信男人。
「喂,夠了吧你!」
這女人就不會抬頭看看他嘛?他相信自己比那些花花草草好看得多。「你要是不想跟我說話,就不要每天打擾我的睡眠
「憬琛!該起床嘍!太陽曬屁股嘍!」褚擎宇語音稍落,樓上立即傳來高聲的女音,毫不費力地壓過他低醇的嗓音。
「啊,三樓的小姐又開始發聲練習了,她可真辛苦啊!」撥撥葉根邊的濕土,單可人綻開一抹淺笑。
褚擎宇感到氣餒,他何時被忽略得如此徹底?「少顧左右而言他,單可人,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
「三樓的甘憬琛你馬上給我起床聽到了沒有!?」他的聲音再次被打斷,而且這回的女音聲勢磅礡,當場令他英雄氣短。
「呵呵,精神真好。」單可人撥了撥額前的發,伸手摸向一旁的灑水瓢。
「喂,別走,我還沒……」褚擎宇眼尖地發現她想躲離開的意圖,忙出聲阻止。
「該死的三樓的甘憬琛!你再不給我起床,我就到樓下把你由床上拖起來!」沒例外的,褚擎宇又被打斷了,他洩氣地垮下肩膀。
「喔哦,看來四樓的先生也來湊熱鬧了呢!」單可人納涼地拿起灑水瓢,把剩餘的水倒到樓下的防火巷。「真是熱鬧的一天吶!」然後當著褚擎宇不敢置信的眼,用力將窗子關上。
「該死!」該死的女人、該死的鄰居們!天殺的!他為什麼得忍受這種待遇!?
第一章
人類的視覺很奇怪,跟慣性一般,看久了總會有習慣的一天。
就像一些不算亮眼的藝壇新星,剛出道上電視媒體宣傳時,不也被批評得體無完膚?但只要在演藝圈撐得夠久,幸運地沒被那個大環境給淘汰,時間一長,慢慢地就覺得順眼了起來。
「啊,那個誰誰誰,本人看起來好像比電視上好看多了耶。」
「是啊,我兒子可迷他了!」
「聽說最近走紅了,每天都可以在綜藝節目上看到這人!」
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勝枚舉,自然也會發生在平常人身上。褚擎宇便是一例。
每天,單可人給他的永遠是冷眼和面無表情,但他就是厚著城牆般的臉皮、涎著笑,硬是跟她卯上了,似乎在比較誰的耐力強、誰的忍性佳;幾個月下來,時序由夏天變成秋天後,情勢總算有些改觀——
那是個下著大雨的午後。
早上出門時,天空只是陰陰的並沒有下雨,單可人因有事到報社跟總編輯會面,心裡預估著下雨的可能性後,決定放棄帶傘、背著包包就出門了;所以現在的她,只能氣餒地站在站牌邊的騎樓底下,看著斗大的雨絲不斷沿著屋簷落下,一如她陰鬱的心情。
「真是的,早知道就別偷懶,帶傘出門就好了嘛!」由站牌走回公寓至少要七、八分鐘,如果非得冒雨回去,那她該用跑的好,還是用走的呢?
眼看著這場雨半點都沒有停歇的打算,她又已經在這騎樓下站了十分鐘,索性心一橫,咬了牙便準備往雨裡沖——
陡地一股強大的拉力攀住她的肩,幾乎讓她的兩隻腳懸空,令她一顆心提上喉嚨。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褚擎宇正好由便利商店裡走出來,見她兩手空空,一副壯士斷腕的表情拉開大步,不假思索便扯住她的輕舉妄動。
單可人狼狽地穩住身體重心,好不容易調準目光焦距,看清身後那張熟到爛的臉,立即沒好氣地拍掉他攀在自己肩上的手。「喂!別動手動腳!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怎麼這麼倒霉,走到哪兒都會遇到他?真是流年不利!
「買煙。」晃了晃手上整條深褐色的Davidoff,他誠實得像個童子軍。
「買煙要這麼久嗎?」她都在騎樓下站了十分鐘,怎沒見他由巷子裡出來?
褚擎宇突然咧開嘴笑。「要不要跟你報備,我剛在裡頭看了哪幾本雜誌?」
「不必了!」瞪著他手上的煙,她直犯嘀咕。「抽那麼多煙,抽死你算了!」他難道沒看到煙盒上那排小字嗎?行政院衛生署警告:吸煙能導致肺癌、心臟血管疾病及肺氣腫。真不懂得養生之道!
褚擎宇挑起眉,突然伸手按住她的額。「咦?沒發燒啊!怎麼突然關心起我來了?」他真是受寵若驚啊!
「誰關心你來著?放手啦!」她愣了下,用力拍掉他覆在額上的掌。「鬼才管你是不是黑心肝呢!」她撇開臉,頰側泛起可愛的紅雲。
幾個同樣站在騎樓下等公車的人,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忍不住捂嘴輕笑了起來。
「幹嘛害羞?我無所謂的!」褚擎宇才不管別人的目光,反正他在店裡看多了。
「神經病!」單可人的臉更紅了,畢竟她的臉皮沒他的厚,沒辦法對別人的反應視若無睹。「走開啦!我要回去了!」
「你的傘呢?」他明知故問。好極了!逮到一隻忘了帶傘的小白兔。
「你很煩耶!」真是一針見血!他的問題不啻踩到她的痛處,地火大地低吼了聲。「我沒帶行不行!?」
「然後呢?」然後這笨女人想頂著大雨跑回去?現在又不是夏天,在他抽煙還沒抽到死之前,她恐怕就已經先得肺炎掛病號了!
「什麼然後?」這傢伙煩不煩?她還得回去趕未完成的工作!
「你想冒雨跑回去?」他明知故問。
「廢話!」她的火氣足以蒸發周圍三公分的水氣!
「幹嘛跟自己過不去咧?」他露出一貫欠扁的笑臉。「你看看這是什麼?」他搖了搖另一隻手上的黑色大傘,得意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單可人瞪著傘,然後瞪著他可惡的臉。「你白癡啊!誰不曉得是把傘!」
「嗯哼。」走到她身邊兩手一撐,黑色的傘頓時大張,像振開羽翼的黑鷹。「我可以送你一程。」反正就在隔壁,他不介意她跟自己擠一擠。
機會難得嘛! 「啊?」單可人立即被說服了,她露出難得的溫馴。「真的可以嗎?」
這時,褚擎宇的地位瞬間由討厭鬼升級為救世主。
「無所謂。」他聳聳肩,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其實他心裡樂死了!「反止我的傘大得很,走吧。」他極自然地摟著她的肩走人雨中。
「唉,別這樣!」撥開他的手,她的外側肩膀立刻被雨淋濕了。
「不靠近點怎麼走?」他主動將傘移過去了點,魔手改為摟住她的腰。「你的肩膀都濕了。」
「我自己會走,你離我遠一點!」又撥開他的手,這次濕的是她腰間的皮包,而她的臉,都燙得快可以煎蛋了。
「是你要跟我合撐一把傘的,這樣躲躲藏藏的算什麼?」扯了扯她的手肘,讓她重心不穩地貼靠到他的胸口。「進來點!頭髮都濕了!」
「相處」久了,就算再怎麼不願意,多少都會發覺對方的生活習性。
像她,在家工作時,不僅不施薄粉,還邋遢得像個菲傭;出門談事情時,則穿著中規中矩的套裝和低跟包鞋,整體感就像個幹練的都會粉領族;而到PUB喝酒時,又化身為火辣性感的辣裝美女,極容易由她的裝扮辨識她出門的目的。
現在她的頭髮隨意垂放而下,長長的髮絲在雨中飄啊飄的,加上她這麼亂扭亂動,自然就容易濕了,看得他多心疼啊!
「褚擎宇!」她羞惱地再次彈開他的手,濕了套裝裙擺。
「幹麼?」雖然連名帶姓,他還是爽翻了天,起碼這表示她記住他的名字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像個雞媽媽一樣跟前跟後!」拜託!他再這樣動手動腳,她還不如直接頂著雨衝回去來得省事,反正一樣弄得滿身濕。
「保護女人,是男人的責任。」管他雞媽媽還是鴨爸爸,這是他所謂的「真理」。他頭頭是道地說著,原意欲摟她腰部的手,卻不經意滑過她挺俏的美臀——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她的聲音變冷,嬌軀變得僵直。
「什麼?」他裝傻,橫豎他不是故意的。摟著她腰部的手更用力了些。
「夠了!」她受夠了!憤怒地用鞋跟用力踩了他穿著拖鞋的大拇指一腳,她像輛加了油的朋馳跑車衝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