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風見到他的模樣,立刻不情願的閉上了嘴。今天的主人是良木,自己也不想壞了他人的興致。
夏子瑜一看到傅行雲,便開心的抱過他懷中的孩 子,這是行雲與凱洛的第二個兒子。人生似乎總會有點遺憾,像行雲喜歡女兒,偏偏兩個孩子都是男孩,而她喜歡孩子,結婚三年了卻仍沒有消息。
「好了,人都到齊了。」良木的雙手一拍,「我們吃飯吧!」
一夥人往飯廳的方向移動。
見他們的言談之間透露著熱絡,法儀顯得與他們格格不入,她沉默的坐在良木身旁,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東西。
突然,她注意到身旁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她轉過頭,看進他帶笑的眼眸。
「剛開始總是如此的。」他似乎知道她心中的失落,輕聲的安撫,「你很快就可以跟他們打成一片。」
法儀對他投以一個感激的笑容。其實他的朋友都是好人,除了那個叫萊恩的有一點冷酷之外,他的妻子則是個熱力四射的女人,最令她驚訝的是,藍月竟然是被萊恩從紐約街上撿回來的,兩人交往的過程就如同童話故事似的。
眾人一直聊到了午夜才肯離去,不過他們又約好了最近會在夏子康和夏子瑜父親的婚禮上碰面。
見法儀在收拾善後,良木關心的問她,「累嗎?」
她看了他一眼,「還好,看你今晚很開心。」
他點點頭,「謝謝。」他看著她忙碌的身影說道。
法儀覺得有趣,「你付錢給我,我幫你做事是理所當然的。」她將毛巾丟到水桶裡,看著四周,滿意的吁了口氣,「好了,你現在要幹麼?」她盯著他問。
「若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洗澡。」
「介意?我為什麼要介意?」推著輪椅,她將他推到一樓的浴室前,「只要你不要叫我幫你洗澡,一切都好談。」
良木先是一陣欣喜接著又很失望,他怎麼從沒發現,她講話其實也很聰明。
「我很想,不過我知道你不會同意的。」他也學她講話的態度。
法儀對他扮了個鬼臉,把他留在浴室內,讓他自生自滅。
「我要回去了。」她將門關上,聲音從門外傳進浴室,「明天我會收拾好東西搬過來。」
她在他還沒有反應前就一溜煙跑了。
她不知道自己搬進來這裡住到底是不是明智之舉,不過現在走一步算一步,她根本不想想太多。
* * *
水淋在頭上的感覺,讓人感覺舒服到了極點。
入秋了,天氣有著淡淡的涼意,洗個熱水澡,然後爬進軟軟的被窩裡,那真是一等一的享受啊!
將水關上,法儀拉了條乾淨的毛巾,將身體擦乾, 整個人懶洋洋的,她隨意套了件及膝的罩衫便走了出來。
良木和法儀都很驚訝,兩人同處在一個屋簷下,竟然能相安無事的度過一個月,其實這也是因為他為了百貨公司的週年慶事務繁忙的結果,他每天回到家都已經快累癱了,兩人連交談的機會都少。
法儀輕哼著曲調,拿著毛巾擦頭,卻聽到樓下傳來碰撞聲,她一驚,將毛巾一丟,便往樓下衝。
最近浩置已經可以自己拄著枴杖行走,但這並不代表他變得跟以前一樣,他受傷的腳還是不太靈活。
「發生什麼事?」
良木吃驚的抬起頭,看著衝進門的法儀,濕發披散在她臉龐四周,打著赤腳,他還真沒看過這一面的她,雖狼狽卻有說不出的性感。
他將重心都放在沒有受傷的左腳上,站在床邊,與她相對。
「發生什麼事?」她又重複問了一次,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剛才不小心撞到桌子了。」他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有沒有搞錯啊?」她扶著他坐下來,從沒看過一個病人這麼拚命的,「你早點休息好不好?」
「我也很想啊,」他沒有拒絕她的善意,「不過你該知道,我就算受傷,時間一樣會往前走,我有我的責任。」
「責任?」她輕哼出這兩個字,並扶他躺了下來,他其實沒有那麼虛弱,只不過她想籍機碰觸他。
她注意到他看著她的目光變得深沉,她低下頭,驀然抓住自己寬鬆的領口,「我擔心你,所以衝了下來,你總不能指望我衣著很光鮮吧?」
良木的手撫上了她的臉。
「不要亂來。」法儀看著他的手,「不然我明天走人。」
「你威脅我?」他驀然坐起身,把她嚇了一跳。
她的身體想往後縮,卻被他抓住。
「你該知道做這種事是要負責的。」她大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視著他,輕聲的說道。
「我一向非常有榮譽心。」他的黑眸慵懶的瞅住她的眼。
如著魔似的,她眼睜睜的看著他低頭吻她,突地一陣唏嗦聲響起,他的罩衫卸了下來,她注意到了他的膚色。
「你好白喔!」這真令人不解,他的皮膚竟然比她還白。
「若你不喜歡,我明天就去曬黑。」他在她的耳際輕喃。
「傻瓜。」她歎了口氣,他輕咬著她的耳朵,有點癢,卻又有股奇怪的感覺在她血管中亂竄。
這一刻,她真的相信他們兩個會有結果,雖然她 從子瑜的口中得知他遠在日本的家人並沒有她想像中的好相處,但為了自己的幸福,她不會輕言放棄的。
更何況,她現在什麼都給了他……
* * *
「請問你找哪位?!」法儀跑向大門,透過鏤空的黑色大門望著門外問道。
「我找良木先生。」高田勇一有禮卻帶著高傲回答。
她一愣,看見對方的身後停著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請問先生貴姓?」
「高田。」
日本人?看來會說很流利的中文,不單只有良木一個。
「可是良木先生現在不在。」法儀盡可能有禮的回答。
「那我們可否進去等他回來?」
「這……」她遲疑了一會,「對不起,這不是我能作主的。」
「你可以……」
高田身後的車門打開,一個老態龍鍾的老人拄著枴杖走了下來。
高田見狀,連忙上前攙扶。
但這番好意卻被良木銘亭拒絕,他緩緩的走向大門,口氣嚴厲的說了一句,「akete。」
法儀如同鴨子聽雷似的愣在原地。akete?這是什麼東西啊?
「konoonnawa,nihonkokadekimasen。(這個女人不懂日語)。」
聽到高田說的話,他皺起了眉頭。
高田的額頭冒出了冷汗,看來少爺這次的禍是闖大了,愛上了個台灣女子也就算了,偏偏這個女人連半句口語都聽不懂。
「老先生叫你開門。」高田連忙在一旁翻譯。
「我已經說了,良木先生不在,我無法作主。」
「拜託你,不要那麼死腦筋。」
「我是忠於職守。」她堅持著。
「一派胡言。」良木銘亭用枴杖用力的敲著地面。
「你會說中文?那剛才為什麼跟我說日語?」聽到他說中文,法儀立刻疑惑的開口詢問。
「小姐請你……」
「這到底是哪裡找來的女人?」他氣憤的拿枴杖穿過鏤空的大門,直直的戳向她肩膀。
「喂!老頭子,你最好給我客氣點。」她想也不想的就拉住他的枴杖,「別欺人太甚!」
「小姐!」高田額頭上的冷汗滴了下來,他連忙拿手帕將汗擦掉,「請你放掉我們老爺的枴杖。他叫良木銘亭,是良木浩置少爺的爺爺。」
「不管他是誰,他也不能戳我!」法儀理直氣壯的怒瞪著他們。
「這……」
見這一老一小一點都不肯相讓,高田為難的站在一旁。
「放開。」
「你先跟我道歉!」
「你……放開。」良木銘亭的老臉已經全都皺在一起,一思及自己的孫子竟是為了這個女人樂而忘返,他幾乎要氣急攻心了。
「不放。」老人家的力量,當然敵不過她的年輕力壯,她挑釁的看著他,「你跟我道歉,我就放你一馬。」
「你……」
良木銘亭氣憤的將手一放,法儀毫無心理準備的往後一摔,硬生生的跌在水泥地上。
「你太過分了。」她將散落在臉頰四周的頭髮撥開,眼中有著屈辱。
他見狀,得意的露出一個笑容,「想跟我鬥?你還差得遠了,小丫頭,等浩置回來,跟他說,我在等他。」
他轉身離去,連枴杖也不要了,愉悅的走向車子。他把才纔的一切,視為一個小小的勝利。
法儀心有不甘的爬了起來,手肘有些破皮,現在已經滲出了血絲,她將他的枴杖丟到一旁,滿懷氣憤的轉身回到房子裡。
這年頭都是「歹年冬,厚小人」。
* * *
「看我幹麼?」手拿著盤子,法儀稱不上溫柔的丟上餐桌,有些菜汁還溢了出來,弄髒了玻璃桌面。
良木無辜的聳聳肩,想破腦袋也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了她,所以他聰明的選擇沉默以對,以免惹到她。
「我以為你今天要煮火鍋。」他看著她忙碌的背影,試圖緩和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