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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陳毓華

  「你這個登徒子,竟敢對我無禮!」才清醒的曹瞞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剝光,怒從中來,激動的賞了賜天官一記大鍋貼。她恨透這些只想染指她身體的男人!

  「你……打人。」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打了你算客氣,我還沒有用腳踹你!」

  啊?這麼凶!

  「你打我是可以啦,可是要弄傷自己的手就不好了。」剛剛不是還很安靜地閉著眼,怎麼眼睛睜開就開打?  好在他皮粗,不要緊。

  「你是誰,把我弄到這裡來,說,企圖是什麼?」這人擔心的竟然是她的手,不是自己的皮肉。

  哼,油嘴滑舌!

  企圖?拙於言詞一向是賜天官的致命傷,對人,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話,剛剛得到那個巴掌,他還在納悶是自己哪裡講錯話?  反對馬兒的親切體貼,面對活色生香的姑娘他竟說不出完整的話。

  「你跟那個姓康的是不是同夥?」拉緊身上好幾個補丁的單衣,眼前這男人看起來像做苦力的,還好,衣服沒有什麼污穢的味道。

  半晌,大個子還是不吭半聲,只筆挺的站直,像棵千年來以昂然之姿矗立於此的大樹。

  「你啞了嗎?」

  他搖頭。

  她一下問這麼多,叫他先從哪一個回答起?

  「那回答我!」曹瞞皺眉。

  「你的衣服破得不能穿了,要是沒換上我的,會生病。」他的出發點很純粹。

  他看著曹瞞沒有妝扮的清秀臉蛋,由裡而外的透著好看的色澤,簡單的腦袋想不出什麼有關美麗的形容詞,雖然很凶,但是,就覺得她像壁畫裡面走出來的仙子,叫人百看不厭。

  「我的衣服是你換的?」

  他老實的點頭。

  「你知道看過我的身體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賜天宮很快被新冒出來的問題打倒。

  他單純煩惱的樣於像小狗。

  「不許你看我,把你的狗眼睛移開!」

  他什麼時候變成了狗?狗會舔人,他又不會!

  為難了,不然,他看牆壁好了。

  「說,你在哪裡發現我的?」這破廟又髒又亂,不過她發現自己方才躺著的那片地倒是清理得很乾淨。

  「我沒看著你沒法回答,我娘說,跟人講話要對著眼睛,這樣才夠坦誠。」他腦筋轉得慢,怎麼也跟不上曹瞞的思路。

  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種容易讓人吃死死的呆子,她這樣欺凌他,連吭一聲也不會,木頭!

  她越發逼近,賜天官的眼睛卻撇了開來,彷彿在逃避什麼。

  「你……不要一直靠過來。」

  幹麼!她身上長麻瘋嗎……眼睛順著他方才停留過的方向瞄去……

  「啊--」曹瞞花容失色的看見自己胸前的蓓蕾正因為涼薄的空氣微微的頂著單薄的衣料。

  賜天官不知道要怎麼表示他的意見,他也不敢有意見,乾脆轉開眼不見。

  「你說!你剛剛看到了什麼?」淒慘的叫聲結束,接著響起的是河東獅吼,風去為之變色。

  一發不可收拾的熱氣直往曹瞞耳根子燒,這二楞子要敢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來,她非要把他切八塊丟下西湖喂王八!

  還是不懂看人臉色的呆子對著牆壁,微斂眉頭想了下,很認真的想,這才搖搖頭。

  「有還是沒有?」真是氣死人了!

  和馬相處的機會多過女孩子,賜天宮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算得體,不會再惹得她跳腳。

  「好像有,也好像沒有!」他據實以告。

  曹瞞欲哭無淚,「你這拙蛋!」

  要是這樣能消她的氣也沒什麼不好,賜天宮樂天的想。

  曹瞞忿然坐下,溫暖的火堆慢慢消去了她一肚子的火。

  「這饅頭是你的。」隔著火,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他把手中的饅頭遞給看起來還是面色不善的她。

  「你就面壁不許過來!」拿著半著火的樹枝朝他晃了晃,她警告意味濃厚。

  他豈會怕那一根小樹枝,而且他的手夠長,也用不著繞過火堆,再加上他面壁著,莫非她以為他有三隻眼?

  「你姓什麼,叫什麼,哪兒人氏?」曹瞞顯然對救命恩人沒什麼尊重,肚子餓了,一點也不客氣的接過饅頭來啃。

  填飽肚子後她還是趕緊回家,爹娘找不著她,一定急瘋了。

  看在他救了她一命的份上,還是要弄清楚他的來歷,給予回報,免得別人說她忘恩負義。

  饅頭有點硬,曹瞞瞧向那堅定面對牆壁的背影。

  這人,耿直忠厚得過份,叫他不能動還當真,一點也不敢偷混。

  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冷靜下來,想到剛才自己不分青紅皂白的亂扣人家罪名,又劈頭給他一巴掌,俏白的臉蛋悄悄泛上一大片的紅暈,越想,越深覺無地自容了。

  略  亭  亭

  曹家的氣氛同屋外的淒風苦雨有得比……

  「康府的勢力我們惹不起啊。」

  哼,是下想惹吧!

  「可是我們也不能賣女兒。」

  這還差不多。

  從缸子拿出水果來吃的曹瞞丟了果核,再挖一串葡萄。

  曹府宅子不用薰香,用香果子代替,五、六個缸散放各處,裡面置著時鮮新果,自然香味四溢,既可聞香,又可養饞,一舉數得。

  「康、寶兩府聯姻,勢力無遠弗屆,可是我曹雨堂有得是志節,我不會把女兒送進虎口,只求自己平安。」一臉正氣的曹雨堂堅毅不屈。

  說得好,爹爹!

  「這康家獨子上樹能掏鳥,下水會摸魚,放鷹走馬,玩鳥斗鵪鶉,學的都是吃喝玩樂的玩意,我聽說他結交的也都是一些愛玩樂的公子哥,敗光家產大概為他人生最大目標。」曹夫人跟丈夫同一鼻孔出氣,越說越生氣。

  最叫人詬病的是這康獨夫好女色,只要是看上眼的女子一定要弄到手,什麼下三襤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一般的尋常人家也就罷了,吃了悶虧只能怨恨命不好,但這會真是玩得過火,連他們曹府這同是應天四大家的人也敢招惹,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就是知道他風評差,他怎麼也不肯把女兒的終身托付於他,屢次求親不遂,誰知道他惱羞成怒,居然趁她單獨出門的時候出手,太可恥了!

  罵歸罵,就是把那廝康獨夫給罵臭,問題還是橫著沒解決。

  不過這次的悶虧就算他們願意吃下,也不能保證他不會再來糾纏。

  「你呀,」曹雨堂總算想到要向掌上明珠發幾句牢騷。「要是肯多花些時間在家,別到處亂跑,就沒今天的事情。」

  「你怎麼不說她該拴在家中,腳鐐手銬伺候,就不會出亂子?」曹夫人雖說平常絕對跟相公站同一線,可是心肝寶貝的女兒被他人欺凌,回到家中就是要尋求安慰,她當然要站在女兒這邊。

  嗄,她又不是牛,還嘴巴乾脆套個牛絡頭……嗯……這北地的葡萄還挺甜的……曹瞞對於娘親的貼心感動萬分。

  相對家中長輩們的苦臉,她也實在太過事不關己了。

  「爹,是你教育女兒要落落大方,不要柔弱沒肩膀,徒惹人家笑話,再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天有不測風雲,家中安坐也不見得就能一路平安到老死啊。」

  對於自己失蹤的大半天,她大約的做了報告,卻惹來兩個老人家的擔憂,而且情況有些無力且麻煩。

  似乎家中能幹的人都跑光了,剩下他們這些老弱殘兵。

  老弱殘兵除了心煩,難以對抗惡人,早知道她就不要說。

  唉,千金難買早知道!

  就算這樣,也不能任人欺凌。

  只靠爹娘的話顯然不通,兩個姊姊都已嫁出,她也不能把自己的煩惱帶給她們,家裡面沒有一個可以幫忙拿主意的人……傷腦筋啊!

  他們家需要一個可以幫她撐起一片天的男人,不過,優秀的夫婿要去哪找?

  設擂台招親?拋繡球?夫!還發武林帖呢。

  這年頭優秀的人才不好找。

  「爹、娘,您兩位老人家不用太擔心,這事女兒自己會解決的。」

  她不會冀望自己的「未婚夫」,因為,她知道自己那個神秘的夫婿本來就是個幌子。

  ***

  她誇下海口,辦法還孵在蛋殼哩,麻煩就上門了。

  曹瞞完好無缺回到家的消息不知道從哪傳了出去,翌日,康獨夫率領一群惡僕就到曹府來要人。

  他吃定曹府,反正他橫著走習慣,王法他壓根不看在眼裡,要是出事,他有個勢力龐大的爹撐腰,這麼堅強的家底,他不多做點壞事,怎麼彰顯他家的權高位重?!

  硬要曹雨堂交出曹瞞來算是客氣的了,看在這軟弱無能的老頭將是他未來的岳父,多少做些面子予他。

  大廳裡,男人們斡旋著。

  後院--

  「孩子,包袱拿好,你趕快從後門離開,能走多遠就定多遠,免得那個惡人發現!」濛濛的雨下了一夜仍沒有停歇的跡象,曹夫人順手再塞給女兒一把油傘,心中充滿不捨。

  她怕文人出身的丈夫擋不住惡人,等等她還要回去,跟丈夫一同抗敵。

  「娘,我不走!」

  被推著往前走,曹瞞不停的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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