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天官頭皮一麻,他似乎沒有她拒絕的能力,就算現在不答應,眼前這小女巫也會拚命的想盡辦法把他拖下水。
「這件事,等我有空再說!」
「等你有空,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想敷衍她,不成!
其實,曹瞞也知道,夫妻間的事情外人誰都幫不上忙的,除非,默娘自己想走出來。
但是,不拉她一把,默娘又怎麼有勇氣離開那樣的丈夫,開創新生活? 什麼勸合不勸離?這也是要看情況的。
賜天官又語拙了。
他明明有一堆大道理可以說服人的,在她美到不可思議的眼中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樣,好像很沒志氣的被吃定,容許她胡作非為。
好吧!他無奈的想,或者,只要他多花些時間盯牢她,就不會出什麼大亂子的。
「我去打獵,你來嗎?」她依舊跟著他。
「不去,我還有別的重要事要做!」打獵?太血腥,雖然聽起來很刺激,不過……改日吧。
他以為她會說要跟。
慢著,她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又,他是怎麼了,對她越來越掛懷?
「你早去早回。」她揮揮手要他趕快出發,就像尋常人等在家中的妻子一樣。
曹瞞沒有發現賜天宮遲疑的神色,她的心思這一刻都在別處。
追金龜,不見得非要黏在他身邊才叫追,偶爾改變一下追逐的方式,她要讓這隻金龜離不開她。 追金龜一事,開始變成曹瞞最主要的生活動力。
***
本來想出門的曹瞞差點撞到羞怯的默娘。
素色的衣裳,蒼白的臉蛋,缺乏自信的眼神,頭髮因為甚少曬到太陽的緣故帶著枯黃。
「前幾天我聽賜大哥說你需要幾件換洗的衣物,姑娘要是不嫌棄,就將就我的衣衫,雖然不是嶄新的,但我重新漿洗過,很乾淨的。」因為羞怯,她吶吶的一再解釋。
「來,進來裡面說話。」曹瞞拉起她枯瘦的手,像兩人是早認識的好友。
見她和氣,默娘大大的眼睛閃過一絲放心。
「我不能待太久。」
「進來說幾句話又能花多少時間?來嘛!」把她拉進屋子,曹瞞也跟著坐下。
曹瞞看見她頰邊有塊很大的瘀青,手腕也多處擦傷,不禁有氣,想來,一定是她那個「仗夫」的傑作。
「曹姑娘,你要不要試穿看看,要有不合身的地方,我拿回去改。」自卑的垂著頭,雙手收在裙兜中,她就連說話也不敢多放大點聲量,怕得罪了誰。
「啊,別管那些,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姑娘姑娘的叫,挺生疏的。」
默娘點頭,算是默許。
「那我也不客氣直接叫你閨名喔。」她向來討厭那一套哥哥、姊姊的叫法,就算在家中,她也是直接叫她兩個姊姊的名字。
她的活潑開朗很快感染了默娘,少有歡愉的表情有了些微的改變,人也自在許多。
她這才敢抬起頭悄悄打量美得令她震撼的曹瞞。
「聽你的口音不像這兒的人。」
「我住在江畔。」
「西湖啊!」默娘的聲音拉得長長,臉上流露出一種渴慕。
「人說南方女子溫柔多情,他們說的是別人,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喔。」曹瞞自嘲。
默娘被她的幽默以及活潑的表情給逗得卸掉心防。這,她一輩子都學不來……
「你一個人來到這麼遠的地方,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裡。」
默娘的境遇不稀奇,這樣的社會下,有很多女人窮其一生都沒有去過別的城鎮。
「我要上曹家牧場。」她不想騙默娘。
這幾天雖然她住在這兒,但並沒有忘記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狼狽的逃離家門的原因。
「就你一個人嗎?」
「就一個人咩。」曹瞞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默娘被她的大膽給炫惑了。
她本是來答謝曹瞞的,她挨王二虎的打不是一天兩天,卻只有曹瞞對她伸出援手,見義勇為。
可是,氣在她懦弱的個性,連個謝字都說不出口,她要是有曹瞞的勇氣就好。
她想要曹瞞這個朋友,好想、好想……
亭 亭 辛
「她哪來的?」談不上是朋友的來人問。
這些人不是來找他的嗎?把他叫出來,卻把目標鎖定在她身上,被質問的賜天宮有些不悅了。
「才幾日不見,你家怎麼蹦出個大姑娘,別告訴我那個美人兒是你娶的老婆。」另一人想跨進屋子把美人看個清楚,不知怎地門檻沒跨過去絆了下,整個人跌個狗吃屎貼在地上。
「怎麼可能,他窮光蛋一個,人又拙,嘴巴也笨,我倆這麼優秀的青年到現在都還是羅漢腳,隨便一個站出來也比他稱頭,這年頭的姑娘比精明的,哪個眼睛放在褲袋,忘了帶出門的會看上他,夫。」那人不客氣的當著賜天官的面數落他,不是吃定他就是壓根不拿他當回事。
他妄想跨過朋友的「殘骸」前進,蠢蠢欲動的也想進去瞧個究竟。
「有什麼事在這裡說清楚。」巨大的胳臂阻擋著想要冒險一窺美人真面目的小人。
屋裡頭的曹瞞看得明明白白,那個木頭人不算太呆,還知道要捍衛「國上」沒讓敵人越界。
美人就在屋內的一處,知道突圍無望,身負「重任」的兩人總算沒有被美色沖昏頭強行闖關,決定先解決當下的障礙物再推進。
「你知道牧場一年一度的賽馬要開始了,下個月初,監事說要你回去,而且只要你願意,他既往不咎,過去的事,呃……就一筆勾消,他會考慮讓你回牧場幹活的。」他態度倨傲,可惜人矮,氣勢怎麼也營造不出來,徒落個脖子酸疼。
「你現在多了個美人兒要養,再說賽馬只要贏了,有不少獎金。」另一人也一個鼻孔出氣。
「肅王爺提供了一匹舉世少見的天血名馬,聽說流下的汗都是血紅色的,還能賣錢呢,還有三國關公那匹赤兔的後裔,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反正名堂多得很,你這馬癡不去,會後悔一輩子的。」他知道賜天宮對銀兩沒有多大興趣,唯一能吸引他的只有馬。
儘管他講得天花亂墜,口沫橫飛,差點沒把馬兒的祖宗三代都搬出來,賜天宮依然絲毫不為所動。
賽馬通常是開放自由報名參賽的,光明磊落的莊家不是沒有,曹家牧場的主辦人卻擺明黑吃黑,他怕參賽者太強把銀子贏走了,顏面無光,只好事先收買能力強的騎士要他暗中放水,這樣既不吃虧,又保了牧場的名氣。
這手段行使已久。
「不關我的事。」賜天官乾脆蹲下專注做他的「手工」。
來當說客的兩人急了。
「你別架子擺太高,叫你回來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一人見他軟硬不吃,露出真面目了。
耳朵豎得高高的曹瞞越聽越火大。好脾氣也該有個限度吧!那個呆子淨叫人消遺下知道要生氣嗎?!
「你是哪個牧場的人,講話這麼囂張?」她蓮步輕移的跨出門檻,嘴邊動人心弦的微笑勾得兩個人心癢難搔,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美人姑娘,我們在曹家牧場當差,我叫張三,他是李四。」兩個大男人突然都變成溫馴的哈巴狗,巴不得能求得美人以柔荑摸摸他們。
「曹家牧場啊……」她自言自語,笑顏燦燦。
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什麼樣的人養什麼的鳥,牧場現在的主事者是誰啊……她得想想。
「這一趟幫忙不知道我們可以拿多少銀兩?」
「二十兩銀子。」美人開口問,當然要把知道的全部吐出來。
「好少喔。」
兩個男人看得都楞住。
美人兒笑起來就是不一樣,天空中飄提著美妙的音樂,野花野草也突然變得無比順眼,喔,天啊,地啊,媽媽咪呀!
賜天官的雙手很是忙碌,一向緊閉的耳朵卻沒辦法如同往常什麼都不搭理,隨著曹瞞嬌俏的笑聲,他的心情開始非常的……惡劣。
「我想他的作用不只是騎士吧,你們欺他老實木訥好商量,搞不好牧場的馬匹全部丟給他照料,這麼好用的人,守夜、防盜也讓他兼了,一個人當十個人用,好划算啊。」
呃,這美人怎這麼清楚?就跟親眼見到沒兩樣。
之前,賜天官還在牧場牧馬的時候,他們就是這麼「照顧」他的,少了他,他們的日子難過許多……好吧,根本是過不下去了。
這會就算要跪下來叫他一聲祖爺爺,也要把這麼實用又耐操的人給跪回去。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一百兩,安家費八十兩,行,再來談,要不然,另謀高人嘍。」她心中的算盤飛快的撥動,喀啦、喀啦,二二得四,四三一十二,二一添作五……嗯,輕輕鬆鬆,搞定。
賜天官把眼睛睜得老大。
哪……哪有這樣牟利的,還有,她憑什麼幫他拿主意? 一個客人越俎代庖,已經超過客人的極限了。她把自己當什麼人呢? 「我不會去的!」他才是那個苦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