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姬小姐馬上會醒過來?」
幫著護士推病床的小圓仔一聽,心中暗叫不妙,不過她仍是面不改色地繼續編下去。
「呃,我以前學過一點中醫,每回我進加護病房看小姐時,都會順便幫她把把脈,所以我才知道小姐就快醒了。」
「你知道這東西,怎麼不和頭兒說呢?」害得他頭兒不吃不睡,像個活死人似的守在病房外,非要他以那種激烈的手段,才能讓他去休息。
小圓仔心頭一驚,隨即正色道:
「你想,以韓組長那樣,我說什麼,他聽得進去嗎?」
李澤煥想了想,搔搔頭說:
「你說得也是,頭兒那個樣子,就算是天崩了,我看他也渾然不覺吧。」
進了病房後,護士小姐將點滴掛好,講解了些必要的事項後,隨即匆忙地離開。
「副組長,你有什麼事情想對我說的嗎?」
姬莞華待護士一離開,立即切入重點——畢竟,這事就是她之所以會醒過來的最大原因!
「姬小姐,你才剛醒,我看這事也不急,還是改天……」是嘍,反正她都醒了,他也不必擔心頭兒了。
「不,我躺得夠久了!」姬莞華的話中充滿著破綻,但是李澤煥卻沒有注意到。「所以,有什麼話現在就說吧。」
李澤煥看著躺臥在病床上的姬莞華,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是聲音倒不像是剛從加護病房出來的虛弱,感覺像沒生病似的中氣十足。
生病的人最大,既然她那麼想聽,那他就說吧。
「你們應該知道,頭兒的父母是怎麼過世的吧?」他這話一出,病房裡的兩個女人都點了點頭。「其實,會造成頭兒變成那般冷酷無情,是還有另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小圓仔對這原因,可是好奇得緊。
父母被害死,已經夠淒慘了,難不成還有什麼更慘絕人寰的事發生在韓虢晁身上嗎?
「其實頭兒進了FBI之後,他父母的身份便被列為機密,就是怕有心人士會借此一要挾,來威脅頭兒。」
「那後來又為什麼……」姬莞華提出她的問題。「FBI裡頭有人洩密?」
「如果真是那樣,反而是比較好的結局。可……」李澤煥歎了口氣:「那時,頭兒有個論及婚嫁的女朋友,聽他那時的同事說,他們從沒看過頭兒對別的女孩那麼好過……也就是說,頭兒那時可是陷入熱戀當中。」
聽到這消息,姬莞華的心一緊,胸口便有股怒氣想要迸發出來,不過她忍了下來,等著聽下文。
「頭兒甚至還帶著她,回去見他的父母,可是……」
「讓我猜!」小圓仔十分興奮地打斷他的話。「是不是就是那女的洩的密?」
「沒錯。那女的其實是販毒集團派來埋伏在頭兒身邊,監視他一舉一動的間諜——在頭兒的父母被殺之後,她也跟著消失,而警調單位這時才開始懷疑起她的身份……」
「什麼!那女的怎麼可以這樣!」小圓仔氣憤難當地說:「韓組長對她那麼好,她怎麼可以這麼做?」
「是啊!」李澤煥這時又禁不住歎了口氣。「頭兒的父母走了之後,正是他最需要她的慰借和愛的時候,可她非但不在他身邊,卻又讓他殘酷地發現了自己至愛的女人,竟然就是害死自己父母的原凶之一……」
「那女人呢?」姬莞華的心因韓虢晁所遭遇過的事,隱隱作痛。
「死了。」他簡潔明瞭地說:「在一次街頭槍戰中,被流彈打死的。」
一陣沉默之後,李澤煥又對著姬莞華說:
「姬小姐,我不曉得你對頭兒有什麼看法,但是……」他熱切地看著她。「我想,現在只有你才能撫平頭兒昔日的傷痛了。」
原本,他還只是在「懷疑」韓虢晁對姬莞華有著不尋常的異樣情感,可這三天下來,他再肯定不過了——
他們的頭兒這株韓國草,愛上眼前這朵高傲的雞冠花了!
「我?」姬莞華有些意外地指著自己。
「大人!」小圓仔一時忘情,又將那個姬莞華不准她在人前喊的稱謂給叫了出來。「是啊,副組長說得沒錯,要是這世界上有什麼人能使韓組長恢復熱情,只有你辦得到了!」
姬莞華白了小圓仔一眼,然後才對李澤煥說:
「你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我們頭兒愛上你了呀!」這點,他現在可是十分肯定。
「你又怎麼知道他是真的愛上我,而不是愧疚感作祟?」她口氣泛酸地說:「曾經他那麼愛的女人背叛了他,你想,他會有勇氣再愛一次嗎?」
現在,她總算明瞭,為什麼在他們歡愛過後,他會無緣無故地將她推開,從此避不見她。
她想,她要是沒為他挨這一槍,也許他今後連理都不理她也說不一定。
她愈想愈生氣、愈想心裡愈委屈,這時眼眶又聚集了氤氳水氣,眼看眼淚就要成串而下……
不過,她趕緊用力眨了眨眼,硬是將淚水給逼了回去。
在小圓仔面前落淚是一回事,在別人面前又是另一回事……
「我愛你!」
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韓虢晁突然在病房現身,將在場所有人嚇了一大跳——尤其是李澤煥!
姬莞華訝異地轉過頭看著他,對於剛才所聽到的,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你說什麼?」她想要再次確定,因此她再問了一次:「你剛說了些什麼?」
「我說,我愛你。」韓虢晁愛的宣誓,沒有任何遲疑、也沒有任何的猶豫,是那麼地確定而坦率。
「你愛我?」姬莞華別開了臉。「真的是愛嗎?也許你這個失去愛人能力的傢伙,根本分不清什麼是感恩、什麼又是愧疚、什麼又是愛!」
「不,我從來沒有分不清楚的時候!」韓虢晁旁若無人地走向姬莞華。他坐在床邊,深情款款地望著她,大手輕握著她的柔荑。
「在我最痛苦、最難過的時候,我什麼感覺也沒有——我甚至不覺得我是活著的,直到我遇見了你。」
在一旁的小圓仔,聽到韓虢晁說出這些連小說裡的男主角都說不出來的情話時,訝異得簡直連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這時,李澤煥知道,若他不想要在日後被頭兒追究起打昏他一事,那麼他最好識相地離場……雖然,他真的很想繼續看熱鬧下去,但是……還是識時務些吧。
「小圓仔,我們出去。」他扯著小圓仔的衣領,將她往房門外拉。
「出去?」她看得正精彩的,怎麼肯出去?「我不要出去,我要留下來……」
怎奈,她人小力微,壓根比不過他的蠻力,直到兩人都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時,她才氣呼呼地指著李澤煥說:
「你幹什麼把我拉出來啦?」
「拜託,小圓仔,你留在那裡做什麼?當電燈泡啊?」
「我……」她兩眼一抬,嘴兒一嘟。「好奇看看也不成!」
「你想看,不會找個男人自己來對你說,那豈不是更好?」
「這又不是我的——」她原本想說,這又不是「我的任務」,但是驚覺到自己差點說溜嘴,連忙摀住自個兒的嘴巴。「你很無聊耶,明明你自己也想看,為什麼還要拉著我出來?」
被人說中心事的李澤煥,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還以一副「你很呆」的表情看著她:
「你真是笨耶,想要偷聽,就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才行呀。」
「哦?」小圓仔張大眼睛,一臉希冀地看著他。「難不成你有什麼好法子?」
「當然——跟著我。」
就這麼地,李澤煥拉著小圓仔,兩人將病房的門開了個小縫,就這麼貼在門板邊——
偷聽!
「在我知道陳金凱將你擄去後,我整個人簡直快瘋了……」韓虢晁雙眼無比溫柔地看著姬莞華。「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沒有你。」
姬莞華一臉認真地回視他。
「無論我多想將你從心房推開、多想徹底地將你忘掉,假裝你對我一點影響力也沒有……但是,每一次的嘗試,都只是徒勞無功而已——你一直都在這裡,像烙印一般地烙在這兒。」
他執起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每一次心跳,我都能感覺到你的存在;每一次呼吸,你都好像縈繞在我身邊不曾離去……看到你中槍時,我的心也跟著死去……直到,他們拉開我,幾乎是用吼地告訴我,你沒死、你還活著時……我才終於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那時,我抱著你,不斷地對老天請求,只要能讓你活著,就算是要以我的生命為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笨蛋!」姬莞華聽了以帶著淚音的聲音痛斥著他。「你這笨蛋!我活著,而你死了,那用你的生命換來的我……你以為,這樣的我,活著會快樂嗎?」
「所以,我感謝老天!」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我們沒有失去彼此,我還有你,你還有我!」
姬莞華有些動容地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