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賭命遊戲開始了。
伊籐忍本以為這個笑得像白癡,卻不惹他嫌的臭小子會臨陣脫逃,沒想到展令揚不但沒有,還一直和他並駕齊驅。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這小子還是一直維持那張彌勒佛似的笑臉。
這小子夠帶種!伊籐忍的玩興完全被挑起,將油門加到最底線的猛衝。
我倒要看看這小子還跟不跟得上!
沒想到出乎意料的,展令揚很快就追上,再一次和他齊頭並進。
伊籐忍心頭一陣詫異--能和他並駕齊驅的,這小子絕對是第一個!
「臭小子,我先走了!」伊籐忍再一次下戰書,拉高車頭飛向夜空,像閃電般飛越公路護欄,朝河道旁的草坪俯衝。
展令揚幾乎是和他同時起飛,同時飛向夜空,衝過護欄,但是意外卻在穿越公路護欄後發生了--
伊籐忍的一名手下眼見展令揚逃過一劫有望,居然擅自拔出手槍,朝展令揚那輛機車的油箱連開數槍,機車因而起火迅速燃燒。
「令揚,危險--」
伊籐忍見狀,不禁失聲大吼。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展令揚在機車起火燃燒的剎那,自腰上抽出一條黑色的長鞭,振臂一揮,甩向了公路旁的路燈燈桿,緊緊纏住。
接著,展令揚便像飛天仙女似的順勢飛向那根燈桿,酷勁十足的攀附在燈桿,不慌不忙的朝臉色大變的伊籐忍拋了一個飛吻。
而那輛著火燃燒的機車便像一團火球,失速墜落,並在墜河前一秒鐘爆炸,接著在河中銷聲匿跡。
伊籐忍像隻身手矯健的黑豹,輕鬆帥氣的完美降落在草坪上。
手下們崇拜讚佩的喝采隨之驚地四起。
伊籐忍根本不在乎屬下的喝采歡呼,一停妥車便拔槍朝剛才對展令揚放冷箭的手下開了一檔,那個手下立刻當場斃命。
「我說過逆我者死!」他面無表情的對手下們宣告處決那名手下的理由。
在場的手下們個個服服帖帖,沒人敢多言--這的確是老大一貫的作風!
「你可以不必殺他的。」展令揚不知何時已從公路上的燈桿下來,來到他身邊。
伊籐忍先是訝於他動作的俐落迅速,接著便以不容置喙的口吻道:
「你給我閉嘴,這是我自己的事!」
「可是殺人這檔事不太好玩耶!」奈何展令揚天生愛和人唱反調。
「你--」伊籐忍臉色變得極為森冷陰沉。
敢當面對他說這種話的,這小子絕對是第一個!
「老大,殺了他,他輸了!」
「對!殺了他!」
伊籐忍的手下們開始起哄,聲勢愈來愈浩大。
面對這樣的情景,展令揚還是一派悠然自得的神情,對伊籐忍道:
「你怎麼說?」
伊籐忍根本不想殺他,魄力十足的高舉右手一揮,此起彼落的起哄聲立即消音,變得鴉雀無聲。
伊籐忍這才說:
「是我的手下違反遊戲規則在先,所以我放你一馬,你走吧!」
「老大--」他的手下想說些什麼,給他一瞪便全乖乖的退了回去。
展令揚雙手交抱在胸前,氣定神閒的朝他笑道:
「我該不該對你說聲謝謝呢?」他嘴上說是這麼說,態度卻沒有半點想道謝的樣子。
「不必!」伊籐忍懷疑他是故意露出破綻,讓他知道他是沒誠意的。
展令揚接下來的表現立刻證實了伊籐忍的懷疑--
只見他附著到伊籐忍肩上,在他耳畔輕聲細語的笑言:「我也覺得沒有必要耶!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殺我了。」
伊籐忍以足教人冰凍三尺的森冷目光死瞪住仰起臉朝他猛笑的展令揚。
這小子哪來的自信?他怎能如此理所當然的認為他不會殺他?
最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並未因此而動怒,反而更加賞識這個臭小子。
而且一向不讓人靠自己太近的他,這會兒居然放縱這個愛笑的臭小子,像只八爪章魚似的附著在他身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死黏住他不放。
他非但沒阻止他,也沒有對他提高警覺,更沒有討厭他、排斥他?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展令揚話多得不得了。
「伊籐忍!」他訝於自己破天荒的坦率。但又想不出不回答他的理由。
展令揚笑得更深刻,「很好聽的名字。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睡覺了。咱們後會有期,晚安,親愛的忍!」
他滔滔不絕的呱噪完便自顧自的哼著歌走人。
伊籐忍並未阻止他,只是靜靜的目送他離去。
當他消失在他的視界盡頭時,他突然覺得拂過肩頭的夜風有些微涼。
「老大,要不要我去調查那個小子的底細?」伊籐忍的第一號手下忠心為主的問道。
「不必!」
「可是他可能會對我們造成不利!」他是指展令揚目擊殺人現場一事。
「他不是那種人!」伊籐忍挑了一下眉,示意手下別再贅言。
老大都這麼說了,當手下的豈敢再多加置喙?
「明晚虎克幫和黑刀黨是不是有場浩大的地盤之爭?」伊籐忍問。
「是的,老大!」
「查明確實械鬥地點,我們按計劃前去觀戰。」
「是!」
「今晚就此解散!」
伊籐忍宣告散會後,便騎上自己的愛車,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為什麼他那麼深信那個愛笑的小子不會出賣他?
他自問卻沒有答案,但他就是莫名的深信。
相信別人?而且是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這對伊籐忍來說,絕對是生平頭一遭!
※ ※ ※
虎克幫和黑刀黨這次的地盤之爭,由於牽涉到許多幫派今後的勢力分佈,所以許多幫派都前來暗中觀戰。
伊籐忍便是前來觀戰的幫派之一。
不久,虎克幫和黑刀黨雙方的人馬便全數到齊,開始劍拔弩張的談判。
火藥味十足的談判果然一下子便破裂,雙方人馬很快便大動干戈,本來就不甚平靜的談判現場,旋即變成廝殺激烈的械鬥戰場。
虎克幫的老大本來就是孔明型的領導人,不擅拳腳功夫,在械鬥場合一向只負責坐陣指揮,不加入實戰之中,這是道上人盡皆知的事。而虎克幫的副老大則是實戰格鬥的高手,所以每次械鬥都是由他率軍奮戰,老大坐陣指揮,兩人向來合作無間,實力令各幫派不敢小覷。
可是今天的械鬥,虎克幫看起來卻屈居劣勢,而且開戰不到三十分鐘便開始節節敗退,實力不及平常的五、六成。
伊籐忍從一開始就注意到這個現象,而且他很快便找到答案--原來虎克幫的副老大在械鬥前便受了重傷,虎克幫少了帶頭廝殺的頭頭,戰力才會銳減。
看來這場地盤之爭,虎克幫是輸走了,可憐!
其實包括伊籐忍在內的各個觀戰幫派,都比較希望虎克幫贏得這次的勝利,因為虎克幫的正、副老大比較講江湖道義,不像黑刀黨的老大那麼陰險小人。若是虎克幫奪得這次勝利的話,對今後各幫派在這一帶活動會比較好。
但是,行有行規,道有道規,觀戰的各幫派雖然比較希望虎克幫贏,卻不能出手幫忙,壞了道上的規矩。所以只有暗自惋惜的份。
雖說虎克幫的則老大受傷是導致虎克幫此役屈居劣勢的主因,然而,戰前保持自身狀況良好也是實力之一,因此觀戰的各幫派也不好站出來說:這場戰役不算,等虎克幫副老大傷癒再重新開打。
因此,只能眼睜睜看黑刀黨不斷投向勝利女神的懷抱。
眼看虎克幫的副老大即將被黑刀黨的老大砍成兩半,坐陣指揮的虎克幫老大冷不防的高聲大叫:
「令揚,快出來!」
令揚?伊籐忍呆楞了一下。
「就來了!」
只見一道金屬特有的閃光劃過夜空,纏住黑刀黨老大即將砍上虎克幫副老大的大剛刀,大剛刀震晃了數下,便隨著那道奇特的金屬閃光飛向不知何時出現戰場的金屬閃光持有人手中。
「老兄,別欺負受傷的人嘛,人家會笑你強欺弱、羞羞羞哦!」展令揚一派閒適的把玩著剛打劫到手的戰利品,右手則操持著那道金屬閃光。
那是黑色的長軟劍!中國特有的一種神秘兵器?伊籐忍這才發現那個愛笑的小子拿的並不是黑色長鞭,而是一把稀有的黑色長軟劍。
那小子究竟是什麼來歷?那種長軟劍可不是一般人能操控的,何況那小子還要弄得那麼俐落熟練,操控自如?
伊籐忍第一次對人產生興趣。
「老大,那個救了虎克幫副老大的男人,不是我們昨天遇到的那個嗎?原來牠是虎克幫老大的手下?」伊籐忍的手下低聲驚呼。
虎克幫老大的手下?伊籐忍定定的凝視正在和黑刀黨老大大打出手的展令揚幾眼,再看看虎克幫正、副老大的反應,才篤定的說:
「不,他應該不是虎克幫老大的手下!」
「那他為什麼加入這場地盤之爭,幫著虎克幫打黑刀黨?在道上混跡的人應該都知道這樣是違反遊戲規則的,除非他不是道上的人!」伊籐忍的手下條理分明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