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是步雲!?」任盈盈被突然跳進小腦袋瓜的認知,嚇得兩顆眼 珠子差點兒掉下來。
「不是我還有誰?」程步雲端著剛熬煮好的稀飯,坐到床沿,給她一個懾人心魂的 淺笑,「不過我現在是盈盈一個人的媽媽。」
「你──」任盈盈本想笑著說:「你好漂亮,果然適合扮女人!」可是,當嘴皮才 牽動了一下,兩行熱淚便不請自來的灑滿雙頰,兩隻手臂自作主張的撲向程步雲,將他 緊緊的抱住,哽咽的直喊:「媽媽……是媽媽……盈盈一個人的媽媽……」
「對,我是盈盈一個人的媽媽,所以盈盈別哭,讓媽媽餵你吃早餐。」他討厭她落 淚,那種心痛的感覺令他記億深刻、全身不適,更有太多的不捨與愛憐。
在他溫柔得令人心顫的呵護下,她像只最溫馴的小綿羊般順從了。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是同情我有氣喘,還是悲憐我被生母?
棄?」
她內心深處的強烈自卑感開始興風作浪,攪得她萬分恐慌。
「為什麼這麼想?」他好心疼這個小傻瓜。
「因為……」任盈盈怕得兩串晶瑩的淚珠又滾滾墜落。
「……不該有人對我這麼好的……不可能的……我是不值得被寵的……是多餘的存 在……」
「這是什麼話,我就喜歡盈盈、想疼盈盈,盈盈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寶貝,沒有人可 以取代的,誰敢說你是多餘的!」程步雲抽了一張面紙,好輕好輕的為她拭去兩行清淚 。
「真的嗎?」這正是她最想聽到的話語。「你真的喜歡盈盈?不會嫌棄盈盈?」
「我一向最討厭被人當成女人,更討厭被人當成HOMO,更更討厭穿女裝扮女人,現 在我都?你做了,你說我喜不喜歡你?」他不要她自卑自憐,他希望她笑口常開。為了 這份希冀,他什麼都願意為她做。
「步雲──」任盈盈哭得更凶了,卻是喜極而泣之淚。
「相信我,盈盈是最好的、最棒的、獨一無二的!」
「步……」任盈盈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想永遠偎在這個令她倍感安心的懷裡, 享受他帶給她的溫暖和柔情。
怎麼辦?她居然?生一種可怕的念頭──她不願把步雲交給別的男人,不,是任何 人,包括男人和女人,這是不該有的念頭啊!怎麼辦……「我想洗澡。」她突然想起從 昨晚到現在,自己都未沐浴一定很臭,為了怕熏壞步雲,她決定好好洗個澡。
可是,她又捨不得離開步雲,所以就想出了不壞的點子,「你陪我一起洗!」
「耶!?」程步雲險些被她的話嚇得滾下床去。
「你自己說你是盈盈一個人的媽媽,當然要陪盈盈一起洗澡!」任盈盈自有自己的 一番大道理。
「盈盈,你聽我說,再怎麼說,我都是男──」
「那不成問題,你是『0號』,心理上等於是女人,所以和同?女人的我洗澡絕對 安全!」她自以為是的想說服他。
這是哪門子的話!?程步雲差點翻白眼。
然而,他就是拗不過這張小臉的企盼,半推半就的被任盈盈拉進浴室裡去了。
上帝!我可是道道地地的男人哪!
進了浴室,任盈盈便旁若無人的開始褪去自己的外衣,壓根就沒有把程步雲當成男 人看待,自在極了。
脫得剩內褲時,她才從被氤氳沾滿的鏡子,瞥見始終背對著她,縮在一角的程步雲 。
她不禁感到莞爾。原來是在害羞哪!
於是她便主動走向他,向他伸出友誼之手。「別害躁啦!
同樣是女人,我不會吃你豆腐的。」
不是這個問題吧?程步雲實在很想大聲高喊出來。不過他知道對於這個腦神經結構 異於常人的娃兒,此刻再多說什麼也是白費唇舌、無濟於事,所以乾脆不說,但也不回 眸,省得鑄下大錯。
任盈盈見他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更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所以就使出蠻力去拉扯 他,企圖強迫他面向她,「快轉過來,別害羞嘛!」
她終於知道男人為什麼喜歡調戲沉魚落雁的美女,感覺實在太棒太新鮮了,呵呵!
「別拉我啦──」
「快轉過來──」
任盈盈突來神力,將他扳向自己,卻在他被迫轉身回眸之際,突然想起重要的大事 ,驚慌失措的自他身邊跳開,驚喝道:「別看我──」
然後像只飛箭般火馳逃向霧氣氤氳的角落,企圖用雙手和淋濕的長髮掩飾自己傷痕 處處的軀體。
「盈盈?」程步雲注意到她突如其來的怪異反應並不尋常,那個樣子並不像是突然 意識到男女授受不親,而感到害羞或慌亂害怕的樣子,而是一種自卑的恐懼。
「別過來──別看我──我好醜的……」任盈盈如泣如訴的哽咽。
她差點忘了,她這個處處是傷的醜惡身體是見不得人的,尤其是面對步雲這麼漂亮 又完美無瑕的絕世美人,她更是自慚形穢。
她怎麼會忘了呢?她平時是那麼小心翼翼,絕不輕易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身體,更遑 論和別人共浴的。怎麼和步雲在一起時,她就把這些全都忘了,還主動邀他共浴,簡直 是不知天高地厚、自暴其短的蠢行啊!
想到這兒,任盈盈更加難過自卑,心頭一緊,兩行清淚趁機淌落。
「盈盈──」他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別過來……我不要你看到我醜陋的身體……」與其被步雲親眼目睹,她寧願自己 招供,雖然她的心正?這番話在淌血。
這個小傻瓜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程步雲既惱又心疼。「你一點也不醜的。」
「別過來──不准過來──」眼看他步伐穩健的直逼向她,她的心裡是既期待又怕 受傷害。一方面,她希望步雲不會嫌棄她,溫柔的走向她、萬般愛憐的呵寵她、擁抱她 ;但在另一方面,她又害怕步雲會被她醜陋不堪的身體嚇跑,從此鄙視她,不再靠近她 、搭理她,那會令她心碎而死的。
在她反覆的?喊聲中,程步雲已逼近她面前,她倉皇失措的垂下驚慌未定的頭,幾 近乞求的說:「別看我──我好醜的……」
程步雲完全沒有把她的話聽進耳裡,揮動最溫柔的羽翼包裹住她、擁抱著她,「盈 盈騙人,盈盈的身體明明好漂亮的,一點也不醜。」
「你胡說……」可是她卻很愛聽。
「我才沒胡說,否則你自己說,你到底哪裡丑?」他以清澈透明,像天籟般撩撥人 心的嗓音道。
「我每個地方都好醜的,像這裡、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任盈盈指著自己一 處處兒時被雙親凌虐所殘留下來,永遠不會磨滅的醜惡疤痕,每一個傷痕都代表著永難 磨滅的創痛。
程步雲俯下身軀,以柔軟溫暖的唇瓣,輕吻著她所指的第一處傷痕,並用一副受騙 的語氣,對被他意外的舉動震得目瞪口呆的任盈盈道:「你胡說,你的身體明明一點也 不醜的。」
說著,他的唇瓣又移向第二個傷痕,一樣傾注所有的溫柔和摯情輕吻,彷彿要藉一 次次的輕吻,抹去每一處傷痕所包含的心傷。
任盈盈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任由熱淚決堤,氾濫成災。
她只覺得步雲吻過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發燙,但是她並不感到痛,反而有一種莫名的 喜悅;而且覺得那一處處傷痕所刻劃的創痛,在步雲的輕吻下漸漸的淡去。
「盈盈的身體最漂亮了,一點也不醜,你相信我,你好美,你是最美的!」
步雲那一聲聲的保證,更是令她哭得柔腸寸斷。
「步雲──步雲──」她終於忍不住用自己的雙臂,牢牢的擁抱住再也找不到第二 份的溫柔。
怎麼辦?她已經完全不想把步雲讓給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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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下來,任盈盈的病已經痊癒,而且變得更喜歡黏程步雲,成天都繞在他身邊打 轉。
本來在任盈盈完全康復時,程步雲就打算卸下「母職」,重新恢復男兒身的模樣, 卻在任盈盈的死纏爛打下,遲遲未能如願,至今還是一身女裝。
不過迎著任盈盈那粲粲笑?,他倒也毫無怨尤。
誰教他總是忍不住的就想寵她、憐她、逗她開心。
「步雲,擎海今天會回來嗎?」她記得步雲跟她說過,孟擎海到台南成功大學去參 加一項?期三天的學術研討會,今天才會回來。
「應該會吧!」除非在綠島出了什麼差池!程步雲希望不會。
「哦……」任盈盈像吞了一顆鴕鳥蛋似的,大好的心情突然變得沈鬱。
好奇怪,她明明打算把步雲和擎海配成一對的,怎麼這會兒反而彆扭起來,希望擎 海不會回來?
「怎麼了?」
「沒事!」她不想讓步雲知道她不應有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