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嚴重?」莫雲樊笑得更過分。
「莫堂主,屬下們真的很煩惱啊!」總護院討饒的重複秉告。「這個月來,門主老是毫無預警的就展露比日環蝕還罕見的笑容,嚇得屬下們個個如坐針氈、寢食難安。據屬下所知,這個月來,已經有好幾位重要幹部因而罹患神經性胃炎和神經衰弱的毛病了,再這樣下去,只怕情況會更加惡化;請莫堂主想想辦法,看看門主是不是生病了,否則一個不該會笑的人,怎麼會經常不經意的露出嚇死眾生的笑容呢?」
眼見總護院一副如喪考妣的凝重神態,幾乎已瀕臨崩潰邊緣,莫雲樊總算斂住笑意,換上較認真的口吻道:「你說門主開始不對勁,約莫是從一個月前劫來一位叫莫心荷的女子之後才開始的?」
「是,請莫堂主明鑒!」莫雲樊的態度轉變,對背負眾人厚望的總護院,無異是絕地逢生的一劑強心劑。
「我明白了,我會處理,你先下去。」
「是,謝謝莫堂主!」
待總護院喜孜孜的告退後,黃雲樊又回復一派笑容可掬的神情,悠悠哉哉的想著自己的、心事--
鷹那個冷冰冰的小子會為了一名女子而有如此大的改變!?這可有趣了,他得好好的探個究竟……
* * *
為了目睹總護院所說的,連日來早餐會報的「名戲」:「紅葉題詩」傳統的「創新版」--莫愁河送早餐--莫雲樊今天特地起了個大早,趕在夏侯鷹之前抵達議事堂,在自己的專屬座位坐定,調整好最佳角度,好欣賞即將上演的「名戲」。
稍後,夏侯鷹準時的進入議事堂來。
不錯嘛!還是準時報到,不愧是紅門門主!莫雲樊並未主動向夏侯鷹打招呼,而是靜靜的端詳兩個月不見的他,究竟有何不同。
反而是夏侯鷹在門主的位子坐定後,自行發現莫雲樊的存在。夏侯鷹並未出聲,眸底倒是透露幾絲訝異。
這小子就不能再有更令人激賞一點的熱烈反應嗎?莫雲樊暗歎一聲,大有「還是老樣子」的慨歎;接著,他還是和以往一樣主動開口了,否則想等這個悶葫蘆自動做進一步的表示,只怕等到天黑也等不到。
「別用那麼訝異的眼光看我,我昨晚就回來了。真奇怪,如果是平時,你應該在我抵達絳山機場前就知道我回來的消息了,怎麼這回反應這麼遲鈍,莫非我不在的這兩個月裡,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化?」最後一句話,莫雲樊刻意說得又重又曖昧,同時還格外注意夏侯鷹的反應。
不過感到這麼做很有趣的只有莫雲樊一個人,其它在座的高級幹部們可就無福消受這份「樂趣」,一個個胃部風浪大起,坐立難安。
放眼紅門上上下下,也只有這個成天嬉皮笑臉的白虎堂堂主莫雲樊,有那個天大的膽子敢調侃冷得會凍死人的紅門門主了!
雖說莫大少喜歡玩拔老虎嘴毛的遊戲是他自家的事,但至少要有點公德心,別在他們這群心臟強度和他不同的屬下們面前玩嘛!害他們個個膽戰心驚,本來已經罹患神經性胃炎和神經衰弱症的倒霉鬼,只怕給他老兄這麼一嚇,病情又要加重幾分。
夏侯鷹果真如可憐兮兮的高級幹部們所料,聞言便自雙眸射出兩道直教人全身血液凍結的森冷視線。罪魁禍首的莫雲樊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悠哉貌,倒最可憐了那一群無辜的「池魚」。
莫雲樊偏偏還意猶未盡,進一步調侃道:「別那樣「關注」我啦!你可別搞錯,我雖然也姓莫,不過和你那位嬌容可是沾不上半點親戚關係,不可能有神似之處。所以你就算再多看我多久,也沒有用的啦!」
或許是老天可憐一群等著大難臨頭的無辜「池魚」,在他們還沒慘遭更大的連累前,「救兵。實時抵達--」
只見莫愁河飄來熟悉的竹籃,夏侯鷹一見竹籃,眼中的凶光旋即便消雲散,堂皇取代的是宛如月光的款款柔情;隨著竹籃籃蓋的開啟,他原本淡漠的唇也隨之牽引出一彎令人印象深刻的弧形。
莫雲樊輕吹了一聲口哨,心裡嘖嘖稱奇:這小子也會有這麼可愛而像人的表現?我還以為他打自娘胎出來就帶了個面具呢!
夏侯鷹和往常一樣,旁若無人的吃著莫心荷親自為他準備的早餐,一點也沒注意到自己的「異常舉止」所引起的軒然大波;對於莫雲樊的調侃,當然也早忘得一乾二淨。
莫雲樊心血來潮,決定好好欣賞夏侯鷹的吃相,示意眾高幹稍安勿躁,好整以暇的瞧個沒完。
夏侯鷹心無旁騖的解決所有的美食,抬起頭準備繼續進行早餐會報時,莫雲樊壞心眼的指指他的唇角道:「嘴邊有果醬。」
夏侯鷹完全出於反射性的伸手去探觸唇角,本應沒什麼表情的酷臉,竟出乎意料的酩紅。
莫雲樊見狀,不禁又吹了一聲口哨,夏侯鷹的臉色便更加窘迫排紅。莫雲樊以為他會賞他一個足教人暫時停止呼吸的白眼,但夏侯鷹沒有,反而是困窘的側開臉,不發一言。
這麼一來,莫雲樊就覺得更好玩了。真鮮!他還以為這小子的面部沒有血管散佈呢!沒想到他也會臉紅。呵!愈來愈好玩了…‥
* * *
早餐會報結束,緊接著便是上午的幫務處理時間。
夏侯鷹處理公事的果斷和效率還是令人讚佩不已。不同的是,以往經常是中午休息時間已屆,他依舊堅持處理完該做的事,才肯暫告一個段落;現在則否,牆上的鍾敲完十二下時,他的人影早已搭上噴射火箭,奔逸無蹤。
基於好玩的心理,莫雲樊二話不說地緊追而去。能讓夏侯鷹趕得如此氣喘吁吁的人,當然只有莫心荷。
又是一樣的情景,他甫趕回「留園」門口,尚未敲門,莫心荷便身穿一襲紅色、胸口繡有金色鳳凰的短袖旗袍打開房門,巧笑倩兮的迎接他的歸來。
「辛苦了,快進來吃午餐,我今天又做了新的嘗試哦!」莫心荷以極其自然的方式鑽進夏侯鷹的懷中,雙手親暱的環抱住他昀腰。
「嗯!」夏侯鷹雖然因為還是不大適應她的熱情,而顯得有些靦眺,然而,雙眸裡卻盛滿難以言喻的深情與溫柔。雖然他沒有以相同的熱情回抱她,但也沒拒絕她對他的親暱表現,看得出來他似乎樂在其中。
進門後,迎接夏侯鷹的一樣是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滿桌佳餚。吃到一半,夏侯鷹沒來由的停下筷子,一臉困惑的深凝著佳人甜美的素顏。
「怎麼了,不合你胃口嗎?」莫心荷一邊替他夾菜,一邊關心的問。
「不是的……」比起剛認識時,夏侯鷹已經不再那麼惜字如金,不過也只有對她特別。「我只是覺得今天中午的食物,多半是酸甜口味的……」
「你發現了?」莫心荷喜出望外的說:「我是經過這一個多月的觀察,發現你似乎特別偏愛微微酸甜的食物,像是壽司、乳酸飲料、檸檬汁、糖醋魚塊、匈牙利濃湯等等,你都會吃得較多,所以我就想,你大概對略微酸甜的口味情有獨鍾,因此便試試看囉!怎麼?難道我錯了?你不喜歡?」
他原本寧和的神情突然急轉直下,害她慌亂起來。
「不是的……」夏侯鷹將臉理進雙掌中,沙啞的低吼,微微顫動的雙肩,傳達著他極力壓抑激動情緒的訊息。「我是……我……」他倒抽了一口氣,激動得無法言語。
從小到大,不管是義父或紅門,都沒人關心過他真正的喜惡、他真正的感受,而這個丫頭卻--他真的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肯為他花費心思,打心坎裡關心他的感受。他真的不敢相信……
「鷹鷹--別說了,我懂……我都懂的……」莫心荷像極了聖潔的聖母瑪利亞,張開溫柔的羽翼,緊裹住他,一次又一次的安撫他。
「心荷--別走--」夏侯鷹緊緊握住她細白的小手,深怕稍一鬆手,她就會自他眼前消失似的牢抓不放。他不能失去她,絕對不能!他知道。
「不走…‥我不走……我會永遠陪著你,哪兒都不去……」莫心荷瘖啞的許下一次又一次的承諾。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孤單、這麼寂寞的靈魂,她如何離開?怎能離開?相知相憐的一雙璧人,在玄日和絳月無言的守護下,兀自沉醉在屬於他們的世界。經過一個多月的觀察和適應,玄日多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不得不佩服深懂人心的絳月,和絳月眼神交會之際,投給他一個讚賞的眼光,絳月則回給他一記像月光般柔美的笑,看得他呼吸有點侷促--果然,他還是鬥不過絳月這個比女子還漂亮的小子。
在外頭窺伺了半晌的莫雲樊,臉上寫滿有趣好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