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橋上還有一個靜靜佇立在天橋正中央,憑欄凝視著橋下車河的少女,只是夜太深,少女又未出聲,想著自家心事的李承烈並沒發現她。
而少女似乎也沒有發現李承烈的存在,獨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跳吧!只要閉起眼睛跳下去,一切的事就解決了,跳吧!
少女深吸一口氣,把心一橫,便輕巧的躍上欄杆,閉上雙眸,準備往下跳!
颯!颯!颯!一陣狂風似乎有意助她一臂之力似的,吹得她長髮、圍巾、裙擺都放肆的迎風亂舞,害她重心不穩的跌下去--
「哇--」
咦!哇--?我沒叫呀!而且這叫聲好粗好難聽,不可能是出自她的玉喉!少女偷偷睜開一隻眼睛--
嘿!居然有一個多事之人扯住她的長髮和她的圍巾,弄得她頭皮痛得發麻,脖子被勒得喘不過氣來,還有被迫往後彎成拱橋形的纖腰,險些折斷。
「快放手啦!殺人啊!」她拼著最後一口氣嘶吼。
「喂!小姐,妳講不講理啊!是妳的頭髮和圍巾纏住了我的脖子,害我動彈不得耶!」那個被迫當「救命恩人」的倒霉鬼李承烈,正是慘叫聲的製造者,他的情況並沒有比少女好,可憐的脖子也被她的圍巾和亂髮纏得透不過氣。
「你說什麼,明明是你妨礙我的--唉呀--好痛哦,你扯痛我的頭髮了啦!大笨牛!」少女因頭痛欲裂的拉扯而支撐不住,往後仰躺跪坐在地上,後腦勺正好枕在李承烈半跪的大腿上。
本來就被迫屈膝半跪在地上的李承烈經她一扯,為了可憐的脖子著想,不得不順勢俯下臉來。兩人因而面對面衝突,不,其中還隔了李承烈鼻樑上的墨鏡。
莫憂!
在驚見少女面容的剎那,李承烈差點兒叫了出來。
真的是莫憂?怎麼可能?他像被雷「親」到,呆楞不動。
「你--唔--」少女才想說什麼,突然痛苦的低吟。
「怎麼了?」李承烈緊張兮兮的捧住她的臉追問。
「我的胸口好痛--」少女喘著氣,左手握拳緊壓在胸口,像西施捧心,「老毛病了,不要緊,倒是你--」她右手死命抓住李承烈披散的長髮,像怕被他逃走般,「你這個多事之人,我本來是要自殺的,誰叫你冒出來攪局,害得我現在已經沒有自殺的勇氣了--」
「小姐,妳--」
「我不管,既然你多事救了我,就要負責我今後的人生,聽到沒!
」百分之百耍賴到底的賴皮型語氣。
「我--」這丫頭怎麼好像修羅那傢伙的女性翻版?
「在那邊!快追!」
「小姐--」
天橋的一端揚起了兩三個沒情調的男聲,並朝他們飛奔過來。
少女臉色大變的對李承烈大叫,「他們來了,快走!快帶我走,快!我說過,你既然救了我,就得負責我的一生,快!」少女咄咄逼人的直扯他的衣襟。
李承烈果真抱起她,逃命似的往另一端的樓梯沖。
他只是想弄清楚,懷中這個少女究竟是不是他的莫憂,他的心中只有這個念頭。
然而,抱著一個人想跑贏三個年輕力壯,身手靈活靠追人遼人混飯吃的大男人,根本是天方夜譚,所以他只好動用「小人招術」,從上衣外套內側取出隨身攜帶的針灸用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分別在那三個男人的「夾脊」、「背俞」、「秩邊」及「環跳」幾穴,刺上幾針,那三個男人立即東倒西歪,寸步難行,被迫放棄追趕,癱在原地,眼睜睜看他們兩人逃走。
「你好厲害哦!咻咻咻的兩三下就把他們解決了……我--」她笑著昏倒。
「莫憂--!」在少女昏倒的剎那,他失控的低叫出聲。
*****
好不容易甩掉追兵,李承烈便把昏迷的少女帶到「忘憂小築」。
范修羅一見到他懷中的女子,便吹了聲口哨,「怪怪!她不是李承嵐的未婚妻君莫憂嗎?」
「未婚妻?」她果然是他的莫憂!「不是妻子嗎?」他們沒有結婚?為什麼?!
「這個問題你與其問我,倒不如問你親愛的大哥。」
李承烈不再說話,回心一想,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看看莫憂有沒有怎樣比較重要!
於是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上二樓一個舒適的房間。
這些年來在「風谷」裡向高人們學來的中醫醫術正好派上用場。經過詳細把脈診斷,確定她沒什麼大礙,李承烈心中懸掛的石頭群,才掉了幾顆。
他靜靜的、仔仔細細的將沈睡的少女端詳數遍,才重重的吐一口氣。
是莫憂!真的是莫憂!他的忘憂草!
望著她清麗動人的睡顏他心中滿是久別重逢的激動與愛憐,還有滿腹的疑問:
為什麼自殺?為什麼沒有成為明星?
為什麼沒和承嵐結婚?她和承嵐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
為什麼天橋上那些像是保鏢身份的人要追她?
當他回過神時,他的唇已經幾乎貼上她的。
他赫然驚醒,像被電電到般跳離床緣,急促的喘息著。
該死!他在幹什麼?當年是他「拋棄」她的,事到如今他憑什麼親近她?
為了不讓自己造次,他強破自己離開房間。
*****
范修羅正在一樓工作室那部設備齊全的多媒體型586的個人計算機前,進入一個和古典音樂有關的專業國際網絡「CMD」,搜尋他想找的資料。
李承烈悄悄的進門。
「君莫憂沒事吧?」范修羅並未因他的到來而中斷正在進行的事。
「沒事,你對她的事知道多少?」
「近幾年來,演藝圈內一直有個傳聞說李承嵐原本是打算將她捧成亞洲最閃亮的明星的,只可惜君莫憂的身體不好,所以一直沒有進行那個計劃。」
「身體不好?」他剛剛替她把過脈,除了有類似「瘖病」的現象外,應沒什麼大病才是,而且,在他記憶中,莫憂的身體一直很健康的。
「據說是心臟方面的毛病,由於她每次發病的時間,都正好是在李承嵐嘗試安排她登台練唱的時候,所以圈內人都管叫她的毛病為﹃登台恐懼症﹄,至於真正的真相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你的意思是說她既沒有和李承嵐結婚,也沒有成為明星?」
「正是如此,怎麼,難道你對她有興趣,或者你以前就認識她了?」他語氣曖昧的說。
「是後者!」李承烈這回意外的乾脆。
范修羅退出「CMD」,結束上網時間,轉身面向他,「你的意思是說你承認那個君莫憂就是讓你念念不忘的﹃忘憂草﹄?」
他是不清楚他的「忘憂草」長得是圓是扁,更甭提芳名為何,只是每次到「風谷」去,都會聽段水樓那個煩死人的「鬼見愁」在那兒忘憂草長、忘憂草短的喋喋不休,害他想不知道這小子早已心有所屬都很難。
李承烈嘴角微微往上勾翹,劃成一個性感好看的半弧形,算是默認他的話。
范修羅吹了一聲口哨,好人做到底的說: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事實上我們和你大哥的第一次合作,預定推出的第一位歌手就是你那株忘憂草,只可惜到現在還搞不定,你大哥和你三弟也很傷腦筋,尤其是你三弟,他似乎非常想把君莫憂推上明星寶座。」
「你認為呢?」
「你知道我對音樂界是外行,不過君莫憂若是來拍廣告或當演員,我倒是很看好,她是塊難得的璞玉。」
李承烈相當欣慰,「能被廣告影視圈的鬼才製作人這麼說真是難得啊!」
「別再恭維我了,我倒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他換上認真的表情,「如果我保證你的真實身份不會外洩,你能不能幫我寫幾首歌?」
「你又來了,我不是說過,我無意--」
「我是認真的!」
「怎麼回事?」瞧他一臉罕見的嚴肅,李承烈也感染了他的認真。
范修羅吞吐了一口煙,面色凝重的說:
「你知道我的個性,不論做什麼事,我都是要做就要做得蟲蟲烈烈,否則就乾脆不要做,這次進軍流行歌壇雖然不是我決定的,但既然公司把這份重責大任交給我,我就一定要把它做得有聲有色,以目前的情勢而言,想要一炮而紅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明年即將舉辦的﹃第一屆亞洲華語流行音樂大賽﹄大放光采。」
「亞洲華語流行音樂大寶?」
「嗯,這個大賽可說是近半年來流行歌壇的國際盛事,不論是咱們台灣這兒、或者香港、東南亞等地,想藉這個大賽揚名國際的有心人多如過江之鯽,尤其是最佳金曲獎和最佳男女歌手演唱獎,更是兵家必爭之地,根據實力評估的結果,我們的最大競爭者是TCM,就是那個和李氏同樣來自歐洲,並列當今流行歌壇四大龍頭之一的集團,所以我才想藉重你過人的音樂才華。」
「我--」
范修羅的眼底赫然映入一幕景象,他突然不懷好意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