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你很難走出這道門。」南宮烈搖晃著手中的特製撲克牌,頗具玩味的說道。
「憑你們六個,想和我一屋子的手下鬥?!」龔季侖幾乎是用鼻子嗤哼。「別忘了,那個女的還在我手上。」
他刻意將視線掃向被一名手下用槍抵住太陽穴的程少筠。
「卑鄙無恥的小人,我本來還以為你對令揚並不是那麼憎恨,甚至還對他有點手足之情,沒想到我看錯了,你根本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混帳,根本不值得令揚愛你,你要被就殺吧!你們幾個不必顧慮我,快把那個混帳給殺了,省得他老是對令揚不利。令揚,我愛你,我們來生再聚吧!」程少筠自顧自的吼完,把眼睛一閉,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好膽量,難怪令揚喜歡她!這是「東邦人」和伊籐忍此刻共有的心思。
而不能動也不能言語的龔李雲,則以一雙充滿激情與深愛的眼睛,死盯住她不放。
不可以!不可以殺死程程,不行!他的心正在瘋狂的吶喊。
「很好,我就先成全你,來人,斃了那女的。」龔季侖一聲令下。
「那可不行,斃了這個小姑娘,令揚可是會哭著追殺我到天涯海角的。」那個用槍抵住程少筠的男人,以和悅的聲音說道。
他同時開槍射傷方才帶龔李雲一行人進來的那個男人,讓他無法開槍反擊。
「你敢造反!來人,將他們全殺了。」出乎意料的情況讓龔季侖更為瘋狂。
奈何那些屬下全都文風不動。
「你們聾啦!快動手啊!聽到沒!」龔季侖突然有種事態不妙的感覺。
「所以,凱臣方才不是叫你別輕舉妄動了嗎?」向以農笑咪咪的趴靠在安凱臣肩上。
「你別指望你這些手下了,他們沒有我的命令是不會動手的。」曲希瑞氣定神閒的說道。
「你憑什麼?!」龔季侖惡狠狠的瞪住他。
「別那麼沖,我只不過是事先給你那些親愛的手下施過催眠指令罷了。」曲希瑞好人做到底的公佈答案。
「不可能!」
「你真以為我們會笨到眼睜睜的看著令揚掉進你的陷阱?別傻了,老實告訴你吧!在你未到這兒之前,我們早已先行進來打過招呼,拆除所有的炸藥,並對你所有的手下動過手腳,除了那個最後和你一起來的墨鏡先生外。」南宮烈接著把全部的「真相」一古腦兒的抖出來。
「喂!你們別把所有的功勞都搶光,我也是大功臣之一啊!」那個抵住程少筠太陽穴的傢伙,把向以農以「易容術」為他精心「製作」的「假臉」除去。
嘿!居然是IVAN!
「你怎麼不會學學正在庭園中指揮著「雙龍會」的一大票手下,團團包圍住這座大宅的宮崎耀司那樣,安靜的當個幕後英雄就好?!」雷君凡不懷好意的糗IVAN一記。
「反正我就是愛出風頭。」IVAN笑得自以為很「愛嬌」。
眼看幾個笨蛋愈說愈離題,伊籐忍覺得有必要負起「導回正題」的神聖使命,他輕咳一聲,正色的說:「你們別扯了。」接著轉向龔季侖。「龔先生,你不會沒聽過日本「雙龍會」總長宮崎耀司的大名吧!我勸你還是放棄算了!」
「多餘的傢伙,你去死吧!」眼見形勢逆轉,龔季侖情緒失控,掏出預藏的手槍,瞄向龔季雲射殺。
「危險,令揚!」
伴隨著程少筠的驚叫聲揚起的同時,所有人全有了動作──曲希瑞把手術刀射向龔季侖持槍的右手,南宮烈的特製樸克牌也不甘示弱的做出相同的攻擊,而IVAN和安凱臣的槍則齊瞄準龔季侖那把槍射擊,雷君凡、伊籐忍、向以農和自IVAN身邊飛奔過來的程少筠四人,則爭先恐後的護著被點穴而「定」住不動的龔季雲。
槍被奪走、右手略微擦傷的龔季侖,突然像發瘋了一樣不停的狂笑,久久不停,笑聲中混雜著痛楚、憎恨、無奈、不平……各種負面的情愫。
「為什麼──從小就是這樣,你從不曾付出心血去追求什麼,卻能輕易的贏得週遭人們的賞識和喜愛,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達到我用盡心力也不一定追求得到的一切!龔家上下,沒有人不喜歡你,就連我自己同父同母的兄弟姊妹,也喜歡親近你更甚於我這個大哥,董事會裡的元老重臣、家族中的長輩也同一個鼻孔出氣,連展家那個黑白兩道通吃、令人生畏的黑道頭子也把你當成寶,寵得無法無天,甚至爺爺和父親縱容你去念那所爛大學時,都能輕而易舉的交到一票狐朋狗黨,成天惟恐天下不亂的胡搞瞎鬧,還和日本的不良幫派老大廝混,到處惹事生非,爺爺他們不但不制止、不生氣,還更加寵愛你,說你果真是天生的領導人材,一心希望你繼承財團,董事會那票馬屁精也愈來愈多人支持你。而我呢?我從小就為了繼承財團而拚命用功讀書,學習各種專業知識,一刻也不敢放鬆,甚至不敢有想玩的念頭,就怕會辜負長輩對我的期望,本來情況一直很順利,一直到你出現──」說到這兒,龔季侖的聲調迅速轉為悲哀自嘲。
「你的出現粉碎了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城堡和夢想,為什麼上帝要創造出你這種人──你總是任性而為,什麼都不必努力,一切的榮耀就自動集中到你身上而我呢?太不公平了,難道這就是天才和平凡卻努力的人之間的差別嗎?我不甘心,所以我告訴自己要加倍努力,但是,勝利女神怎麼也不肯走向我。在你面前,我所擁有的永遠只有失敗感和無力感,還有愈來愈壯大的恐懼感──不論我怎麼掙扎也逃不開那種無盡的恐懼……這算什麼!所以,我要殺了你,只有你從這個世界消失,我才能得到安眠非殺你不可……」
他的聲音幾近消音之後,沉默須央,又再度揚起。
「但是後來我發現了轉機,原來你也有弱點像你這種凡事都不在乎的人,居然那麼重視圍繞在你周圍那六個形影不離的狐朋狗黨,要對付你這種人,與其直接攻擊你,不如攻擊你所重視的人來得有效,誰知我才在策劃中,母親就先替我除掉你了──哈!真是太可笑了──」淚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轉,硬是不肯掉下來。
程少筠氣得發抖,幽幽帶怨的說:「你別再自我憐憫了好不好,你以為地球是為你一個人而轉的嗎?為什麼你就是無法瞭解令揚的用心良苦,難道你不知道令揚一直為了不讓你痛苦,而在犧牲他自己嗎?你有沒有想過,當令揚為了不讓你犯下殺人重罪,而忍痛揮別一票摯友時,是什麼樣的心情?你有沒有想過,令揚為了不刺激你,有家歸不得的心情?你又想過令揚長年漂泊異鄉的孤寂嗎?你更不可能知道,令揚為了怕你傷害我,而寧願離開我,讓我恨他的心情──你什麼都看不見,也不可能知道,因為你看到的、知道的、在乎的永遠只有你自己──令揚太傻、太不值得了!如果我早一點認識令揚,早一點知道這些事,我一定不顧一切殺了你,像你這種人反正活著也痛苦,又會帶給週遭的人不幸和麻煩,不如早日投胎去,世界反而會美麗一些。你為什麼就不能覺悟?!成熟一些好不好,大笨蛋!」
她一席悲慟萬千的泣訴,正是在場所有人的共同心聲──當然,並不包括龔季侖和他那幫屬下。
「你們不會懂的。像你們這種和他一樣,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輕易得到一切的天才,是不可能瞭解我的心情的……」龔季侖的精神十分恍憾,聲音像在低泣般令人心酸。「無論我如何努力,爺爺和爸爸心裡永遠都有著「要是季雲繼承就好了」的遺憾,雖然他們從未說出口,但我心知肚明,他們是因為你不在,才逼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的把總裁寶座傳給我;一直到現在都是這樣。不論我再怎麼盡心盡力,他們依然這麼想──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失蹤不在就好了──為什麼你還要出現在我眼前!為什麼?我妒恨你,真的好恨你……」
多年來積壓緊繃的情緒一旦決堤,便一發不可收拾。
「你錯了,你爺爺和父親從來就沒有後悔把財團交給你,反而因為他們一時疏忽而造成對你的傷害感到歉疚。他們早知道你對令揚所做的一切,原本他們想出面做主,卻又怕帶給你更大的刺激,再加上你母親的求情,最重要的是令揚和他們約法三章,要他們不要插手你們兄弟之間的事,並讓他離開龔家的勢力範圍消失,交換條件是他會私下定期和他們保持聯繫,他們也一直遵守和令揚的約定,一切都是為了補償你。直到最近,他們怕你因令揚和他那票死黨重聚,又大搖大擺的回到展家,而再受刺激,做出無可挽回的事,所以才委託我暗中監視一切,伺機行動,一切都是為了不讓你鑄下大錯,大家都這麼愛你、關心你,你該滿足了吧!」說話的是IVAN,這正是他會「適巧」出現在香港啟德機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