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如果一開始她就知道他是半個已婚人的身份,別說是進一步交往,恐怕連做普通朋友都不可能。
傅惟庸看著她,走近她。
「我並不想騙你。」他伸出手將她拉近,發覺了她居然是全身冰冷,於是他敞開了雙臂,緊緊地抱住她。「相信我,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清楚。」
他寬大的掌端起了她的臉,溢滿真誠的雙眸緊緊地凝人她的眼底。「乖,別讓自己著涼了,我陪你先洗個熱水澡,然後我再將事情的原委慢慢地告訴你。」是的,是到了該告訴她真相的時候。
既然他的心裡面有她,也想與她終身廝守,他就不該再對她有所隱瞞。
坦然說出真相,他不怕她會因此而不諒解他,更不怕她會因此而離開他,因為他知道,她是愛他的。
她是第一個不因為他的身份、地位、背景,而愛他的女人!
僵著身子,讀得他黑眸裡的真誠,江敏綺猶豫了。
她的理智與情感再一次激烈的交戰。理智告訴她,她該甩他一巴掌,然後一把推開他,轉身離去永不回頭;情感的一面卻不斷的吶喊,他的懷裡很溫暖、好舒服,他對她是真心的,再給他一次機會,聽他怎麼解釋這一切。
知道她的心緒又陷人掙扎,就如同他第一次對她提出邀約的情況一樣,惟庸不再給她思考的時間,代替她作了選擇——
他彎腰抱起了她,大步地走向浴室。
或許是因洗過了澡、或許是因身子不再冰冷、或許是因有他躺在身旁,江敏綺波動的情緒已趨於平穩,現在的她,只想聽他的解釋。
躺在她的身旁,傅惟庸側著身,一手撐著頰靨,一手輕輕撫著她的臉。
深深一歎後,沉穩的嗓音在寂靜的空間中響起,以著柔緩的速度,彷彿在敘述著一段不屬於他的故事——
「紐約華人商界中的傅家,一直是個傳奇;而很不幸的,我是第四代的接班人。從小我的人生就彷彿是一盤棋,但下棋的人不是我,我就像是個任人擺佈的棋子。」
看著她,他略頓了下,親親她的臉。「我沒有童年,因為童年是在永無止境的學習中度過,高中、大學、碩士學位、博士學位,沒有一樣能依自己的希望與要求去作選擇。
然後我終於如家族所願的承接起東豐集團,我不眠不休的工作,豐碩了集團的財源,但這一切似乎還不夠。」
他看著她,眼裡有著她從未見過的淡淡哀傷。「人的心是貪婪的,無止境的慾望是無法填滿的,於是壯大集團勢力的最好方法,就是聯姻。」
他笑了,笑得有點自嘲。「當然了,我是未來集團內定的接班人,所以聯姻這事,捨我其誰?」
他那自嘲的笑,笑人了敏綺的心坎,她心痛,不過這次是為他。「所以有了那篇報導?」她該慶幸方才自己沒有轉身離開,所以才能聽到這些真相。
傅惟庸點了兩下頭,修長的指輕揉著她柔軟的耳朵。「家族希望我娶Ethd,其實與其說他們希望我娶Etlwl,倒不如說,他們是希望我娶EquationWork。」這次他嘴角又勾動了下,笑得無力。
看著他的笑,敏綺只覺得更加的心疼。
「所以你才離開紐約來台灣度假?」她將臉輕輕地埋進了他的胸懷。原來像他這樣優越的人,還是會有無力的時候。
他低下頭來,親吻著她的頭。「沒錯,我是出走來度假的。」
大掌勾起了她的下問,他吻著她的額頭、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但我是個不服、不認輸的人,我當然知道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所以我只是以退為進。」
停下了親吻的動作,他修長的指輕輕壓上她嫣紅的唇。「你會為我等待吧?」他拋下了一個沒頭沒尾的問句。
「等待?」敏綺擰起了細眉,有些不解他的語意。
「給我點時間,等我。」他的唇輕輕地壓上她的,柔柔地吻過。「以前所發生的一切,我已經無法改變什麼,但我確信,我的未來,我能掌握。」
也許得花一年、二年、或三年,但對於未來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來說,這一切的犧牲是值得的。
「我……」她能答應等他嗎?能給得起承諾嗎?
「綺綺?」她的猶豫,引來了他的緊張。「你問過我是不是愛你,我的回答卻總是喜歡,那是因為對我而言,說愛太沉重,所以我的喜歡就是愛,你知道嗎?在我防衛心很重的世界裡,我從不對任何人說喜歡兩個字。」
他的解釋令她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她瞪大眼直直地看著他,不敢相信親耳所聞,不爭氣的眸眶不知何時已泛上了淚霧。
原來他是愛她的!
「答應我,等我好嗎?」他吻去了她的淚。
雖有猶豫,但這次她卻不忍傷他的心的點頭了。「我會等你,一年、二年、三年……不管幾年,我都等。」
是的,她會等;只要時間願意讓她等,哪怕是走到生命的盡頭,她還是會等他。
「不會那麼久的,相信我。」他親親她的臉頰,然後移至她誘人的唇,吻得更深。
纏綿的夜、纏綿的情侶,一簇簇被點燃的激增火花,一旦開始便無法結束……
和煦的晨光透過了薄薄的紗窗擔了進來,讓因一夜雨濕而略泛水氣的牆面蒸出了淡淡的水霧。
本該安靜的空間,時而傳來幾聲不協調的咳嗽聲。
「咳……」
翻起身,傅惟庸馬上發現了異狀。
「綺綺」寬大的掌輕輕地撫觸她的頰靨,欲喚醒睡夢中的她。
天啊!怎麼會燒成這樣?
他的手才觸及她的頰靨、即讓熱燙的體溫給完全嚇醒。
「綺綺。」傅惟庸再次低喚,試圖喚醒她。
「唔……」只見她面色開始泛白,痛苦地擰起了眉,幾乎喘不過氣來,額上、頰靨上,開始淌下了豆大的汗滴。
傅惟庸見狀馬上躍起身,想起了自己曾經學過的簡易急救方式。
毫不遲疑,他以拇指深壓她鼻下的人中穴。「綺綺,別怕,跟著我深呼吸。對,再深呼吸。吸氣、吐,吸氣、吐氣。
隱約中,江敏綺只聽見了傅惟庸的聲音,他一遍遍地要她深深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直到她的意識完全陷入混沌。
經過一番努力,傅惟庸見她的氣息漸穩,蒼白的臉了逐漸恢復了血色,才放下心來的拿起一旁的電話,打了—一九。
病房門外,擠著二男一女,他們的神情各異,但擔心的卻是同一件事。
「你為什麼要欺騙她?還讓她淋雨?」在來回走了幾趟後,葉德珍終於隱忍不住的率先發飆。
敏綺有氣喘的老毛病;而誰不知,氣喘的人最怕的就是患了感冒,一旦感冒就很容易引起支氣管炎,進而引發氣喘。
沒有理會她的控訴,傅惟庸頻頻望向病房,一顆心全都懸在敏綺身上。
見他不理會,德珍欲再破口開罵,卻讓一旁的廖寬宥給扯了住。
「別再說了。」他對她比了比手,希望她能安靜下來。
其實對於傅惟庸與江敏綺的事,他有些自責,若不是他將那本People雜誌拿給了德珍,敏綺也不至於會知道這件事,那也就不會冒雨去等傅惟庸,氣喘就不會發作。
如今想來,這件事與他可半點脫不了干係!
「你要我怎麼安靜下來?」德珍越說越生氣,揚高的音調了就越來越大聲。「這個混蛋騙了敏綺不說,還讓她因為淋雨而氣喘發作!」
「你說什麼氣喘?」傅惟庸倏地轉過身來,緊緊地箝起了葉德珍的手臂。
他這一問,讓葉德珍發覺了自己的多話,臉上閃過一抹懊惱,她趕緊伸手摀住了嘴。
由傅惟庸的表情看來,他一定不知道敏綺有氣喘的老毛病。
因為這毛病是敏綺的心結,她從不隨便說出。就像同班了三年,她也是到了大二上才知道了敏綺有這毛病,而且那次也是剛好敏綺感冒了;如今回想起那回的情況,還令她餘悸猶存。
「敏綺有氣喘的毛病,對嗎?」見她捂著嘴不答,傅惟庸再度向她通問。
扯著她臂膀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直到麥牙色的肌膚上顯出了一圈紅瘀,一旁的廖寬宥再也看不下去,他挺身向前,一把推開傅惟庸,扯回了葉德珍。
「你逼問她做什麼?」將德珍摟在懷裡,他炯亮的雙眼直直地瞪著他。「如果你真那麼想知道敏綺的氣喘老毛病,何不親自問她?」
「你是說,她真的是……」傅惟庸沒再說什麼,他退到一旁,在走道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或許他的計劃將被迫改變了!
因為他無法想像,當敏綺發病時,他竟不在身旁的景象。
第十章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當她醒來時,頭和手腳已不再疼痛,而快喘不過氣來的驚慌也早已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