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馳遠的聲音冰冷,卻十分平靜,他的不替自己辯解,使熟識他為人的人不禁捏一把冷汗,但也因此曉得他說的是真話。
皇上看他這麼平靜,不由得真要相信他,口氣不禁緩了下來,「好,就算什麼人都不嫁的她真問你要不要娶她,你又回答了什麼?」
「微臣當然是拒絕了。」
公主親口提出的求婚,司馬馳遠一個小小將軍竟敢回絕,皇上一聽臉不禁氣紅,他暴跳如雷的指著司馬馳遠。「你為什麼拒絕朕的愛女?琴蕭公主美冠天下、冰雪聰明,而你回答拒絕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加上『當然』兩個字?你簡直是貶低皇室,來人,給我拖下去斬了。」
就算聽到自已被賜死,司馬馳遠仍沒有什麼反應,他冰冷無畏的態度仍未改變。
反倒是他的好友浪破天急忙出聲力保他,「請皇上息怒,馳遠大將軍乃是我朝棟樑,使得外侮不敢任意侵犯,且馳遠大將軍向來不善言辭,所以在應對間難免會有差池,請皇上收日成命。」
皇上將怒氣轉向他,「你是司馬馳遠的好友,公主去找他一事,你敢說你不早早知曉嗎?」
浪破天垂下頭,坦承道:「臣不敢稱說不知,那日臣與司馬大將軍正在品茶賞月,公主突然至將軍府要求與大將軍私談,我見他們情態曖昧,於是退下不聽。」
「情態曖昧?」皇上重複了這四個字,逼視著浪破天,「這是什麼意思?」
浪破天見引起皇上的注意,嘴角上揚了起來,不懷好意偷笑的看向司馬馳遠,繼續陷害他道:「皇上,公主在眾大臣逼婚時堅決不從,為什麼卻到將軍府裡問大將軍要不要娶她?這不就代表她與大將軍之間有事?」
一向寡言的司馬馳遠出乎眾人意料的抬起頭來,狠狠的怒視浪破天一眼,像在怪他多嘴,他難得的向皇上解釋,「皇上,絕無此事,我與琴蕭公主之間絕對沒事。」
皇上卻已一臉沉靜的皺眉思索。「沒錯,朕一說要嫁出琴蕭公主,多少王公貴族、大臣宰相全都毛遂自薦,托人向朕說親,只有司馬馳遠大將軍沒有,對吧?」
司馬馳遠還未說話,皇上的厲目又轉向他,「而公主當時誰也不想嫁,竟然親自過府問你要不要娶她,這其中的確是大有問題。」
浪破天再度出言口,陷害好友,「皇上,所以微臣敢說這次公主失蹤,必定與大將軍大有關係,否則公主為何與大將軍談完話後就立刻私自出宮。」
司馬馳遠轉向浪破天,怒目相視,「你胡說什麼?我跟公主什麼事都沒有,你再這樣,我就對你不客氣。」
皇上揮手,指示他們兩個都閉嘴,他閉上眼睛靜靜的沉思一會之後,道:「沒錯,公主的確是古靈精怪,普通男人她看不上眼,常常視若雜草般大肆批評嘲笑……
「但是她從來沒有說過你的壞話,你當年遠鎮邊疆,我將禁衛軍統領換了人,她還一直問我什麼時候調你回來,她雖問得太過慇勤,但她那時年紀尚小,我沒有想那麼多,今日想來,也許她那時就對你存有情愫。」
「皇上明鑒,絕無此事。」司馬馳遠立刻回答,只不過回答得似乎有點太快。
對他的堅決否認,皇帝極為懷疑,「我相信若我說琴蕭公主對某人存有情愫,不知有多少人要高興歡喜,因為若娶到朕最疼愛的公主,飛黃騰達、陞官發財的機會就在眼前,而你竟然違背常情矢口否認,司馬馳遠,你跟公主之間是不是有事?而且嚴重到公主必須逃離皇宮。」他最後的厲喝十分威猛,可見是動了怒。
司馬馳遠冷靜道:「我十二歲便進宮擔任侍衛,與公主因而相識,公主自小失恃,雖然皇上對公主十分疼愛,但皇上畢竟日理萬機,無法全心照顧,我因憐憫公主年幼失去親生娘親喬貴妃的疼愛,也自傷身世與公主相同,便與公主多談了幾句,從那日開始,公主便十分黏我,這是後宮的總管公公跟宮女都知道的事。」
他抬起頭來,十分認真的續道:「但是若說我與公主有什麼不清不白之處,這是絕無可能,縱然公主如何的美麗,我未曾動心,更不會對公主有什麼輕薄的行為,我可以當天發誓,若我與公主有什麼不清不白之處,我情願被天打雷劈。」
在場眾人都震於他的威勢跟認真,相信也許公主私離皇宮,真的與司馬馳遠毫無關係。
想不到身為司馬馳遠好友的浪破天卻開了口,「大將軍的品格德行自然大家都知,若說他與公主有什麼不清不白,根本就是胡說,但是——」
皇上看向浪破天,對他的欲言口又止命令道:「說下去。」
浪破天立即向皇上討了一個奇怪的賞,「皇上,恐怕我說完之後,大將軍就要與我斷絕友情,所以請皇上保證微臣與大將軍之間的友情長固。」
「好,我保證,說下去。」皇上雖覺得他的要求有點奇怪,但是仍出言保證。
「我想公主必定是鐵了心非大將軍不嫁,但是大將軍三番兩次的婉拒,也算是不留情面,不過公主蕙質蘭心,怎麼可能看不出大將軍是真心愛著她,就像去年年底有一天,公主過府到將軍府遊玩,大將軍……」
司馬馳遠聞言變臉,「浪破天,你給我住口。」
司馬馳遠當眾叫出浪破天的名字,可見他的理智已失了控。
皇上感受到兩人之間緊繃的氣氛,知道下面的話必定十分重要,而且這時間點距離公主失蹤的日期太過接近,其中一定有關係,他吼道:「說下去。」
旁邊的朝臣一個個看熱鬧似的瞪大眼睛,不知道浪破天欲透露的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消息,竟能把一向冷酷的馳遠大將軍逼得發怒。
浪破天不以為忤的笑看向司馬馳遠的臉,一邊說:「皇上,事情很簡單,公主那天到將軍府要求大將軍帶她去河邊踏青,大將軍向來是對公主百依百順,於是就允了公主,想不到玩得正起興時,公主所站的溪河上的冰忽然破碎,情況十分危急,當時氣候天寒地凍,水溫更是低得驚人。
「而大將軍不黯水性,但是他立即跳下碎冰堆中欲救公主,一個人再怎麼尊崇公主,再怎麼憐憫她無母憐愛,或是再怎麼想因搭救公主而陞官發財,也必定不會做到這種不要命的地步,是吧?皇上。」
皇上看向司馬馳遠鐵青的臉,看到他怎麼也掩飾不了的狼狽,心裡有譜的點了點頭,「沒錯,你說得對,這樣做的確有違常理。」
得到皇上的肯定,浪破天更加口若懸河的說下去。「而當時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我與擅長水性的侍衛都來不及出手搭救,只能眼睜睜看著大將軍和公主攀在樹枝上夾著碎冰往下游去,那情況真是危急之至。
「等我們再找到公主時,已經是隔日的清晨,公主在外孤身與大將軍度過了一夜,之後,我隱約覺得大將軍開始有閃躲公主的舉動,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那一夜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該不是什麼小事吧!」
司馬馳遠一臉鐵青,惡狠狠的看向浪破天,像要把他撕成碎片,他轉向皇上道:「皇上,那夜我並沒有冒犯公主,雖然我與公主獨身度過一夜,但那一晚我都在獵人的空屋外守候著,所以公主依然是白玉無染。」
皇上舉起一手,示意他不必再解釋,他撫著鬍鬚,「朕不懷疑你的人格,更不會斷定你對公主做了些無恥的事,只是馳遠將軍,朕似乎記得一樁事,你好像是去年年底向尚書的千金求親的吧?也就是你跟公主落水之後沒幾天,你就立刻打點終身大事?」
司馬馳遠有如覆著萬年冰山的臉未曾動搖的點頭。「是,微臣已近而立之年,也該是娶妻生子之時,外傳尚書千金溫柔端莊,於是……」第
皇上舉起手打斷司馬馳遠的話。「尚書千金的名聲再怎麼大,也大不過琴蕭公主的詩文全才,而與尚書千金聯姻的好處,更大不過和皇室結親,司馬馳遠,你做的事的確是大違人情,但是或許你有你的理由……」
看著司馬馳遠,皇上似乎在斟酌些什麼,以致話語中斷,在場的朝臣更是沒有人敢說話,於是空氣中一片凝滯,等皇上再開口時,已經是一盞茶後的時間。
「司馬馳遠聽令!」
司馬馳遠聞言立刻半屈的彎下身單腳跪下,他以為事情已經解決,自己的解釋讓皇帝信服。「臣在!」
「朕要你在四個月內找到朕的愛女,琴蕭公主,若是沒有找到,朕不但要阻止你跟尚書千金的親事,還要賜婚琴蕭公主予你,懂嗎?」
這道奇怪的命令,讓一旁的朝臣們驚駭的面面相望,沒有人聽過這麼荒謬的聖旨,若是沒有找到公主,反而能跟公主成親,這、這豈不是荒天下之大謬,誰都要搶司馬馳遠這個任務。「皇上,這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