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君向陽,什麼時候你老爹才要出來,我等得口渴了,怎麼沒人給我倒水,這要是窯子裡這樣的待客之道,不到三天馬上關門大吉,你懂不懂?」燕子滿臉訓誡君向陽的神色。
君向陽失笑了,多少有名望的人要入他們君家門,他們還不願意接待,她才等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不耐煩了,他回答:「快了,阿福去請人,很快就到了。」
君向陽不顧周圍奴婢的驚訝眼神,他從桌上拿起了茶杯,幫燕子倒了茶,遞到她面前,「口渴了,喝茶吧!」他的聲音是溫柔得足以令人融化的春風。
周圍的驚呼聲更大了,想不到這渾身破爛的小乞兒給了他家公子一個白眼之後,還一副勉為其難的無聊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咂咂嘴批評道:「好難喝,妳倒的茶有夠難喝。」
君家的奴婢們紛紛想著他家少爺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自小到大哪曾服待過他人,可想而知他倒的茶是千金難買的,想不到被個小乞兒鄙視成不值一文的破鞋,更奇怪的還在後頭,他家公子也不氣,還笑咪咪的接過手,喝了他剛倒給她的茶,喝了一口還贊同那小乞兒的話,「的確有夠難喝。」
燕子瞧君向陽笑得就是一副欠人狠扁的奸笑樣,她氣呼呼的大叫,「你這個……」她撇過頭不知要罵什麼,畢竟別人是順著她的語氣說,她一生氣只會突顯自己的反覆無常,最後她只有哼的一聲,以示自己對他的不滿及不屑。
君向陽欣賞著她氣呼呼的怒顏,但覺佳人怒顏有說不出的嬌美銷魂,他笑得更開懷,「我只是附和妳的話而已,莫非妳要承認妳剛才是在無理取鬧?」
「妳為什麼都不生氣?君向陽你有病嗎?」燕子手一提就重重的推了他胸膛一把,她這兩天來的無理取鬧,君向陽根本就不在乎,而且每次回敬她的話,只讓她氣得差點一命歸陰。
君向陽及時按住了她推他胸膛的手,不讓她縮回去,他側偏了身體歪向她,在她耳邊低語,只讓她一個人聽到他的私語,「妳這樣動手動腳是要嫁給我的,妳知不知道?只有娘子才能這樣推她的相公。」
「你說什麼鬼話,君向陽?」燕子鬼吼鬼叫,雙頰已是通紅,也不知這紅頰是羞是氣,君向陽看她滿面酡紅竟哈哈大笑,那笑聲是一派的春風得意。
「向陽,妳在笑什麼?」那略顯蒼老的聲音透過了珠簾,緊接著珠簾被掀開,那大珠小珠相互撞擊的聲音響遍了大廳。
君向陽站起身,趨前走到君為耀的面前,「爹,我將人帶回來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就是你要找的人。」
君為耀揮了個手,「你不用說了,我聽阿福講過過程,我看一看她人。」
君向陽拉起坐在椅子上的燕子,「就是她,宮臙脂。」他向燕子道:「叫世伯。」
燕子撥開君向陽的手,沒好氣的道:「要你廢話。」然後才乖乖向君為耀道:「世伯。」
君為耀朝她臉上仔細看了一下,「像,果然像,妳像極妳母親年輕的時候,向陽,我跟你提過她跟你的事……」
君向陽還沒應聲,珠簾又是一響,裡面走出個滿身珠寶的貴婦,在她身邊隨侍著的是一個妙齡少女,阿福也站在那少女的身邊。
那少女蓮步輕移的走到君向陽身邊,看著這一對璧人站在一起,那貴婦人臉上滿是贊同的微笑,那少女微笑道:「表哥,你終於回來了。」
君向陽看了那少女一眼,「青青表妹,這些天沒見妳愈加漂亮了。」
柳青青臉上一紅,那神情極是天真,添加了她的秀麗,「表哥你總愛開我的玩笑。」柳青青眼一偏,首先看到的是站在君向陽身邊的燕子,不過看燕子一介乞兒的破爛服裝,推算起來應該不是宮臙脂,她的眼光轉向洪雪蘿,洪雪蘿雖然一身布衣,但是難掩天生麗質,柳青青的眼眸不只天真,現在還加上了無邪,「表哥,那個美麗的姑娘就是宮姑娘嗎?」
還未回話,君向陽就把燕子往前推,燕子被他推得差點跌了一跤,她回頭不客氣就對君向陽吼,「你要摔死你爺爺我,你這個……」
君向陽掩住她破口大罵的嘴,「好了,我知道妳要罵什麼。」他指著燕子對柳青青回答道:「青青,這才是宮臙脂宮姑娘,而妳比的那位是宮姑娘的朋友,洪雪蘿姑娘。」
柳青青驚駭的掩住了口,這個渾身破爛,粗魯又粗鄙小乞兒竟然是君向陽的未婚妻,這真是老天無眼,論她表哥君向陽的條件,要什麼嫻淑美麗的大家閨秀沒有,竟然他那自小訂婚的未婚妻是個這樣不入流的小乞兒。
但是相對的,對方是這樣的一個粗鄙不文的小乞兒,她柳青青的勝算就多了好幾分,她掩嘴一笑,那笑容中的嫵媚盡在不言中,她走向前幾步,向燕子斂首為禮,那聲音是溫柔又多禮,「宮姊姊,小妹在此有禮了。」
燕子滿身的雞皮疙瘩掉滿地,女人她看多了,在妓院的女人還少得了嗎,每個人都為了要服待她而各展本事,她看久了自然會分辨,這女的分明是笑裡藏刀那類型,她一翻白眼,「別叫我宮姊姊,我雞皮疙瘩掉滿地。」
洪雪蘿拉了拉她的袖子,要她說話客氣一點,燕子甩都不甩,要對付這種女人就是要這樣,她燕子是什麼來頭,那女的竟然敢在關公面前耍大刀,況且她又沒準備在這裡久待,一見到君向陽的父親之後,她就算完成了君向陽的托付,也該要回杭州去了,現在只等君向陽拿一千兩出來。
燕子撞撞君向陽的肘,一臉無賴的伸出手來,「喂,君向陽,拿一千兩出來,我已經跟你到君家了,現在趕快拿銀子出來,我要回杭州了。」
君向陽臉色微微一笑,「臙脂,妳走不了了,妳是我的未婚妻,我們是要回君家成親的。」
洪雪蘿詫異的看著燕子,只見燕子呆愣著一張俏臉,一時間竟傻了。
君夫人開了口,鄭重道:「瞧睢這個什麼宮臙脂的,說不定是假冒的,就算不是,也不能叫向陽娶一個叫化子,看她一定沒讀什麼書,不是什麼大家閨秀,恐怕她連小家碧玉也稱不上,怎麼配得上向陽。」
「不行,當初我落難時,是宮家接濟了我,讓我有了今天,從那一日起我就立誓過,若是我們君家跟宮家同生女的就結成姊妹,同生男的就是兄弟,若是一男一女,毫無二話就是夫妻。」君為耀口氣強烈的道。
燕子吞了口口水,連忙喊停,跑到君為耀的面前,「世伯,你說這是你心中立誓的是不是,還是我們宮家曾跟你約定過?」
「雖然沒有,不過妳父母跟我心裡有數。」
燕子臉色倉皇的笑了起來,嫁給君向陽?開什麼玩笑,君向陽是男的,她也是男……不不不,她是女的,可是就算她是女的那又如何,叫她嫁給君向陽,這太荒唐了,她才不幹,她連忙道:「反正宮家只剩我一個人,也死無對證了,就算我們宮家施恩不望報,這一千兩我也不拿了,我現在就走。」
她拉著洪雪蘿拍拍屁股就要腳底抹油溜了,這一大堆的混亂場面就留給別人去收拾,她才不蹚這場渾水。
君向陽含笑的臉龐變了,他長手一伸,就捉住了燕子,「臙脂,妳要留下來。」
[我才不嫁給你。]
沒頭沒尾,燕子就冒出這一句話,可見她是惶恐到了極點,而她臉上是不知所惜的慌亂,那從內發出於外的狂亂是如此的顯而易見,君向陽不禁責怪自己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臙脂從小到大認定自己是男兒身,他一時之間要扭轉她的想法已是困難,更別說要她像個姑娘家立即嫁人,她不逃得遠遠的才怪。
他沉吟了起來,惟今之計,只有讓她慢慢的習慣他的存在,而他則負責勾起她姑娘家的自覺及感情,讓她漸漸離不開他,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讓她留下來。
君向陽靈機一動,臉上掛著他原本的微笑,「不,那些父母之命我們先把它擱置一邊,反正現在我也不知該聽我爹或我娘的話,但是有一樣不變的是,我們是朋友,既然是我的朋友,豈有讓妳到我家而不招待的事,妳留下來,讓我接待妳一段時日之後,妳要走就走,我非但不會阻擾,還會雙手奉上那一千兩。」
洪雪蘿拉住燕子,既然知道了君向陽是燕子的未婚夫,那君向陽對燕子的舉動就說得通,況且燕子也對他動了真感情,否則她怎會任君向陽對她又摟又抱,但是燕子今天這一走,這段天賜良緣不就難圓,自己一定不能讓燕子走。
洪雪蘿附在燕子的耳邊道:「我看我們留下來,燕子,君公子起碼也照顧我們一段日子,我們怎能說走就走。」她的語聲更低了,語氣中充滿了說服力,「況且不留下來,妳怎麼能知道妳對君公子是怎樣的一段感情,妳不是說妳要想想看嗎?妳就趁這段時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