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蘇荻詠的聲音中,帶著強忍著,近乎心痛的哀憐。
這句話叫簡言傑一震,她聽到了全部?
「你懂什麼?」
森冷的口氣,像能切開空氣的冰風,直劈像蘇荻詠,簡言傑脫下眼鏡,丟到一旁,那幾乎沒在旁人面前露出過的俊美臉龐,正一步步逼近她,逼得她退到走廊上,直到碰到牆壁,無法再退。
「我……」
他沒有碰到她,可是那屬於歐陽家族特有龐然的帝王氣勢,卻在此刻不由自主地顯現出來。
他看起來好可怕!
彷彿一個眼神,一個字眼,就能奪人性命,可是,這些跟蘇荻詠心底那痛得連喉嚨都緊縮著,無法呼吸的感覺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1
「我知道,我認識的你,不是這種人,不是這種無情的人。」
她大叫,沒注意到眼淚已經流了下來,那淚水,是她為他心痛的證明。
「你認識我?你真的認識我的話,就不會覺得我很無情!」
她的眼淚叫他莫名地痛,她哭什麼?為什麼哭?
「這怎能不叫無情?你打算讓這世界上多個生命,可是你卻不打算愛他?你打算讓自己的骨肉,讓身上留著自己一半血液的孩子,流落在你的生命以外?你怎能這麼無情,我明明知道你不是這種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孩子應該是帶著父母的愛出生的呀!」
她控訴的語氣聽來好熟悉,就像曾在他心裡吶喊了多年,但在更早以前,被他封鎖起的渴求一般,那是他連想都不想去想的。
「愛!」
猛地,他攫住她的手腕,更欺近她,厚重的呼吸籠罩著她那張淚水亂流的臉龐。
手腕好痛!可是她的心更痛!為他而痛!她知道他不是這種無情的人,他燒的菜,既溫暖又感動人心,每一道菜裡,都有無比的溫柔與執著,他絕對不是個無情的人,可是為什麼他不相信呢?
「你真的想跟我談……何謂愛嗎?」
諷刺的語氣跟不屑的目光,像針一樣,刺得蘇荻詠一縮。
她的退縮,讓簡言傑眼睛一瞇,危險的光芒從那雙銳利的眼中射出。
「我……啊!」
猛然,他的唇重重地壓了下來。
苦澀的鹹味,透過兩人相觸的唇瓣,傳到了簡言傑的口中,她的柔軟、她的錯愕,跟那驚覺後的掙扎抵抗,都只叫他心底的憤怒更加膨脹,不自覺地,唇上加重了力道,他懲罰似的吸取著她那片柔軟芳香,混合著苦鹹的氣味,甚至,還強行地頂開她的唇瓣,侵入那柔嫩濕滑的領地中,纏繞住她的丁香小舌。
這場跟前一次孑然不同的吻,像是帶著某種微波的神奇力量,讓蘇荻詠的體內,莫名地點燃一股熱,逐漸焚燒。
那熱力,叫蘇荻詠忘記了掙扎,尤其是當他欺人她口中的力量,逐漸變得溫柔之後,她一點也沒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兩手已經攀上了他的頸,甚至,還逸出了呻吟聲。
那呻吟,那她自己都沒發現的熱情迎合,叫簡言傑忍不住地更深入地吻她,更纏綿地欺近她,心裡那一股想把她埋人自己的體內,想紓解那這些天來所壓抑的,連自己都害怕的強大渴望,已經開始吶喊地要散漫出來。
但是,他在這時候,停止了這個吻。
他離開她紅腫的嫩唇,放開她的手,退到一個安全的距離,一個讓他自己不會衝動過頭,沉迷到無法自拔的距離。
然後,他凝視著那嫣紅髮燙的頰,他看到她愕地睜開雙眼,那雙眼,帶著哭過的紅痕,還有惶然與叫人心擰的不知所措。
「這種情慾對我來說,才叫愛。」
聽到他低沉的話語,叫蘇荻詠的雙眼猛然大睜,眼裡的驚愕跟惶然更是明顯,她張開嘴想反駁,可是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簡言傑十分想繼續、想更深入,想撫摸她那光看就能引起叫人無法遏止慾望的身軀,他凝著她慌亂悲傷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邪惡至極的笑。
「還是……你願意犧牲自己,替我生個小孩?」
「啪!」猛地一聲巴掌響起。
很好!簡言傑閉上眼睛兩秒,這一巴掌,雖然打不掉他的慾望,可是至少打掉了他可能會做錯事的機會。
「你……我……」
蘇荻詠渾身顫抖,兩眼又再度泛出晶瑩的淚光,極力壓抑,所以聽來嗚咽的語聲叫人好不難受,「我……我……嗚……還當你是個好人!」
「我是!」莫名地,一絲驚慌攫住了簡言傑。
他聽出她想逃離,想跟他劃清界線的語意,可是他不願搖尾乞憐或懇求原諒,因為早在許多年前,他就知道,懇求乞憐這種手段,連自己親生母親的愛都得不到,更別提這是一個本該跟他毫無關係的女人。
毫無關係?心猛地一震,直覺地,他不想跟她「毫無關係」。
「你……」
「至少,對你是!不要忘記了,煎日本雪花牛排的人是我,做任何你想吃的食物的人也是我,還是,你敢說,你不喜歡我做的菜?」
他的話,聽來就像帶著威脅的條件,他看著她,她臉上那難以形容的神情,看起來似乎是不太能接受這樣的說法。
「我……」正準備加強說辭時,突然,提醒他該出發到機場的手機鈴聲響了,「拜託!我現在沒空跟你談,等我從美國回來,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蘇荻詠沒說話,她只是看著他,依然一臉淚流滿面,不甘心外帶傷心難過的神情。
簡言傑匆匆走進房間裡,拿著早已打包好的行李又走出來,掠過她身邊時,他的腳步停下,大手抹去她臉上那濕潤的淚痕。
「不要哭!難看死了。冰箱裡我準備了好幾道菜,放進微波加熱就可以吃了。我走了,自己要小心好嗎?」
「哼!」
撇過臉,她避開他的手,簡言傑眼裡的神情晃過一抹憂,但是很快地就消失,「我會打電話給你。」
第七章
電話?!
蘇荻詠抱著抱枕,坐在她那張寶貝,五顏六色的地毯上,像過去這幾天每天例行的公事一樣,先是瞪著自家的電話,然後一咬牙,跟著猛地抽掉電話線。
哼!才不聽電話呢!不過,當然在冰箱裡那些好料的,是一盤不剩地被她全部搬回家。
今天已經是他出國後的第五天了,她每天都跟自己在心底交戰。
有時候,她會很不爭氣地把電話線接上,然後當半夜電話一響,她拿起來,一聽到簡言傑低沉的「喂」後,她又趕緊掛掉。
可有時候,她卻又毅然決然地拔掉電話線,甚至連手機留言,聽也不聽地就把它刪掉了。
反正那傢伙都打算去精子銀行,叫個不認識的女人幫他生孩子了,想想怎樣?難道叫她飛到美國去阻止他?
再說,她又憑什麼去阻止他?就憑一個……不!兩個吻?
哼!她蘇荻詠的戀愛經驗雖然少的可憐,可是卻也沒到這麼不爭氣的地步。
戀愛?!
心猛地一驚,不不不!她慌忙搖頭,這不是戀愛,絕對不是呀!
「叮咚——」
猛然,門鈴響了。
蘇荻詠瞪向那塊破舊的門板,有誰會來找她?她在台北的朋友又不多,怎麼可能會有人在半夜來找她?難道是——
心底冒出一絲小小的希望之火,是他嗎?
不不不!她又連忙搖頭,那傢伙可沒這麼快回國,預定是要大後天才回來吧!
門鈴又響,打斷了她的思緒。
「來了!誰呀?」
「怪荻荻!是我。」米嬋娟那氣喘吁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聽起來就像剛跑完馬拉松似的。
「米蟲?」蘇荻詠丟開在懷中的抱枕,從地上站了起來,走過去開門。
自從沒吃成火鍋那天過了後,她就比較少跟她說話了,並非生氣,好像是有事情在忙,無法顧慮到她,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大駕光臨。
「嗨!」
「啊!秋小姐?」蘇荻詠訝然地看著門外的兩個人,帶著行李箱的米嬋娟,跟兩手空空只帶著包包,還有一臉掩不住疲憊的秋海媚。
「不好意思!來打擾你了,蘇小姐。」秋海媚點頭致意,跟著蘇荻詠進門。
「哪裡!叫我荻荻就好了。」
「嗯!你也叫我阿媚就行啦!」秋海媚回以一個真心的笑容,就算在有些疲倦的面容上,看起來依舊很美。
過去,雖然他們兩人各自跟米嬋娟都很熟,但彼此卻沒機會熟稔,秋海媚也一直想謝謝她在婚禮時,幫她打了藍麗美一巴掌的事。
「嗯!」
蘇荻詠大力的點頭,然後跑去套房附設的小廚房裡,幫她們倒水喝,她將水杯放在兩個看來都疲憊不堪的女人面前,「喝杯水吧!發生什麼事啦?怎麼兩人看起來都這麼累的樣子?」
「水?」
瞪著眼前水杯的米嬋娟,露出「你幫幫忙」的眼神,「有沒有酒呀?」
「酒?!」
「對呀!我記得你不是每次都買一箱……」
「我喝完了。」吐了吐舌頭,蘇荻詠沒敢讓米嬋娟知道,過去五天裡,她喝了一堆酒,空酒罐還堆在小陽台上,沒時間拿去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