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串用問題來回答的答案,讓手機那一頭的笑聲更低沉了。
「好吧!我承認,我並不想聽到你的答案,我只想看到你穿著美麗的衣服出現在我眼前。」
他那優雅輕快的語調,莫名的叫她心猛然一跳,燥熱襲上臉龐,眼光慌亂飄移,突然,她看到電話機前鏡子裡的自己。
喔!不!真不敢相信,鏡中的她看起來竟然像個含羞帶怯……不!是愚蠢不已的女人。
「你……莫名其妙!別以為我會穿那些衣服出門,更別以為我會答應你出去吃晚餐,外面的晚餐貴死了,還不如自己在家裡煮健康又好吃。」
「不出門?喔!那好吧!既然這樣,那星期六晚上七點,我就準時到,吃你煮的東西嘍!」
「什麼?!」尤淺藍沒見過比這更無賴的說辭了,「我……」
「嘟!」收線。
尤淺藍瞪著電話筒,他掛她電話?他竟然掛她電話!
甚至還……噢!不,老天!星期六就是明天了,難道他真的要來她家吃飯嗎?
* * *
世間少見!
歐陽肆根本沒想到尤淺藍會把他的話當真,更沒想到當他站在那破透天厝的二樓,按下老舊的電鈴,而尤淺藍氣呼呼地來開門時,那怒氣高揚,外帶一臉有點混亂的煮飯婆模樣,竟會美得叫他怦然心動。
「你來早了,現在才六點半。」
尤淺藍瞪著他,不悅地瞇起眼,強烈地意識到兩人之間的差別。
完美剪裁的手工西裝,包裹著歐陽肆優雅高大的身軀,他兩手空空,只帶著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名家精心修剪的瀟灑髮型,配合著線條剛毅勁削的臉龐,結實不浮誇的肌肉,精瘦不突兀,身高約達一八O左右。
瀟灑的濃眉下方,有兩排叫人看了會目不轉睛,叫所有女人妒羨的長睫毛,跟那雙濃眉大眼,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超級登對。
「你打算把我堵在門口?」
「我……」
尤淺藍雖然不在意外貌,可是卻也不想在歐陽肆面前漏氣,她早就準備好一套母親最美的衣服,放在房間裡等著換上來面對歐陽肆,而不是此時此刻,這種穿著短褲汗衫加上圍裙的蠢樣。
「你這麼早來幹什麼?」
推了推滑下鼻樑那只有切洋蔥時才會戴來防止揉眼睛的眼鏡,平光鏡片後,是一雙眨著淚水不甘心的大眼睛。
聞到空氣中一股嗆鼻的洋蔥味,歐陽肆豐潤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一雙美麗的眼睛,露出炫人的笑意,「你需要幫忙嗎?」
「不……不用!」尤淺藍瞪著他那張看了叫人目炫神迷的俊美臉龐,心又是忍不住狂亂的一陣猛跳。
該死!她在心中暗暗地詛咒自己,這男人一定有某種邪惡的魔力,光看他那雙眼睛就知道了,不然她為什麼老是這樣心跳混亂。
突然房東太太——福姥姥的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來,「丫頭呀!你是不是廚房的水沒關?我聽到水聲了!」
「喔,我馬上去關。」轉頭朝著樓下的福姥姥喊了一聲,她隨即壓低音量,用一種警告的語氣對歐陽肆道:「你沒事先進來等著好了,可我警告你,不要亂說話吵到福姥姥。」
她退開身後走回廚房,一點也沒注意到歐陽肆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訝然神色。
報告上說尤淺藍為了省錢,住進了一個需要看護的盲眼老太太家,當人家的免費看護,他本來還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麼愚蠢的人,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是真的。
一腳踏進客廳,他看著客廳裡那舒適、樸素的粉嫩設計擺設,雖然有點「聳」,可是質樸的手工織品卻讓人有股溫馨的感受。
「丫頭,是有人來了嗎?」福姥姥的聲音又從下面傳來,「是不是我的車來了呀?」
「不是的!福姥姥。」
從廚房探頭出來的尤淺藍朝著樓下大喊,「你的車還要幾分鐘才來,衣服換好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了!」福姥姥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可親,「你又有朋友來了是嗎?」
又有?!這辭兒聽在歐陽肆的耳中,竟然有說不出的刺耳。
「一個普通朋友啦!要一起吃晚飯,你去洗溫泉要小心唷!記得帶著披肩,不要著涼了。」尤淺藍邊說,邊瞄了客廳裡悠然自得的他一眼,真難以想像,他看起來似乎還跟她老舊的破沙發滿搭的,但這怎麼可能?
「我知道啦!噦噦唆唆的,比我還像老太婆。」福姥姥的聲音帶點不耐煩,可卻又有點笑意。
她老人家的話讓尤淺藍臉一紅,偷偷地看著歐陽肆一眼,她氣惱的發現,他在笑!在恥笑她。
真是討厭!
歐陽肆的眼閃爍著淺淺藍藍的光彩,帶著笑意凝向她的一臉懊惱,就像是有只無形的手,強硬地托住了她的臉,叫她連視線都轉不開,好像被人控制住一般。
樓下傳來喇叭聲,她很努力地才脫離那叫人窒息的目光,衝到樓梯旁,從裡面的樓梯下樓。
「你在這等一下,我去樓下幫福姥姥上車。」臨走前,她還不忘交代一聲。
歐陽肆淺淺地笑,嗯!該是他的機會,讓他好好的瞭解一下尤淺藍了。
* * *
福姥姥是個已經八十多歲的老太太了,尤淺藍是在週末假日當醫院義工時,認識她老人家的。
她的熱心跟樸實,很快地就讓老太太特別喜歡來找她,而當老太太唯一的孫女兒在半年前跟著夫家搬到了國外後,尤淺藍便剛好要找房子,搬進了老太太那老房子已經空了多年的二樓,順便可以照顧她老人家。
可尤淺藍卻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好意,因此堅持付租金。
老人家眼盲心不盲,對她的好意全都收在心底,因此租金收的少外,對她的關心更是視為己出。
「你有男客人呀?」福姥姥咧開了一嘴爛牙,笑咪咪的,讓尤淺藍幫她穿上外套。
「那是男的沒錯,可是只是普通朋友啦!」尤淺藍慶幸,老人家看不到自己紅通通的臉蛋。
「丫頭呀!我老是老、盲是盲,可是我心還不盲呢!瞧瞧你,心跳得多快!」
「亂說,我才沒有呢!福姥姥,快一點,車在等你。」
扶著福姥姥走出門,老人義工剛好接手,福姥姥都走到車邊上了車子了,卻又突然探出車窗,一雙盲了的白眼朝樓上張望著,像是能看出樓上的客人到底是誰似的。
「丫頭呀!今天我就睡溫泉那兒,不回來打擾你們小倆口了,好好過週末呀!再見!」
「他只是吃個飯啦!」
再次堅持,可是福姥姥只是哈哈直笑,甚至當車子啟動往前行駛時,車上還有幾個老人也探頭出來朝她揮手。
「再見啦!淺藍。再見啦!帥哥!」
帥哥!!
心一驚,猛然回頭,嚇!那個高大的身影是什麼時候站在她背後的?
「你……你下來幹麼?」
「我找洗手間。」
他笑咪咪的,彷彿一點都沒發現自己已經造成了尤淺藍的困擾。
「這是大門耶!」找洗手間找到這裡來?太誇張了吧!
尤淺藍漲紅了臉,這下可好,那些老人們平日生活無聊,嚷著要幫她相親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現在他們一定都樂得誤會。
「洗手間在一樓後面。」
才說著,突然她眼角餘光瞥到了一旁的行人,看著那幾個女人走過時一臉著迷的神情看著他竊竊私語,她心裡閃過一陣不是滋味。
「上完記得洗手,要吃飯了。」沒好氣地丟下一句話,她走向大門直往二樓。
* * *
在墊著可愛布巾的桌子旁,身穿高級西裝的歐陽肆與這一桌簡單的美食,竟然沒有半點的不協調,而尤淺藍則是穿著母親留下的高級淺米色絲質襯衫,搭配一條簡單的淺藍色長裙,看來更是分外的柔和美麗。
吃晚飯,在尤淺藍的生命中一向是件輕鬆愜意的事,她喜歡用心煮一頓好吃的料理,靜靜地品嚐一頓美味,然後按部就班地收拾乾淨。
可是,她從來沒有一頓晚餐吃得像現在這般如此的食不知味。
也許是她這件極少拿出來穿的絲質襯衫不對勁,也許是她的鹽巴放得太少了,也許是……
不!瞪著自己碗裡那堆得快要滿出來的菜,她非常的清楚,這頓飯吃得如此難受的原因是因為對面那個吃飯的同伴。
一隻大手用著不容拒絕的氣勢,夾著菜堆向她面前的小白瓷碗。
「吃吃看,這個芹菜不錯!」低啞的聲音沒有帶著半點嘲弄之意,反而真誠得叫人不知所措。
「我知道。」
深吸了一口氣,尤淺藍對自己強調,她不能對一個如此和顏悅色的人發脾氣,但她卻忍不住提醒他,「這是我炒的。」
「嗯。」歐陽肆點點頭,恍如沒聽到,又夾了道菜給她,繼續測試那小白瓷碗的容量極限,「這個肉燉的剛剛好,你實在是有點瘦,多吃一點。」
「謝……」差點說謝謝!尤淺藍連忙咬住自己的舌頭,改口道:「我是說,麻煩你夾給你自己吃就好,不用一直夾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