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才馥,不是嗎?」她知道他懂茶。
好一句暗香才馥!北方少菊,南方少雪,文秋齡知道自己這一杯茶可說是集南北之大成,珍貴得很。他感激的對莫雲兒一笑,繼續說著方才未完的話題。
「燕飛交代下來要大夥兒好生照顧你,他就怕你吃了一點虧。」
「我總有一天會離去的。」莫雲兒歎了口氣。「由奢入簡難,不怕我以後貪圖安逸賴著不走嗎?」
「嘖嘖嘖!」文秋齡搖了搖頭。「你這句話讓『他』聽了,不是存心教人難過嗎?」
「所以我還沒走。」她並不刻意隱瞞和燕飛之間的事,尤其這文秋齡似乎什麼都知道,也沒必要隱瞞。「事情發展至此,已遠遠超出我的意料。」
「聽我言,莫姑娘,」文秋齡突然正色道:「不要輕言離別,否則只是傷人誤己。」
「留住我是你們的責任,可是我也有我的責任。」她一直掛心師父要她取回魔教中師娘畫像的遺命。「我只能說,若朝陽堡內有值得我留戀的,那麼我會回來。」
「你會回來的。」文秋齡肯定的望著她。
莫雲兒不看可否。她會回來嗎?她會為了燕飛回來嗎?
第三章
燕飛快馬加鞭的由嶺南一帶趕回,個把月的行程硬是讓他壓在二十餘天內便完成了所有工作。天曉得他只要一閒暇,那張絕美超塵的臉龐便由腦際而生。他想念她的氣味,想念她的一切,他幾乎要被這種甜蜜的折磨蝕去了心志。
回到堡內後,他原想直奔莫雲兒住處。但是回程時在咸陽分堂聽到的大消息,使他不由得打消了這個念頭,改赴議事的大廳。
待眾人坐定,燕徹率先開了口:「二弟,事情都辦好了嗎?」他對燕飛如此神速便回堡有些疑惑。
「好了。」燕飛嚴肅的道出他在咸陽聽到的消息。
「大哥,事情可能有變。我想魔教這幾天可能會有一些動作。」
「怎麼說?」
「咸陽朱堂主來報,說魔教伏於關中的人馬似乎一夕間全部俏失了。我由嶺南回來時,並未聽聞魔教在南方有蠢動的跡象。想來,他們是往北方來了。」
「比我們想像得要快些,是不?」燕徹冷笑。「只是憑他們那點力量,想與我們為敵是癡人說夢。」
燕飛也有同感,他微微點頭:「沒錯,所以我推測他們會用老招術,也就是使毒後趁夜暗襲。」
「暗襲嗎?」燕徹思索了一下,轉向另一方的文秋齡。「那莫雲兒解藥製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文秋齡笑道。
「沒問題嗎?」
聽到燕徹這句話,燕飛微微皺眉,不發一語。
「絕沒問題!」文秋齡喝了口茶,然後懊惱的看著茶杯,看來他對茶的胃口被莫雲兒養刁了。「堡主,莫雲兒製藥用的藥材、過程,我全看過了。她這解藥配方下的十分精妙,不愧是毒老惟一傳人,連我都自歎不如。」
說到這兒,文秋齡不禁有些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慨,他繼續說道:「而且據我觀察,她製成的藥不僅可解君無用,江湖中一般常見的迷藥,應該也可解得。」
「何以得知確有療效?」事關全堡命運,燕徹不得不慎重些。
「記得廚房後那隻老黃狗嗎?她制了極重的君無用將它迷倒,三日後再用解藥餵食,不一會兒時間,那隻狗又活蹦亂跳了。那日不只我看到了,還有霞兒、萬姑娘和數十名堡丁都親眼目睹。」想當然爾,所謂數十名堡丁就是那批藥部隊。
「她也製作了君無用嗎?」燕徹不解。
文秋齡有些慚愧的笑了笑。「那是我麻煩她做的,因為我想帶回去研究一下。」一方面也想確認那君無用的藥性是否真有她說的那麼強大。
「大哥,可有防範敵人下藥?」燕飛記得自己離去時,堡內已開始加強防禦。
燕徹撫著額角,回憶著莫雲兒所說,將藥下在水源裡的事。「本堡用水源出自於山,源頭少說也有幾百處、遍及數百里,要在水源下藥是不可能的。惟一有可能的,是我們自己開鑿的那幾口井。這幾日我已經派人加強日夜巡守了。」
「堡內範圍廣大,敵人可能會多方進行。」燕飛突然想起什麼。「還有我們自耕的菜園、麥田等等地方,也應該加強巡守。」
「二弟說的是,我們不能放過每個敵人的可乘之機。」燕徹很是倚重自己這個傑出的弟弟。「好了,沒事了吧?」文秋齡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沒事我要去找我的雲兒了,一日不喝她泡的茶,我就渾身沒勁。」
「什麼?」燕飛大聲一叫。突聞文秋齡說的話,他霍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什麼是「我的雲兒」?他用殺人般的目光瞪著文秋齡,難道這二十餘天內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像是沒瞧見燕飛的反應,文秋齡轉身便往外走。邊走還邊吟著:「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怎麼了?二弟?」燕徹看著反常的弟弟。
差一點就拔腿追出去的燕飛,聽到大哥的問話,硬生生的把腳步收了回來。「沒有,大哥還有什麼交代的嗎?」
「沒事了。」身為過來人,他哪會不知道燕飛在想什麼。「二弟舟車勞頓,先回去休息吧。」
「那我離開了,大哥。」話聲一落,人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燕徹搖搖頭望著絕塵而去的燕飛,心中突然興起一股想笑的念頭。
※ ※ ※
「雲兒!」燕飛急急地擂著她的門。一刻不見她,就無法心安。
莫雲兒緩緩開了門,乍見燕飛回堡的喜悅立刻被一陣愕然取代。看他氣喘吁吁的樣子,她從未見過如此緊張的他。
「文秋齡呢?」燕飛臉色難看的問。
「文居士不在這兒。」
發現她一臉茫然,燕飛頓時領悟他被文秋齡給耍了。他好氣又好笑的鬆了口氣,開始仔細端詳眼前的人兒。
「雲兒,」他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一把抱住了她。「我好想你!」
「燕飛……」她被他搞得有點迷糊了。「你不是找文居士嗎?」
天啊!燕飛此時真不知該大聲狂笑還是唉聲歎氣。原來該是花前月下,兩人情意綿綿互訴離情的久別重逢之景,卻被文秋齡一句戲言破壞殆盡,他此刻真是哭笑不得。
懷中人兒懵懂之態,讓他驟然發現她冷靜的性格之外可愛的一面。「別管他了。」燕飛決定把文秋齡的事當作沒發生過,一切重新開始。
「先進來吧。」莫雲兒將他微微推開,這裡已經不是以前的冷宮了,隨時會有人經過,她不想在眾人面前表演。
坐了下來,燕飛環視她的房間。「你這兒多了不少東西。」
「還說呢!」莫雲兒白了他一眼。「我說過我不需要這麼多東西,你偏叫人一樣一樣的送來。」
見她媚眼橫飛的嬌態,燕飛心神一蕩,大手一伸又將她摟回懷中。「雲兒,這些日子你過得好嗎?」
「嗯。」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親暱,莫雲兒掙扎了一下,她甚至還坐在他的腿上呢!
「那麼,你想我嗎?」將她摟得更緊些,燕飛在她耳邊低聲問道。
「我……」莫雲兒臉色微紅,低著頭不知該怎麼說。
燕飛不待她回答,緩緩抬起她的臉,他要在這一刻好好地將她的一顰一笑印在心裡。她的眼、她的眉、她的人,全是屬於他的。
他不可抗拒地癡迷於她的美好,貪戀她鮮少流露的嬌羞,頭一低攫取了她的雙唇。
莫雲兒此際只覺得天旋地轉,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她很清楚燕飛在做什麼,她也本能的回應他。她將所有感情投注於這一吻,她要他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用整個生命在愛他,怎麼樣願意將全部熱情奉獻給他。
結束了這個深吻,燕飛抬起頭來,凝視著她略顯紅腫的唇瓣及嬌喘不停的模樣,他覺得自己永遠要不夠她。方纔他深深體會到對她的愛遠超過自己所想,不只是愛她傾國傾城的外表,愛她靈慧解語,他甚至想佔有她的一切。思緒至此,他急欲再嘗她的美好,不待她回過神來,又是另一個吻。
正當兩人吻得渾然忘我之際,忽然間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莫雲兒急忙將燕飛推開,跳離他的懷抱。而燕飛礙於情勢,也只能若有所失的放開她。
「二哥!」燕霞急毛躥火的推開房門後,看到的就是燕飛無奈的坐著,以及莫雲兒紅著臉站立一旁的景象。「二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燕霞不明所以的感受到裡面詭異的氣氛,猛然停步,一時猶豫起該不該走進去。
「咳!」燕飛清了清嗓子。「霞兒,下次麻煩你先敲敲門好嗎?」
意識到自己的魯莽,燕霞乾笑了兩聲,接著飛奔到燕飛跟前,興匆匆地抓起他的手直晃。
「對不起嘛,人家聽到文大哥說你回來了,一時高興過了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