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是什麼?」南徹忻撿起掉在地板上的鑰匙,冷冷地直視著杜京雨,看得她一陣心虛。
「那……那是什麼你問我幹嘛?我怎麼知道……」不太擅長說謊的杜京雨頓時弱了氣勢,頭垂得低低的。
「這是我房裡的鑰匙啊,怎麼會掉在地上?我昨天要睡著之前很清楚它還在我的口袋裡——除非你承認你昨晚被我的美色迷惑,情不自禁才偷摸我的?」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杜京雨暗自吐了吐舌頭。糟糕了,被他知道了,這下不讓他住也不行了。
「我知道你在找什麼了,你在找那張中獎的彩票對不對?」他故意冷笑了一聲,還用瞧不起的眼神瞅著她。「還說得義正辭嚴,好像人格很高超的樣子,結果呢?用偷的會比較不違反自己的原則嗎?」
她惱羞成怒:「你什麼都不知道,請不要隨便批評我!」
「這張彩票我不需要。」他從褲子後方口袋拿出一張紙,丟給杜京雨。「就當做訂金吧,房租我會再給你。至於跟我生活在一起,我的人格,你就不用擔心,沒有任何男人會對你有非分之想的。」
「你……」杜京雨瞪視著坐在她床上那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她明白自己討厭他,卻更清楚自己甩不掉手上的十萬元。
「我怎樣?」他故作無辜,朝杜京雨擺擺手。「好了,你不是要出門了嗎?順便提醒你,晚上記得早點回來煮飯給我吃。」
「去死吧你!」她用力地往床上砸了一隻鞋,便重重關起大門離去。
看來他與新房東彼此已有共識了。他是不會討厭她,但也絕不可能會喜歡她,那……就停在互相討厭的立場吧!
反正他是殺手,最怕的就是感情一事了……南徹忻打了呵欠,又有了睡意。
等她回來吧,她回來就有東西吃了……那些追殺他的人八成真的被她嚇到了吧,應該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的……他上揚了嘴角,合上了眼皮,深深地進人夢鄉。
「喂!阿毓嗎?阿毓,我已經借到錢了,你什麼時候要來拿?什麼?現在啊?在我們公司樓下?喔,好,我下去了。」杜京雨掛了電話,匆匆忙忙拿了裝了錢的牛皮紙袋跑下樓去,出了樓梯口差點撞倒一個人,她忙不迭地直說對不起。
「幹什麼冒冒失失的?你該不會是要去見你的姘頭吧?」說話的正是躲在樓梯間吞雲吐霧的胡佩娜。
「你不是口口聲聲地說想看看他嗎?」杜京雨興奮地道,解決了眼前的大問題讓她心情大好。
「想看你那沒路用的小白臉?哼!」她重重地吐一口煙,面部表情充滿不屑。
「好啦,那我下去了。」她可憐兮兮地道,獨去的背影讓人心疼。
胡佩娜又抽了幾口,最後狠狠地把煙捻熄,還是放心不下社京雨。這傻丫頭,只會把辛苦錢往壞男人身上亂砸,絲毫不懂什麼叫人心險惡,不行,她還是非去看看不可,她不能再任由杜京雨這樣傻呼呼下去了,應該伸張一下朋友的道義,狠狠給那個吃軟飯的男人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杜京雨好欺負,她的朋友可不!
胡佩娜威風凜凜地跑下樓去,遠遠地看見他倆在騎樓下講話,聰明的她止住了腳步,決定先遠遠地觀察。
「喝!那男人好眼熟……」
胡佩娜不敢相信地眨眨眼,更加確定杜京雨的小白臉男友就是前日約她吃飯被她述得神魂顛倒的勞力士男。
「天哪!杜京雨被騙了,這次被騙得可慘了……」瞧那男人什麼打扮,牛仔褲加格子襯衫,那不是貧窮大學生的制服嗎?那中分的髮型是怎麼回事?故作老實狀阿!
不可原諒!胡佩娜非常地生氣I他騙杜京雨那不經世事的傻丫頭就很過分了,竟敢來騙聰明絕頂、美麗無雙的胡佩娜她!哼!她非給他一個狠狠的教訓不可!以為女人都是好欺負的嗎?胡佩娜眼珠一轉,心中打定了主意,她邁開步伐冷靜地轉身走上樓。
「你可終於回來了。」南徹忻把手上的煙蒂彈了出去,從陽台走了進來,看到杜京雨兩手空空,飢腸轆轆的他死命地瞪著她。
杜京雨瞟了他一眼,沒答腔,坐在椅子上脫鞋,哼歌。
「我的晚餐呢?」等了她一天的南徹忻沒耐心地問道。
「你怎麼那麼禁不起餓啊?報紙說正常的人餓三個禮拜也不會死人,忍一忍吧!」杜京雨轉開電視,畫面不甚清楚的電視她已經習慣了,她走上前拍打了兩下,螢幕立刻變清晰。
「你該不會打算不吃了吧?我是病人,禁不起餓的耶!」南徹忻擋住她的電視,火大地看著她。
她推了推鏡框,沒好氣地指了指冰箱:「裡面還有兩顆蛋,冰箱上面有兩包肉燥面,自己泡來吃;不想吃泡麵就勤快點,自己煮,怎麼煮不用我教你吧?快去弄,別擋住人家的電視。」
南徹忻忍不住搶過她的遙控器,「卡喳」一聲關掉她的螢幕。
「我不會煮!也不想吃泡麵!你去買給我吃。」他抱著胸,斬釘截鐵地說。
「沒錢。」杜京雨大大地打了個呵欠,拿了換洗衣物準備去洗個舒服的澡。
「你怎麼可能沒錢?以你嗜錢如命的個性應該早就換了那張彩票吧?」他好奇地問道。
「那是我的事,你管這麼多幹嘛?要吃就去,不吃就拉倒。」她走進浴室被南徹忻一把拉了出來。
「我請你嘛!難不成你都不用吃飯的?」南徹忻塞了張千元鈔在她手裡。
她看向手裡的鈔票,再看那男人哀求的模樣,她心軟了。反正說實在的,她也快餓昏頭了。
「好吧,我先洗澡再去買,免得吃完飯跟你搶浴室。」杜京雨看南徹忻聳聳肩,便一頭栽進浴室。
百般無聊的南徹忻有模有樣地學著杜京雨拍打電視,螢幕不如他預期地那麼清晰,他差點想抬腿踢爛電視機。
「鈴……鈴……」電話響了。
「喂!女人,有電話,要不要幫你接?」南徹忻對著浴室喊。
沒回應,幫她接看看好了。南徹忻拿起話筒,對方沒等他答腔,劈哩啪啦就念了一堆——
「喂!京雨啊,我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好教你認清社會的黑暗面!你快來!到你家附近的公園找我,別打草驚蛇,小聲點,也別問什麼事,快來就是了!」嘟!嘟!嘟,講完就掛了。
杜京雨濕漉漉地從浴室衝出來,看見他掛掉電話馬上指責他:「誰教你幫我接電話的?雞婆!你不怕害我受到不必要的誤會嗎?這是我家,可不是你家耶!」
「我又沒講話,你問清楚再罵人好不好?」真是一點也不可愛的女人,南徹忻冷冷地道。
「是嗎?」她自知理虧,語氣變得平靜:「誰打來的?男的女的?有說什麼嗎?」
「一個女的,叫你快去公園,好像有什麼急事要找你吧!」哼!算她識相,還懂得看人臉色。
她沉默不語,穿了件外套,也不管頭髮上的水珠還在滴,隨便踩了拖鞋就出門了。
「要不要陪你去?」南徹忻說了說客套話。
「不用了,省省吧!」她頭也不回。
那最好,省得麻煩。南徹忻事不關己地左搖右晃,發現自己這次真的快餓扁了,也肯定那女人一定沒帶錢。可惡!存心餓死他嘛!算了,順便去看看她在幹嘛好了,反正自己也無聊得發慌。
「你說要看夜景,就是這個小公園啊?」趙庭毓不解。這裡明明就看不到什麼月亮,星星也稀疏不明,地上又垃圾一堆,分明就是個破爛小公園,一點也不浪漫;最重要的是這裡離杜京雨住的公寓還很近……雖然有點不安,但是美人在旁,他也不得不故作一派瀟灑自如的模樣,一手插在西裝褲口袋,一手攬住胡佩娜的香肩。
佩娜不語,暗自張望四周,這公園也夠陰森的了,沒想到大台北地區還有這麼一個乏人問津的公園,不愧是刻苦耐勞、不求物質享受的杜京雨會住的地方。
趙庭毓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是被什麼熟悉的景物勾起了感傷的回憶什麼的,自以為是地將她摟進胸膛,嗅著她身上傳來的女人香。
精明的她不動聲色地瞄到暗處草叢有人影晃動,她的手臂攬上了趙庭毓的肩脖,勾起正常男人的原始慾望。
好戲開鑼了!好好看清楚男人是什麼東西吧,傻京雨……佩娜在心裡對著草叢講,美麗的臉龐浮出一個譏諷的冷笑。
「喂,你在這裡幹嘛?偷窺呀?」南徹忻向著最陰暗的角落摸索,果然看見她像中邪似的蹲在草叢裡,要不是他早有心理準備,此情此景還真夠駭人的。
他竟然發現她微微在顫抖著,半干的頭髮,水滴得她一身濕,看起來十分可憐。
「你很冷嗎?」他興起人類最基本的同情心,陪她一起蹲。
杜京雨沒搖頭也沒點頭,目光迷離而呆滯地瞪視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