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行折回身子,盯著漸行漸遠的身影,問兩名守衛。「他們要去哪?」
「說是去打酒。」
打酒?任天行的眼瞇成危險的兩直線。
除去了那一身軍袍,那背影實在是太像阿蠻與無雙了;莫非──任天行有了警覺,提起身子,便往無雙她們的方向奔過去。
阿蠻聽到有人在奔跑的聲音,回眸一瞧。是任天行!
「無雙,快走。」阿蠻將無雙扶上馬,要她快走,而她跑向另一邊,企圖混淆任天行的視聽。
無雙顧不得一切,策著馬便展開她的逃亡。她們的心慌無異證實了他的猜測,任天行非常確定那兩名士兵的確是阿蠻與無雙所喬裝。
該死的!她們兩個為何老是做這些傻事,專給他找麻煩;要知道,弄丟了陸無雙,那麼將軍的火爆脾氣可以想見。不行,他得追回無雙。任天行放棄了用跑的那一個,而直追騎馬的;他有理由相信騎馬的那一個才是無雙,因為有心想逃的人是她。任天行展開輕功,與無雙追逐,要阿蠻這才知道她小覷了任天行的分析力,以她對任天行的武功瞭解,她相信再過不久無雙一定會被他追回來的。不行,她得去救無雙。阿蠻又在任天行的後頭跑,邊跑還邊吵。「任天行,你給我回來。」
他不理她。換招。「唉喲,我跌倒了。」阿蠻假裝摔跤,跌在地上,直喊痛。
任天行停了下來,看了她一眼。很好,她跌倒了,就不會再亂跑,讓他在追無雙之餘,還得擔心她跑遠了。任天行提起身子,繼續追無雙。阿蠻氣死了;任天行這個渾蛋,竟然不理她!太可惡了。阿蠻從地上爬起來,拐著腳,繼續跟在任天行後頭直叫囂。
約莫一刻鐘,任天行追到了無雙。
「你明知道你走不遠的,為何還要逃?」她以為她逃離了關外,便能躲開冷將軍嗎?
「不管機會多麼渺茫,我總得試一試。」只是她沒想到,她人都還沒離開冷仲幽的勢力範圍,便讓任天行給追回來了。
「跟我回去。」他將她扶上馬。「我可以當做今晚的這一切,不曾發生過。」這美其名是為了無雙好,可事實上是為了他們整個營區的人著想;任天行可以想像,當將軍發現無雙企圖想逃時,會有多憤怒;他可不想為了逞一時之快,而害得營區一整個月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放她走。」阿蠻拐著腳,與迎面而來的他們會合。「無雙待在將軍身邊並不快樂。」
「她走了,將軍同樣不快樂。」任天行瞭解將軍的感情;他從來沒見過他們主帥在乎過什麼,而她陸無雙,是他冷仲幽唯一想要的;讓她走,將軍會將整個大唐領土給掀過來,只為了找尋陸無雙的芳蹤。
阿蠻不信冷仲幽有心對無雙。「如果他在乎無雙,那麼他就不會要七美人。」她不信夜夜與七美人共枕的冷仲幽會有心來留意無雙的去留。
「多情不是他的錯。」任天行為冷仲幽辨駁。
「那麼是誰的錯?」無雙冷冷的問。
任天行望向無雙的冷嘲。「是你,錯的是你;那天要不是你激他,將軍根本就不會要七美人的。」
真是欲加之罪呵!現在無雙總算是識清了任天行對冷仲幽的忠心。他可以將冷仲幽的不是歸咎於別人。
冷冷的譏笑再次浮出無雙的臉。「無所謂了。」她將不再在乎冷仲幽想將他的風流罪過歸咎於誰,反正他徹底讓她寒了心,是不爭的事實,她要離開他的心絕不會因任何的解釋而有所改變。
「讓你追回,而逃不他的手掌心,是我的命。」她絕望的幽然一歎。想來,要見安平與大哥得等下輩子了。
看見無雙淒楚的笑,阿蠻清楚無雙心中所打的主意。她拉住任天行的手臂,同他求著。「放無雙走吧,她都已經對將軍徹底心寒了呀;你縱使是帶回了她,那又如何呢?」
「至少將軍不會發怒。」
「但無雙卻會死。」阿蠻相信,以無雙的性子,她會以死來明志。「你曾救過無雙一回,但不代表她每回想尋短見,你都可以及時趕到。」
任天行瞠目地望著她們倆。「你們這是在要挾我?!」
「不是要挾,而是事實。」阿蠻以平靜的口吻轉述著。「曾經我也試著勸無雙別逃、別走,因為以將軍的專制、霸道,他不會允許他的女人擅自離去;但──」阿蠻噙著淚眼看著一臉無波的無雙。「無雙告訴我,她不走,她會死。」所以,她才會改變初衷,幫助無雙逃走。
阿蠻朝任天行跪了下去。「求求你,放她走。」當初要不是她救回了無雙,那麼無雙不會有今天的命運。無雙的不幸,她得負全部的責任。
「阿蠻,你別這樣!」無雙跳下馬背,急急的扶起阿蠻。
「不!任副將若是不答應,我便不起來。」她縱使是跪死在這,也好過看著任天行帶回無雙。
打從阿蠻開口叫他一句「任副將」,任天行就知道阿蠻將會為了無雙跟他絕裂到底。
「你起來吧。」
「你答應放無雙走了!」阿蠻的眼中閃著難以置信的眸光。
「她走不遠的,將軍遲早會派遣大軍搜回她。」
「我不在乎。」她要賭上她的運氣,走不走得了,端看她的運氣。
任天行搖頭苦笑。「你太小看了將軍的脾氣,以他對你的在乎,縱使是你真好運的回到京城,找到了莫將軍,將軍他總有哪個辦法從莫將軍的身邊奪回你。」
「那怎麼辦?」阿蠻真為無雙著急。「難道無雙真的得死,才能逃得開將軍的禁錮嗎?」
阿蠻的話像是一線生機;任天行突然轉頭問無雙。「你確定為了離開將軍,將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嗎?」無雙堅定的點頭。
她寧可一輩子離他遠遠的,永不再見他,也好過日後他變心時,她看著他擁著別的女人時的心傷。
只要能讓她離開那個傷她最深的人,那麼她什麼都可不在乎。
任天行抽出他的劍──「好,那我就送你一程。」他的劍快速的往無雙的肩胛處刺去。血像泉湧般的噴出。
「任天行!你這個殺千刀的,你要無雙死是嗎?」阿蠻趕到無雙的身邊,慌忙的掏出手絹,為無雙止血。
「我傷你,是讓你有死的理由;現在我帶你回營區,讓將軍親眼看你死去。」
「你有病啊!」阿蠻沒氣質的衝著任天行直吼叫。「你刺傷的是無雙的手,不是心,無雙不會如你所願的死去。」她邊吼,淚水還邊掉。這個任天行,真是該死的沒良心,以後說什麼,她都不能再理他。
「孟大夫會讓她死。」
「什麼?」阿蠻噙著淚眼,訝異的抬頭。任天行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刺傷無雙只是個借口,咱們趕回營區後,你們最好能說服孟大夫與咱們串謀,這樣無雙不但不會死,她還可以逃得開將軍的禁錮。」
阿蠻眨眨眼,是有聽沒有懂。
「你要孟大夫與我串謀,讓我詐死!」無雙算是聽清楚了任天行的計謀。
任天行包紮了她的傷口。「是的,孟大夫那裡有一種藥,可以讓人沒了氣息與脈動。」
「真的有這麼稀奇的藥!怎麼我都沒聽說過。」
任天行面有難色。「因為──那個藥沒人試過。」
無雙倒抽了口氣。那藥沒人試過,也就是說──她日後能不能「復活」還得賭運氣!
「你說過,只要能離開將軍,任何代價都值得的。」
「可──也不能誇張到賭上自己的性命啊!」阿蠻直為無雙喊冤。這個任天行光長四肢,不長腦子,這麼危險的事,連問都沒問過無雙,便叫無雙試!這下可好了吧,無雙不想試,卻平白無故挨了他一劍!惡狠狠的,阿蠻瞪了任天行一眼。
「我試。我願意賭一賭我的命。」如果天意真要讓她薄命,今生今世無法再見親人一面,那她也認命。
「帶我回營區,我願意試那藥草。」她願意賭上性命來交換她的自由。
「她在哪裡?」冷仲幽張狂著怒氣風魔似地席捲到無雙的房裡。
他看到了病懨懨的無雙躺在病床上。「啪」的一聲,冷仲幽的狂暴掃了任天行一個耳光。「誰許你傷她的?!」
阿蠻看了將軍的狂暴,捂著心口,猛然退了一大步。她從來沒見過將軍動手打過哪一個人,而今天,他卻打了他最得意、最信任的部屬──任天行!
「她企圖想逃。」任天行沒多話,只是淡淡的說明一件事實,一個他們串通好的「事實」。
冷仲幽知道無雙的傷是任天行的無心之錯,他是為了阻止無雙再逃,但是──望著她慘白著面容,虛弱地躺在床上,氣若游絲的模樣,他的怒氣便不可避免的湧上。這個可惡的女人,她到底要怎麼折磨他,她才甘心!
「救活她,不許她死。」他衝著孟大夫下達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