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陷得很深?」
「愛上將軍;你真的很愛他,是不是?」
無雙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若是不愛他,就不會將他的生死掛念在心;若不是愛他,那麼她會捨得一切,早該離開幽中城,回到京裡去找大哥與安平。他,是她留在這唯一的理由。
「無雙,我想我該勸你一句話。」無雙是她的好友,所以有些話她不得不說。「無雙,不管將軍再怎麼在乎你,你都該愛自己多一些。」
「你真正想說的是什麼?」無雙看得出來阿蠻話中有話。
「我的意思是,將軍再怎麼愛一個人,他最愛的人還是他自己;偏偏,將軍是個風流性,他……」唉,該怎麼說才好呢?「我看過他換過太多的女人,對女人,他是不懂得珍惜的。」
「你的意思是,終有一天他會厭倦我?」
「或許,你會是個例外。」阿蠻期待這個答案。
無雙很有自知之明的搖頭了。「打從我接受他開始,就沒想過我會是個例外;我清楚他的個性,他生來就是為女人而活,他逃不開女人的風采,這我都曉得。」
「既然曉得這一切,就不該放太多的心在這個男人身上;無雙,相信我,你絕對有足夠的吸引力,讓將軍迷戀你一輩子,絕不遺棄你;但,首先你得容忍他多情的性子,去接納他整個後宮,這樣你的生活才不會太悲傷。」無雙可以學將軍後宮裡的那些佳麗,盡情的享受後宮佳麗該享有的權利,但不要去干涉將軍去尋找別的新歡。
無雙想,自己應是做不到的,因為她無法委曲求全到這個地步。「如果冷仲幽愛上了別的女人,那麼,我會離開。」她寧可再也不要再見到他,她也不要每天看著他與別的女人歡愛;這對愛他的她,是一種殘酷。
「那我想,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她們的身後突然冒出一絲冷嘲的聲音。
無雙與阿蠻同時回頭。是瓶兒!她大剌剌的走進無雙的房裡,嘴角還勾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你來幹什麼?」阿蠻對瓶兒向來討厭。「我們這兒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對阿蠻,瓶兒也報以相同的態度,「你不是這兒的主子,你沒那個權利趕我走,是吧。」瓶兒回眸,轉向無雙。「你不想知道我剛剛為什麼說那一句話?」
阿蠻將無雙擋在她身後。「我們不想聽你胡亂造謠,請你快走。」
瓶兒不走;她就是要在這裡興風作浪,看好戲。她就是要讓陸無雙知道別以為她一日得寵、得勢,便可以囂張一輩子,要知道,以將軍的風流性、多情種,她陸無雙不消幾日,也會成為下堂怨婦。
瓶兒的笑大剌剌的挑釁著阿蠻的怒氣。「你為什麼不敢將那士兵的話全部說出來?為什麼你不告訴陸無雙,她的將軍大人留在南詔沒回來,是為了那苗疆的七美人。」
「你這個瘋女人,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阿蠻拉著無雙的手。「無雙,你別信她,這個女人得不到將軍的眷寵,便胡亂造謠生事,她啊,就巴不得你離開將軍的身邊。」
「我有沒有胡亂造謠,你心裡再清楚不過。」瓶兒像是決定挑釁到底,她回頭衝著無雙繼續說出她聽到的──「與南詔降書一起送過來的,還有苗疆的七大美人,你如果不信,可以找那名傳口信回來的士兵來問話,看我宋瓶兒有沒有說謊。」
「我們根本就不信,所以請你快走人。」不然,她就要拿鐵掃把趕人了。
瓶兒將挑撥的話帶到,她的目的也就達成了,再留在這礙別人的眼只是自討沒趣,她識相的走人。
阿蠻對著瓶兒離開的背影扮個鬼臉。「這樣的女人活該她當下堂怨婦。」這才真叫做報應。
阿蠻回頭,卻發現無雙的臉添了幾許的無奈。唉,那下堂怨婦,真不該在這個時候說。「無雙,你知道,我不是在說你;我是在說那個不要臉的瓶兒。」
「我知道。」
「你也別信瓶兒剛剛說的話,那──不是真的。」
「是嗎?」無雙相信瓶兒若是沒有真憑實據,那她的臉上不會有志得意滿的神采。她的表情像是在說──想不到你陸無雙也有這麼一天吧!
「好吧,好吧,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樣?那南詔國要送七美人給將軍,將軍他可以不要啊,是不是?」阿蠻盡力的要無雙往好處想。
無雙沒這麼樂觀,況且,她瞭解冷仲幽,她知道他的性子,他不會是那種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改了他風流性的人。而倘若,他收下了七美人,那麼──那個時候,她就真的得離開他身邊了!思及此,一股悶氣抑鬱在無雙的心口上,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她想,她太在乎冷仲幽,而這不是個好現象,至少對一個隨時準備好要離開的人而言,她不該對冷仲幽有太多的牽絆在。
算算日子,她沒見到他的人都已經大半個月了;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無雙對他會收下七美人的事實便更加確定。於是無雙用這些日子來省思,沈澱她對冷仲幽的感情。 她明白到自己的離開是早晚的問題,為了避免自己對冷仲幽的思念會與日俱增,無雙只好每天用刺繡來填塞她整個腦子。她讓「忙」佔據她整個生活,不讓冷仲幽再次盤踞她的心,但是──夜深人靜時,他的身影會攻其不備的侵入她的夢,擾得她一夜無眠。
恍恍惚惚中,無雙感覺到有人在說:「他回來了。」無雙抬起無神的眼,對上阿蠻的一臉興奮。「你何時來的?」她怎麼沒聽到阿蠻往常的喳呼聲?
「我何時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剛剛守衛回報,將軍的軍隊已入城,他現在應該就快到大廳了,咱們快走。」阿蠻興沖沖的拖著無雙走出她的房,就連她手中的繡針都等不及讓她放下。
他回來了!一進大廳的門,她就見他昂藏身軀卓立於廳內,眉眼彎彎地噙著一抹淡笑望著她。他終究還是回來了!他沒違背他當初的諾言,沒辜負她的等待。無雙嘴旁淡著一抹笑,加快腳程走向他。她興奮的笑在看到尾隨在他身後進門的七美人時,僵化在臉上。他沒撂下七美人──他將她們給帶回來了!倏地,一陣刺痛從她指尖竄爬到她心口。無雙低頭一瞧,白蔥般的指尖沁出一顆血珠子,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淡化血珠子的紅灩。
「怎麼了?」見她倏然慘白的臉,冷仲幽奔及她身邊。他瞧見了她指尖的血,又猛然撞見她的淚;心不聽話的緊揪在一處。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讓繡針給紮了手!」他下意識的提起她的指尖,吮去了她的痛。
「很痛是不是?」不然,無雙不會落了淚。
是很痛,但痛的是心,不是手。一直以來,無雙認為自己有足夠的堅強去面對冷仲幽再次納新歡,畢竟在她認識他之前,她便瞭解他的心是不可能只為一個女人專一,所以,她總希望這一天來臨時,她可以笑著離開,不讓他感到為難。但,事實證明,她做不到。她無法看著他同別的女人在一起,還帶著笑。她收回自己的手指頭,不讓它繼續享有冷仲幽的溫柔。
「對不起,我人不舒服,我……想回房。」她將聲音裝得冷淡,想表現出不在乎的模樣。她刻意偽裝自己,不讓他接近她,他看得出來。
「你跟我來。」他要向她問清楚,為何見到他回來,她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相反的,她的舉止間儘是不該有的冷漠。
「你不開心見我回來?」他盡量壓仰著自己的脾氣,不讓他的怒意嚇壞了她。冷仲幽自覺得他對無雙已夠呵護了。
從沒有一個女人可以一再的挑釁他的耐性,而她做到了。打從他脅迫她,帶她進房裡開始,她就噤口不語,不說一句話,說實在的,他受夠了。「你打算這一輩子都不跟我說話是嗎?」
「不會是一輩子。」她想過了,既然她的離開是必然,那麼長痛不如短痛,她還是趁早了結他們之間的這一段,省得日子拖久了,感情的傷口刻劃得更深,到那個時候,傷痛就不容易平復。無雙挺直了腰,堅強地面對冷仲幽。她與他將終止於這一刻。
「我要離開。」
他的身子猛然僵直。「你說什麼?再說一次。」他斥著雙眼逼近她,而嗓音冷到了極點。
如果她膽敢再說一次她要離開的要求,那麼他會──會怎樣呢?他明知道自己再怎麼心狠,他都無法對無雙下重刑,更何況,無雙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只怕他真對她用了刑,他依然得不到他想要的。
無雙深吸了一口氣。他要親耳再聽她說一次她想離開,是嗎?好,她說。無雙才張口,冷仲幽的唇便狂暴地覆上。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感到心慌。他是真的擔心無雙她真硬起心腸,不理會一切,一心只想走。他無法忍受聽她再一次地開口說要離開。